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干浸泡在冷水里的湿毛巾,叠好了,敷在他额头上。
才打了退烧药,少年昏睡着,面色并未见好,倒是喘息声缓了一些,月光穿过破损的窗纸射进来,落在床板上,衬着他的脸,面如敷粉,唇若涂朱,这隐隐散发出霉味的小木屋,竟一下子华贵起来,变成了金马玉堂的朱门大宅。
河岸到底太过于潮湿了,不适合治疗,更不适合养病,因此赵曌忍痛花费五十两银子兑换了一次搜索权限,并幸运地发现了这处藏在树林里,距离河岸不过两三百米远的小木屋,一路将李治拖了过来。当然,即便身体素质接近常人,但在虚弱状态下,这项工作到底过于艰巨了,还是不得不借助系统的力量。
三两六钱白银,低级五品药物类,短暂恢复药剂。
如名,不管身体处于何种境地,只要服下它,可以瞬间消除40/100负面状态,当然,效果只有三十分钟,而且副作用挺大,事后至少得躺一两个小时。
李治是目标人物,允许提取权限内资料,从信息流看来,他的问题一目了然。
高烧,虚弱,轻微中毒,发情
呃,关于最后两个字,赵曌表示冷汗。阴阳合欢露的药效早就过去了,但****这东西,和毒素可不一样,岂能说退就退,余光扫过薄被上的小帐篷,某女愕然,脸色飞红,果断拿起边上的草枕,往他下身一压。
刺客们握有一种利器——弩箭,这种冲击力惊人的机关,就是在水里,被水压减弱了威力,也不是柔软的人类皮肤所能抵挡的。乌贼墨汁可以阻挡视线,却不能防御,刺客找不着他们,狗急跳墙,竟然操起弩一顿乱射,李治小朋友,很不走运地中了一枪。
黝黑笔直的铁箭插在少年的大腿上,只消再往左一寸,恐怕就会钉穿了骨头。
这暗器十有八九还涂了毒,所幸唐朝的附毒技巧低劣,被水一冲,就几乎散尽了,否则事情可要麻烦得多。但即便如此,对赵曌来说,千年以前的毒,也颇为棘手,划了个十字,拔除弩箭,仔仔细细盯着伤口瞧了老半天,才不确定地根据经验配了药给他敷上。
系统里,低级药物版块,其实有一到九品解毒丸,包治百毒,九品的只要二两黄金,她勉强消耗得起,但是,相对而言,草药可便宜多了,一副药,七钱银子就可以搞定,赵曌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反正,到时候发现不对劲,再给他喂解毒丸就是了。
三十分钟时效已经进入倒数,赵曌忍痛拿下一瓶三品十香软筋散,撬开李治的嘴,给他灌了进去。
“啪!啪!啪!”最后几秒钟,赵曌卯足了劲,抡圆手臂,左右开弓,快准狠,干脆利落地扇了李治几个耳光,紧接着,从脚跟开始,虚弱感一直向上传递,她喘了口气,扶住床沿,强忍着头晕,慢慢坐了下去。
“说,你把王家怎么样了!”李治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目光平静如水,也凉如水,赵曌一阵心悸,喉咙不自觉滚动了一下。不行!现在可不是胆怯的时候,人心都是肉长的,继承了王宓十三年记忆,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血亲被自己连累致死。压下胸口的战栗,某女一字一顿,尽可能平静地问道。
“不担心吗?我为什么敢杀你?”半个小时前,他对她说。
“若是大王执意相逼,明日,圣人案前必有新诏!”几天前,她警告他。
惊诧于李治的直截了当的同时,赵曌更担心他所谓的那个原因,只有她知道,“敕”字早就毁了,更没有交给什么人保管,他竟然敢百无禁忌地对她下手,只有一句话可以解释,宁杀错,不放过。
良久,李治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突然笑出声来,不等赵曌反应过来,这只手倏地转向,抓住她的小肘,用力一拉,同时身体翻转过来,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推一压,把她整个扣在了身下。
“放,放开我。”她瑟缩了一下,四肢在燥热的禁锢中,绷得僵直。十香软筋散还没生效吗?眼前的少年,呼吸紊乱,脸色潮红,除了发烧外,并无其他症状,力气大得惊人,惊愕之余,赵曌只好一边自我安慰,一边静候事态发展。
“怪乎?”
少年说,奇怪么?赵曌闻声抬头,他抿了抿唇,眼儿弯如上弦勾月,两手撑在她肩膀上,笑得花枝乱颤。细细密密的电流从脚跟一路窜上大脑,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胸腔里,如擂鼓一般的“砰砰”声骤然加重,震得她思绪混乱。
佛偈有云,不是风动,不是帆动,仁者心动。
“有什么好笑的。”某女深吸一口气,声色内荏地大声喝道。“你把王家怎么样了,快说!”
“王家?”他歪了歪头,身子往下一沉,紧贴着她的耳垂,吐气如兰,“不想告诉你。”
这家伙怎么回事?咋看咋不正常,是烧坏了脑子,还是故意避而不谈,想蒙混过关?莫非王家真的...这太不符合史实了吧!
身体动弹不了,赵曌只好侧过脸,竭力把注意力放在杂七杂八的臆想上,生身父母的安危,这个念头,的确有很好的降温作用。只可惜,少年不知是早晓得她的意图,抑或真是烧糊涂了,总之,他眨了眨眼,目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狭促,捉弄似的舔了舔她的耳廓,紧接着,殷唇被少女的侧脸软肉挤压成一个旖旎的弧度,顺着其下颚,一路擦过去,与她口舌相接。
“唔...”
苏彻...
42接近于一个半数,等于是把王宓的情绪倾泻到了赵曌的人格中,接吻,这个熟悉的模式,某女一阵恍惚,脑海中陡然划过一张脸,白纱下,这张脸渐渐清晰起来,却不似记忆中温柔,他漠然地看着她,如同打量一个素不相识的怪诞的陌生人。
孤男寡女,深夜的树林里,除了虫鸣,乌啼,风刮过枝梢,单调而阴森的杂响,隐约还传来令人血脉喷张的浑浊的喘息声。
“贱人!”
“放开我。”清醒的时候,是这样一副光景,耳鬓厮磨,衣衫不整。鼻头一阵阵的发酸,即使强忍着,泪水依旧不受控制地沁出眼角。她哽咽了一会儿,断断续续吐出三个字,便不再言语,只是紧咬下唇,倔强地与他对视。
“哼!”回应她的是一个鬼脸,很难想象李治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吐了吐舌头,在长发的遮挡下,耳根烧得通红。
“你这下贱的小娘!”他见不得她挑衅似的眼神,抽出一只手,捏住她的左脸,用力往外一拉,见她五官都错了位,目光却凛然如初,当下更为恼怒,他头次与人唇齿相亲,她却表现得如此熟稔,分明深谙此道,险些勾得他失了神,忘记初衷,如今事了,她还要对他呼三喝四,倒打一耙?休想!
“若倒了大王的胃口,宓娘领罪就是,大王有伤在身,不宜操劳。”沉默了一下,他自觉无趣,松开手来,她平静地建议道。
赵曌很后悔,若不是她太过保守,不想浪费任何一个自由属性点,也不会闹到这样难以收拾的局面,只可惜,如今形式严峻,刚刚系统提示说,她已经中了十香软筋散,由于李治是目标人物,她处于被反击状态中,五分钟不能解除药效,并且禁止求援,也就是说,她已经没有加点权限了,以晋王霸道的性格,只要他起了心思,没了系统作后盾的她,只能任人宰割。
现在,只能尽力拖延时间。
“你不是处子。”他比她更冷,问话中,至少有七成的笃定。
宁死也要嫁给他,即便他陷她的宗族于旦夕之间,即便他对她心存杀意,也无法抗拒他的亲近,这个女人,悦他至此,却不愿他碰她的身子,撩拨男子的本事也称得上高超,整合起来,似乎只有这一个因由。
“臣妾臂上砂印尚未除去,若是大王疑心臣妾,尽可一验!”不知为何,事到临头,她反而胆肥了起来,右手吃力地一抬,一言一语,掷地有声。
良久,李治没有回话,赵曌只觉得身上一轻,袖口被人粗鲁地卷了上去。
某女长舒一口气,尚不及缓神,后腰却猛地一痛,狠狠旋了个圈儿,眨眼间,她已经由躺变成了趴,少年半跪着,把她放在自己左膝上,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背。
“你打了寡人。”他陈述道,语气中分明有一丝孩子气的恼恨。
五分钟后,赵曌手持匕首抵在少年的脖颈上,其小腿上插着一根竹制针筒,显然已经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