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小乔回避了。
那一眼,周瑜躲开了。
那一眼,小郡主笑嘻嘻地走来了。“公谨哥哥,你陪我去梅林吧,我还想看那梅花。”说着,小郡主挽起周瑜的手就要走。
周瑜心里本不耐烦,他是那么的不想答应孙郡主,他是那么的惆怅忧郁,可是不知道怎么呢?他居然笑着一口气答应了孙尚香,挽着她的手冷冷地从小乔眼前翩翩而过。那份钟情,那丝甜蜜,让人嫉妒。其实他本可以没好气地拒绝孙郡主,但他却没有那么做,连他自己都惊讶自己的异常行为。
那一刻,小乔也假装没有看见他们,径直去找莫愁表姐说笑玩。可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她的心好痛,突然她真的好想哭,好想哭,那泪珠儿就要落下来。她真的好想回转头看他一眼,就看那么一眼,可是,她说服了自己,她骄傲地止住了自己的行为,就让他去吧,也许这本就是个误会,也许历史也错了,也许连自己都被民间传说诱惑了。
“我爱上她了吗?我有爱上她了吗?谁说我爱上她呢?”周瑜伤神地悄悄地问着自己:“莫非我一点儿也不动心于她?”
“可明明我的心却是如此的难过。”除了自我解嘲,我还能做什么呢,周瑜看着那些随着时节渐渐开始凋零的梅花,心里有股说不出的伤感。
“难道只有你会装酷耍帅吗?难道我就没有冰冷如雪吗?”张小乔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个远去的背影,伤感的微笑里,带着片片的优雅。
听着北风从这里吹过,看着那些枝丫在那儿漠然地摇摆,整个乔府里仿佛处处充满了忧伤和无奈。小乔盲无目的地拾掇着那些被风吹落在地的残枝断木,眼睛却不知该瞅向何方。莫愁表姐不停地在那里与她说笑,她到底没有心思将那些玩笑话儿听进耳内,嘴里答应着,眼睛却只顾呆呆地出神儿。
“这丫头今日可是怎么呢?没精打采,你发什么呆呢?”莫愁表姐实在忍无可忍了,她实在受不了别人这样敷衍她。
小乔见表姐生气了,忙笑着道:“人人都道表姐心慈宽厚,最能容得下人的,今日看来,果真如此。”
“你,你这个淘气丫头,真真让人又爱又恨,别给我带这么一顶高帽子了,我慎得慌。”莫愁一听张小乔的话,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你个刁钻古怪的精灵丫头,明儿就让姑母替你寻一个厉害点的女婿,管管你才好了。”
听得众人都笑了起来,一致在那里拍手欢呼。
张小乔本在那里不言不语,装着没听见表姐的话。后又听见姐妹们都笑了,她不觉红了脸,装着生气的样子和表姐扭打笑闹起来。
“你们都在高兴什么呢?说来我也欢喜欢喜才好。”大乔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她悄悄地拭去脸上的泪痕,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姐妹们一块儿说笑玩耍。她怕别人看出了她内心细微的变化,她怕她的情绪会影响到他。她太了解他了,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做如此决定的。既然他不亲自来见她,既然他欲言又止,那是因为他太爱她了,他怕她在众人面前难堪,他怕她伤心落泪,他怕她由此永远地离他而去。“你怎么这么武断自私呢?难道就只许你心里想着我?难道就不许我替你想想么?”大乔既那么地深爱着他,又不停地埋怨着他不懂她的心。
我深知你心痛的程度,我明了你不忍的抉择,我懂得你放不下的梦想。我也渴望朝朝暮暮的依恋,我也沉迷难舍难分的痴狂。可是,英雄怎能如此寂寞?你的天堂在那远方的号角声里,去吧,在即将百花开放的圣殿里,让天神祝福你吧,英雄本不该犹豫。大乔已隐隐明了孙策即将远行,他们的婚期,或许她只能在未来里默默地等待。尽管心很痛,尽管有些悲观,可她依然期盼着春天,她相信春天一定会到来的,只是姗姗来迟了。
“就你在那里瞎琢磨什么呢?还不来和我们一块玩耍会?”莫愁笑着问大乔道。
“到是表姐今儿个极有兴致,顺应了这好天气。”玉鸾抢着回答。
“你听听,这丫头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竟抢在我前头去了。”大乔笑着道。
“好个俏丫头,真真和你主子一样的伶俐”莫愁也笑了起来。
这时,大乔的乳母陪着紫桐从西边走了过来。“原来姑娘们都在这儿了,让我好找。”乳母郑妈妈边走边说道:“我的姑娘,夫人让我问你一声,今年的果狮你要不要亲自去刻?”
大乔凝思一会笑答道:“刻果狮本是莫愁表姐的拿手活儿,既然今年她在这里,当然要劳烦她一下了。我要去厨房亲自看着炖五色八宝饭。”
小乔听说腊八节还要刻什么果狮,她从未经见过这些,心中甚是好奇,便嚷着:“我也要去刻那果狮,表姐你就教教我吧。”
莫愁笑着道:“大乔妹妹可是为难我了,又添上一个你,可让我说什么好呢?”
大乔瞅着她只笑着:“我的表姐,你就别装了,这园子里,就只有你最能做这活儿,你就欣然应了这差事吧。好了,就让小乔那丫头陪你去做吧。”
“小乔,你听听,你姐妹俩都厉害着呢。”莫愁只得应了这差事。
小乔拉着她的手笑着道:“表姐,你就疼疼姐姐吧,顺便也教教我,走吧。”说着,姐两个跟随郑妈妈去了。
玉鸾陪着大乔去厨房炖那腊八粥。
“哟,姑娘来了,有我们做这些就是了,姑娘你又来亲自动手了。我都按照你的吩咐,昨儿个夜里就炖上了,再过两个时辰就好了,能赶上晌午的时辰。”厨房管事娘子柳娘子边拢着脸上的散乱头发,边拼命用力扇着火炉,笑着对大乔说道。
大乔点了点头,也笑着道:“多谢,让你费心了,少不了要赏你的。尽量要炖烂点,要给国太送些去的。”
柳娘子听了吩咐,不敢有丝毫怠慢。又听说有赏钱,更加的用心,连连拼命摇那扇子。
大乔看她如此用心,心里也很放心她去做。正准备要去母亲那里,看莫愁他们刻果狮,忽而转眼一想:“还是我自己亲自来炖,甚觉妥当些。”于是,她仍旧笑着对柳家娘子说道:“柳娘子,你去忙你的吧,炖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柳家娘子笑着答应着,将手中的扇子交给了她:“既这么着,甚好,我也该去张罗午饭了。”
柳家娘子自去忙去了,大乔从她手里接过扇子,拼命地扇了起来。旺旺的炉火映红了她那半边脸,热气从锅里不停地冒出来,击退了外面袭来的股股冷气。时间就这样继续着,再过一会就好了,亲手将食材一点一点地加进去,看着它们渐渐地融入进锅里,闻着飘来的阵阵香味,大乔心里总算有了些许欢喜,她把自己的心思和情意都炖进了这粥里。
整个厨房里没有人说话的声音,除了厨娘们叮叮当当的切菜声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剩下的便是那令人无限思愁的遐想。玉鸾见小姐一声不吭地盯着那粥,她知道小姐有心思,必定是言不由衷的心思,却也是无人能分担的忧愁心思。一定是大王,一定是大王让她如此伤神难过,可此时此刻自己能做些什么呢?又怕说错了话惹恼了她,又怕更添了她的烦恼。玉鸾胡乱地遐想着,乱找着话询问着:“小姐,为什么我们要过腊八节呢?为什么我们非要在晌午前喝腊八粥呢?”
“你这丫头,今日装糊涂了。”大乔知她心里想着什么,不去理她。
玉鸾见被小姐看出,故意装着无辜的样子,继续问道:“小姐,你知道我不怎么识字的,必然不知这其中的典故。小姐,你就发发散心告诉我吧。”
“哎,我真服了你这丫头,好吧,我就讲解于你。”大乔用手指戳着她的头,笑着讲了起来:“话说当日天子登坛祭祀,祈福来年国泰民安五谷丰登,恰好是阴历腊月初八。天子为了推行礼制,教化民众,就将这一天固定下来,定为腊八节,祭祀天地,拜祭祖宗,祈福来年风调雨顺。喝了这百谷煮成的腊八粥,就是将福禄寿喝进了肚里,来年一定平安顺畅,天下再无人遭饥荒。”
“原来如此,果然天子是圣贤之人,原来老人们说得可不都是真的么?”玉鸾暗暗惊叹着。
“你这丫头,真是惹人嫌得很。”大乔看了她那模样儿,忍不住笑了。
“哦,玉鸾姐姐在说什么笑话呢?我也要来听听。”这时,小乔从外面进来了,将她们的笑声都听进了耳内。
“你这丫头,不好好的跟着表姐学刻果狮,这会子跑到这里来可做什么呢?”大乔看着她那副淘气样,说开了。
“玉鸾姐姐,我要和姐姐说会体己话。”小乔看着玉鸾说道。
玉鸾心领神会,掩上门出去了。
“好了,有什么话,你快说吧。”大乔先开口。
“姐姐,我想,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才好。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必然是会发生的,勇敢的面对吧,或许他的心比你的心还痛了。”张小乔叹了口气说道。
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姐姐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她怕她不相信,又怕吓着了她。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讲述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果说出来了事情的真相,她会怎么想呢?她又会待自己怎样?
可姐姐啊,我多想告诉你姐夫北上的消息,我多希望你爱的不是他,而是一个很平凡很平凡的男人。可这一切,既然已经注定了,就等待命运的裁决吧。只是可怜的姐姐,你默默的守候与期待里,婚期又将推迟,你的泪水该何时才能流完啊?小乔想哭出来,却又怕会更伤姐姐的心,只得强忍着。
大乔听她说得如此,不觉泪涌而出,又怕被人看见,她知道妹妹的一番情意,怕她多心,装着烟熏出了泪,悄悄转过脸去拭干了脸上的泪水。
这时,有婆子来传:“二小姐在吗?郡主请她了。”只见婆子带着郡主的贴身宫女月季笑着推门进来了。张小乔只得起身跟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