不是说解忧酒可以一醉解千愁么?我抓着衣袖的手渐渐发冷。你们的解忧,是我的噩梦。我以前觉得解忧酒,不过是比平常的酒好一点,跟别的酒一样,醉酒的时候忘却一切忧愁,酒醒了之后,却还是愁上加愁。可是如今我才知道,那是我姐姐的命做成的酒,解忧酒,服下会让人忘忧,只要停酒,就跟罂粟一般,痛苦不堪不出几天便会身亡。只能一直喝下去,喝到他们都死亡为止。
灰蒙蒙的天气,颇有黑云压城的气势,刚才不是艳阳么?怎么才一会儿天就变了?我靠着假山抬头望天,嗅着空气中的不安,呛进气管,引得我一阵阵咳嗽。我伸手入怀想找条帕子出来。却意外的拿出了那晚花容夫人给我的信笺。
只能是怪我大意,这辈子都无法成大器。不过好在,这封信解答了我所有的疑虑。我来不及多想花容夫人为何会帮我这么多,我只想快去告诉五姐他们,让他们做好防备,揪出这个冷容卿来。
我急匆匆的赶去,看到的却是五姐和冷容卿,亲如姐妹的画面。追来的陈墨枫一把拽住我:“你怎么跑的这么着急?有什么事情不能要我去做?”我看了陈墨枫一眼。挣开他的手,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杀了我的姐姐毁了我的家。还这么亲昵的对着我的五姐说长道短。
我自然是知道五姐是和她做戏,可是五姐演戏的没有入戏,我看戏的却真的当真了。我不痛快,为了什么,为什么世间上的好人这么少,表面是那么和蔼可亲,仪表堂堂,心里背地里却长了一副黑心肠。
我怒不可遏的提起裙摆,走进屋里。怒视着冷容卿。她拿起帕子,淡淡的与我对视着。
五姐笑的甚是尴尬:“霜…霜儿…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跟姐姐说一声?”这么疏离陌生的语气,竟然出现在五姐的身上,对着我这么陌生。我心里嘲笑了自己好久,是我的错,让亲人都远离我了,是我没能力保护他们。所以我现在要挽回。
“六姐,你说话不算数。”我立马委屈下来。倒是让门口的陈墨枫略微的放下心。
“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说话不算数了?”她睥睨我。
“你不是说让我见唐逸么?可是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当是什么事情。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问问。”她起身,藏了一抹浓重的笑意。
待她走后,门外便开始飘雪。
“这什么鬼天气,还未入冬就飘雪。”陈墨枫裹紧了衣袍,叫丫鬟们端来了炭火放在房中。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那一片片雪花在空中舞动着各种姿势,而后快速坠落,铺落在地上,消融了。
“五姐,有人送了信给我。”我缓缓的拿出握在手里许久的信笺。信被我捏的皱巴巴的。
我狠狠地摔在地上:“告诉我。这是真的么?你也是魔教的人?”我不敢相信,我的姐姐最疼我的姐姐,联合着外人,来杀我们的爹爹姐姐。陈墨枫弯下腰去捡信笺的手一顿,快速拿起信笺拆开来看。
“五姐,你是我姐姐,我的亲姐姐。你怎么能够出卖爹和姐姐们呢?”时间仿佛就停在这一刻了。就停在这一刻吧,我不想听到她的回答。可是我还是看到她轻启朱唇,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的:“是,我是魔教的人。”
这一句话,生生的击碎了我心里所有的假想,那是诓骗我的,那是假的。
我只能悲哀的看着她,她知道谁是凶手,她纵容凶手。就算她恨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杀姐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有一起做呢。
“霜儿。”她吸了一口气。“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只是,只是我必须这样做。我有我的苦衷的。”她急急的拽住我想要解释。
“你有什么苦衷?”陈墨枫狠狠的将信撕碎,扔进炭火中。
“霜儿,我娘原来就是魔教的人,为了爹,偷了魔教的宝物,背上叛教的罪名。最后被魔教的人追杀死了。可是爹一点也不念旧情,还要拿我制酒。要不是我外婆出现的及时……”她擦了眼角没来的及落下的泪。
“我没杀任何人。不管你信不信。”她看着我目光烁烁,我信,可是如今的事情摆在我眼前,跌坐在凳子上,我承受不起了。
“霜儿。”她蹲在我身前紧紧的握住我的手:“霜儿,你要相信姐姐,姐姐不会害你的,如今冷家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会保护你的,你将这些事情都忘了好不好?”她声泪俱下,将我的手贴着她的脸,湿漉漉的。
我脸上凉凉的,许是也有泪流下:“忘?五姐,你叫我怎么忘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看着她的模样。
她抬头看着我,甚是凄惨的哀求我:“就当姐姐求你了。忘了这件事情好不好?姐姐送你走,走的远远的。忘了冷家。忘了姐姐们。”
我狠狠的推开她,抽回她拽着我的手:“我做不到。”她被我推倒在地,“霜儿……”
“你要我怎么忘记这件事情?我不愿意叫他爹,可是他毕竟是我爹。他毕竟容忍我放肆我无忧无虑活了这么些年。还有姐姐们,她们可曾做过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情么?”我忍着泪,蹲下,直戳着她的心窝:“你问问你自己的良心,你明明可以阻止这件事情的,你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不?!”我此刻狰狞的面目,一定吓到了五姐。
我心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了。我听见自己狂妄的笑声,我仿佛看见自己哭的几近癫狂。
“霜儿,霜儿!”五姐哭着抱住我:“你现在知道了你能做什么?你知道这么多的事,对你没有好处的。听姐姐的话好不好。”她一边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一边压抑自己的哭声。
“真是精彩。”冷容卿的笑声自身后传来、“靳彦哥,伽蓝哥哥,你们可都看到了,也都亲耳听到了。冷绯妤她是魔教的人。”
我红着眼睛望去,她带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领着身后的沈家两位主进门。沈伽蓝更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掸去身上的雪。
“妤儿。”沈靳彦的表情结了一层浓厚化不开的冰:“想不到,你竟然会是魔教的人。”他紧紧握拳,我都听到骨节作响的声音。我顿时害怕他会撕了我五姐。不由得,挡在五姐的身前。
五姐对此,很是感动的握紧了我的手,将我拉回她的身侧。“我方才说的,是真的。靳彦,我们接触了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的。就算我是魔教的人又怎么样?我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
“我知道,可是妤儿,自古正邪不两立。”他几乎是将这些字一个一个咬出来的。很是悲痛的转过身去。我知道五姐很喜欢沈靳彦的,这就表明,沈靳彦不会娶五姐了,可能还会杀了她。
“魔教的也有好人,你们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觉得我有必要说些什么了。我瞧见陈墨枫的神色闪烁不定。
“呦,我家七妹是感触颇深啊?你忘了我们冷家的血海深仇了?你忘了咱们的好五姐怎么见死不救的么?”她摆弄着腰肢扭到我面前,扯起我的手,想将我拉入她的阵营。
我反手给了她一个巴掌:“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真把自己当成我六姐了?”我冷笑着望着她。她捂着脸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我:“你打我?”沈伽蓝快步走过,一把揽过冷容卿:“冷亭霜,你别太过分了。怎么说,她也是你六姐。”
他一脸温柔的哄着冷容卿。我像是听到了见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她?我六姐?哈哈哈,她的身份是魔教右护法的得力下属。你们真当她是什么好东西么?”我望着她惊恐的表情,很是欣赏她的反应。
沈伽蓝一怔:“绝对不可能。你有什么证据?”我望向五姐,五姐含情脉脉的望着沈靳彦的背影。我找陈墨枫,可是他居然不见了……难道说,他趁着刚才出去了么?那封信已经被他毁了,而他是除了我唯一看过那封信的人。
我心下一沉,看向冷容卿,她依着沈伽蓝笑得一脸的得意:“七妹,你要拿出证据才行。”而后又捂住脸:“伽蓝哥哥,七妹下手好重,我好痛哦。”
看的我一阵的恶心,可是我现在没有证据了就算有那封信笺,她也可以说是我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