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五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怎么说她都是姐姐。我左思右想还是寻了件礼物,在月黑风高之时去见她。我觉得晚上很有情调也很有感情。
“你就是霜儿吧?二姐时常来陪我,经常提起你呢。我还琢磨着要不要最近去看看你。”她娇羞一笑,倒是把我吓得腿发软。有一种笑,可以让人觉的如沐春风;有一种笑,可以让人觉得调皮憨厚;有一种笑,可以让人觉得阴险狡诈;有一种笑可以让人觉得恶心至极。六姐的那嫣然一笑,可以诱惑别人,但是对于我来说就是第四种笑。
“六姐,你这么说我倒是不好意思了,本来该我来看你的。”客套话还是要说些的。
她却兀自转了话题:“我听下人们说,最近你在为感情的事情发愁?”
“哪有?最近我是在思考余生要怎么过,仅此而已。”提起这茬事情我就恨的牙痒痒。
“我在外面流落这么多年,什么苦也吃过,什么罪都受过。我知道一个人为了生计有多苦楚。”说罢还拿出绣帕来擦拭眼角的泪渍。虽然在我看来,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出来。“现在想想,真是寻个良人就嫁了也不差。老天有眼,让我回了家,遇上了一个好的男人。”我呸,沈伽蓝就是你的良人。
夜色迷人,我一点欣赏的兴致都没,好不容易积攒的情绪都被所谓的六姐毁的一干二净。
“小霜霜~~”陈墨枫又阴魂不散的出现在我面前,瞪着那无辜的眼睛,“你去哪里了?我找你半天了。我想寻了你,给你陪个罪。”
原来他还是把那件事情放在了心上,我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我都说了...”一根檀木簪出现在眼前。
“就当我给你赔不是了。现在想想当时该把梳子赠与你的。好让你也留给念想。”他望着夜色满怀惆怅的叹息。
“你现在送也不晚。怎么这话听着....你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倒是听五姐不经意提起你辞官了?”我略微有些担心,我不是怕他死,只是怕他死了之后以后没人陪我说笑。
“我倒是得罪了一个得罪不起的人物。挺危险的。”他神色较为凝重,我头一次见他这般严肃,也觉得这肯定是什么大事,我从未遇上什么大事可以让我一展身手的。这说不定是一个机会啊,看以后姐姐她们谁再说我只顾吃喝玩乐,不干正事。
“那你倒是说说,说不定我能帮帮你呢。”我一脸虐笑的想着等我干了一番大事之后的情境。
“你还别说,小霜霜,这件事情也只有你能成。”他带着磁性的嗓音一脸神秘的诱惑着我。“你听过么?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断然不会得罪小人,可是我得罪的是女人。”
这话有些深奥,他得罪了女人却要我帮他?难不成他命犯桃花却要我来替他挡桃花?我听得三姐每次去找阿若回来,都说哪个姑娘又让主顾的夫人寻了去,而后便是泼妇骂街,大打出手。这样的事例屡见不鲜。
陈墨枫莫非是去喝花酒,让人家姑娘看上了非要他以身相许,为那姑娘赎身不成?我想他与我家三姐交好,肯定都是狼狈为奸的。舍不得银子。
“我说,男人嘛,有时候该花的银子就要花。”我摇头晃脑的说出这句我家老头子经常对邻里柳家老爷说的箴言。
“是是是,该花,可是我该花的银子都花了....她就躲着我,找借口防着我,你说说我这么风华正茂,多少女人为我倾心,莫说得罪我了,就是我得罪了她们,她们也都心甘情愿。”他越说越委屈,到最后我都于心不忍了。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听的我心里酸溜溜的,这不跟我一样。沈伽蓝不是没得罪过我,可是我就是心甘情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又有什么办法。即便是他得罪了我,可我依然甘之如饴。
“陈兄!”我顿时浑身充满了正义,“你放心,你要我怎么做?小妹我都帮你帮定了。”我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那就要携手共进!望着他不太信任的眼神,我很淡然的笑笑:“我不要你银子。”我瞧见他嘴角抽了抽。
“若是你真想帮我,就拿着这根檀木簪。虽不是我亲自雕的但是这花样却也独特,木料也是上好的紫檀。”他拉过我的手将簪子轻轻放在我手中。便转身潇洒的离开。
剩我一个人呆着,第一次有男人拉我的手。我握着簪子,失魂落魄的走回房,不少丫鬟都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呀,小姐你这根簪子真别致。”蕊儿望着我手中的簪子两眼放光。她这一句才让我想起,陈墨枫还未说要我交给谁呢。脑袋不算灵光的我,在睡着之后突然醒了,这才反应过来,陈墨枫的意思是我还在恼他不送我那把梳子。我本来就没有生气,我与陈墨枫的交情并未好到把命相交的份上,那既然是他的家传之宝,我也没想真的拿过来。可是经过这件事,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以为我小心眼的因为这生气,这不是很清楚的看出来谁的心眼更小么?
隔日,见了陈墨枫在园子里赏湖中的荷花,便忍不住说:“你怎么这般无趣?早些时候都告诉你了,我并不会因为那把梳子恼了你的。毕竟那是你的东西你借不借是你的事情。你不给也是人之常情,我也不会强要的。这簪子你还是拿去吧。”我让蕊儿放在盒子中交给他。
他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却还是无言,只得接过。“倒是我多心了。”他无耻的笑笑道:“这簪子你且收下吧,这样就当哥哥送与你的见面礼。”
“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我甚是无聊的趴在栏杆上。
“瞧见你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肯定是有心事。讲来与我听听说不定我能帮帮你。”陈墨枫这人,耍宝是耍宝但是解决事情绝不含糊。
“那你倒是告诉我,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人,可是后来发现自己不是那么喜欢他,那又该怎么办呢?”我望着平静的湖面,现在是烦,特别烦。
“当断则断。”他的声音听起来飘飘的,可是这四个字就重重的击在我心上,我心里又万般不舍起来,又酸又苦。等我回神的时候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湖心的亭子里。有些事情是别人无法帮我的,那只有我自己来解决了。
“我要见你们家二爷。”我在酒肆外遇见了沈家的小厮。便抛下蕊儿揪着那小厮不放,大约那小厮见过我几面,二话不说便带我进了酒肆。
关上门,沈伽蓝背对着我专心的煮着茶。“我就知道你回来的。”他的声音很是平稳,我本来就准备好的话却因这一句缩了回去。
“有什么话,不防直说。我们之间你还要这样拘谨?”他倒了第一杯茶,邀我坐下。他做事情认真起来真好看,那睫毛很长,眼睛很亮。
“我..我是想说那日的事情,你可生气?”我小心翼翼的问。
“不气,我知道你是心情不好。你有什么事情就快说,你六姐还约了我游湖。”他再也不叫我“霜儿”了。这么快就下了逐客令。
“你是否讨厌我?我今日来想说的...是...”我顿住了。我怕,我怕我说出口之后,我会后悔。
“是什么?”他冷冷的扫过我。“若是你不说,我就走了。”
“我只是说,以前是我不懂事说我仰慕你,那都是玩笑。”我终于死死拽着腰间的流苏咬牙说出了这句话。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呢?如今他的态度不是摆明了。
“我当是什么。我也没有在意的。所以...你不用顾忌我的感受。”他终于是展露笑颜:“我答应你是你五姐说的,你为了我总是自己找不自在。怎么说你五姐是我未来的嫂嫂。刚接触你,确实觉得你与那些大家闺秀不同。可后来才发现,原来你只是小孩子心性。”
其实我这才觉得二姐说过的一句话很好:“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一旦你得到了,反而你可能会觉得是一种束缚。”沈伽蓝,原来你没有真心的喜欢过我,原来我的喜欢在你眼里一钱不值,沈伽蓝我是喜欢你的,可是你不喜欢我,一点儿也不,所以我要放开手,我是冷家的老么,我是老头子和姐姐最疼爱的孩子,我应该骄傲的,不该那么卑微的去喜欢你。
那夜六姐说,男子喜欢一个女子必定是日夜思念,恨不得天天相伴。我不晓得这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但是我确实看见,他与六姐一起去骑马踏青。我从未见他在我面前笑得这般自在开心的。我想他还是讨厌我的,肯定对我没有一丝的好感。三年前我从房上掉下来,也多亏了他。可是他不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了,他不会再对我说不许任何人欺负我了。
“我知道了..但是,三年前的那件事情还是要谢谢你。”我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