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小年就过大年,虽说吴主孙策和偏将军周瑜此时正征战在外,可东吴之地本是富裕之乡,年关渐近这吴国之内上上下下倒也是一片繁华热闹。像乔府这样的富贵望族,必然也是大讲排场,热热闹闹过这个春节,自然全府上下忙忙碌碌。一连几日之后,无论主子,还是下人,都甚觉疲乏不堪。这日恰好已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待宾客都散完后,乔母和乔老爷先支撑不住,卧床躺着了。大乔和小乔姐妹俩也是劳累过度,见园子里也没什么大事,便也懒怠出门,整日只躲在屋子里,和丫头们为伴取乐。
时间倒也过得真快,转眼便是冬去春来。春天本是万物复苏,大地一派生机勃勃的时节,不仅飞鸟走兽欢喜异常跳来蹦去,连园子里的姑娘们也兴奋不已,整日嘻嘻哈哈说笑不停。大地刚刚度过了一个阴霾的冬季,忽一夜春风吹来,绿草如茵,百花斗艳,阳光明媚,说不尽的妩媚,道不尽的风流。而这些女孩子本是些爱多愁善感喜文弄墨之女子,虽说她们不大懂得诗文歌赋,不大会做什么文章,可倒也知晓一些文人风雅,大家都相约在园子里挂花纸祭拜花神玩。
如今此景此物,怎能不令人煽情落泪,睹物思人,独不见他在这里。想起他还在他乡为命运为未来浴血奋战,生死不明,她怎能不为他忧虑,她又怎能不牵挂着他,思念着他?“策哥哥,你还好吗?春天来了,一切都好了,你可要多保重啊。”大乔望着远方默默地祈祷着,眼泪早已弄湿了半边脸。
小乔知道姐姐必定会因景思人,因想着自己此时不好去打扰她,安慰她,便一个人躲在蔷薇花架下发呆。幸而绿珠来找她去铰那些花纸儿,她才和绿珠去那边桃花坞了,倒把那满腔愁思抛却在了脑后,渐渐欢喜起来。
这时,只听一女子从园外而至笑着道:“祭花神怎能少了我们姐妹?”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别人还可,玉鸾先欢喜开了,她惊喜地对大乔说道:“小姐,表小姐她们来了。”
大乔也早已听出是大表姐莫愁的声音,心里自然欢喜万分。她抬头一看,更是喜上加喜,原来莫愁表姐带着佩纹和佩琦二人来了。一见她二人也来了,大家心里都十分欢喜。
姐妹都是阔别数日才相聚,今日见面必有许多体己话要说。主子们聚在一起嘘寒问暖,丫头们也不例外。素日,玉鸾和喜鸳,欢鸯二人颇为要好,今日又是春光明媚的好日子,三人节后重逢,由不得叽叽喳喳相互问个不停。
气得绿珠在一旁抱怨道:“可了不得,今天哪里是花神的好日子,今天倒像是她姊妹三人的好日子。这不活生生要气死我嘛!”
还没待她说完,玉鸾扮着鬼脸笑道:“好妹妹,你终于尝到落单的滋味了吧。你可要羡慕嫉妒恨了。”
“你这个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我叫你伶牙俐齿的。”绿珠也是不饶人的,三步并两步,走到三人跟前,笑着和玉鸾缠闹起来,惹得众人笑个不停。
莫愁表姐本是个爽朗直性的人,和乔府里的丫头姐妹说笑惯了的,大家又都极熟识,自然不会太拘泥。“知道我今日为何而来吗?我是来来陪陪某个人的,怕她不自在呢。”莫愁表姐故作神秘地笑道。大家都知道她话中意思,笑而不答。大乔也将她的话听进了耳内,知道她是一片好心,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看见了佩纹和佩琦,许久不见,自然姊妹们更亲密些。张小乔虽说并不是出生在古代的女子,可她渐渐也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慢慢的她已喜欢上了和这些姐妹们友好相处。“都说古时女子不大读书,可这几个却都是非凡的,看她们气质都不俗,倒也难得。”张小乔心里深深纳罕着,她知道佩纹也是个好结交的年轻女子,取笑着说道:“佩纹,你可带见面礼给我?”
佩纹笑着道:“你这丫头,还好意思向我要见面礼,你我姐妹阔别数月不见,今日见了,你不仅不给我接风洗尘,还问我要见面礼。”
“你们可都听听,好厉害的姐姐,和姨父出去走了一趟,竟变得这般厉害起来。”小乔揪着她的脸,笑开了怀。
“都说小乔你是绝顶聪明之人,我看呀现在可有的比了,这佩纹在外面走了一遭长了见识镀了金,变得越来越厉害了。”莫愁表姐听见她俩在说笑,忍不住也插进来瞅了瞅她俩道。
最小的佩琦实在听不下去了,走上前来拉住小乔的手道:“姐姐就饶了纹姐姐吧,我们给你们带了好玩的东西了,都在乔姨妈那儿放着。”
小乔听佩琦说得如此真诚诚恳,回头看着佩纹,莫愁道:“你们听听,她俩果然是一家子。”
莫愁表姐见此笑得前仰后伏道:“小小丫头,古灵精怪的,怪令人疼爱的。”
佩纹将妹妹佩琦搂在了怀里,朝着大家扮了个鬼脸,方罢。众姐妹又在园子里游玩了一阵子,看了几处好风景,喂了一会子金鱼,这才停留下来找了处名叫聚香亭的亭子坐了下来休息。
这聚香亭距离会芳阁很近,是个临水的亭子。而会芳阁在雅兰居的左边,距离雅兰居最近。所以从聚香亭到雅兰居是最近的路,穿过一道长长的水上走廊,再经过那小片紫竹林,且到了雅兰居。
“既然这里距离小乔妹妹的雅兰居最近,我们且到雅兰居去玩玩才是,专不饶她,定要闹闹她才好。”莫愁表姐看着众人,故作一本正经地建议道。
佩纹听了也很赞成:“这是个好主意,我也本想去她那里坐会子了。几月不见,我偏要去她那里闹会子才好,今日我倒要压压她那好清静的癖好。”
佩纹等话刚一说完,绿珠便接上话道:“众位小姐就饶了我家小姐吧。”
佩纹停了下来,眼瞅着绿珠,笑着对众人说道:“你们可听听,丫头已经先不自在了,可不是不欢迎我们么?真真好厉害的丫头,和你主子可不是天生一对?”
说得绿珠不好意思笑了起来:“表小姐这张嘴真真让人怕的。”
小乔这才站出来笑着道:“好丫头,你且别管她,先回去收拾屋子,准备好茶水吧。”
绿珠答应着先去了。姐妹们在亭子里歇了会,说了几篇笑话,大家又戏了会水里的鸳鸯,便往雅兰居而来。
到了雅兰居,果见绿珠早已收拾妥贴了,早铺好了座椅,茶水也早备好了。惹得莫愁一个劲儿地夸赞她:“真真是个能干的丫头,乔丫头,明日就将她赏予我吧。”绿珠笑着道:“表小姐可真会开玩笑的。”说的,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
小佩琦正在那里讲路途中的所见所闻,却听一媳妇子进来道:“各位小姐们可都在这里呢?夫人请众姐儿去吃饭了。”大乔一瞧那香炉里剩下的半截香,知道该是吃晌午饭的时间了,便对那媳妇子道:“嫂子先去吧,我们这就过来。”那媳妇笑着答应着去了。
大家吃毕茶,这才过乔夫人这边来。今日之宴,不仅仅是为了庆花神的节日,也是为了给佩纹、佩琦姐妹俩接风洗尘,乔母自然会将宴席备得比往日更丰盛些。
大家吃过午饭,洗漱完毕,待丫头媳妇们撤出残席,姐儿们都留在乔母这里玩。乔夫人让佩纹、佩琦姐妹俩讲那些稀奇古怪的趣闻来解闷儿。
佩纹讲了一个盈盈小姐在道观求签巧遇良缘的故事。大家听了都颇感兴趣,嚷着要她细细讲来。
只听佩纹轻启玉齿不紧不慢地讲道:“话说这许员外有个爱女名叫许盈盈,这许盈盈本也是个正值二八年华的闺中小姐,平日里哪里能出得了那闺阁之门,且又是个多愁多病之身的小姐,自然是娇贵柔弱的。偏这日其母要去观音庙上香祈福,她就想带上女儿去散散心。谁知半路里就遇上了贼子,这娇美小姐竟遭贼子所抢,其母苦苦哀求,贼子心也不为所动,仍要将盈盈小姐掳走。”说到这里,大家一顿紧张,大家既害怕又期待,等待着佩纹往下讲。谁知佩纹这个调皮鬼偏在这时要茶水喝,不愿讲下去了,气得众人恨得牙痒痒的。
待丫头端来茶水,佩纹吃了一口,她这才接着道:“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闪了过来,哗啦,哗啦,三两下子,竟将那贼子打得落花流水四处逃窜,扔下盈盈小姐逃了。待盈盈小姐母女俩正要感激拜谢这白衣公子时,谁知这白衣公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当盈盈小姐进了寺庙向菩萨求签问姻缘时,菩萨告诉她那位手执桃花身佩鸳鸯剑的青年公子即是她未来的夫君。你道奇不奇,那盈盈小姐拜完菩萨,一回头,却见手执桃花身佩鸳鸯剑的青年公子就在那里。你知道他可是何人?原来他就是那救她们母女的恩人白衣公子。此时这盈盈小姐惊呆了,那白衣公子也看见了她,后来两人果然喜结良缘。却说这白衣公子竟也是文武双全的,日后竟也是福星高照,成就了一番事业的。”
众人听了都称奇,乔母也笑着点点头道:“这儿女姻缘本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上天自有定数的,万事也难得强求的,一切要顺其自然。”
绿珠听了心里暗暗想着,悄悄言道:“愿菩萨保佑,也赐给我家小姐一个中意的好女婿来。”
这话偏偏被玉鸾听进了耳内,玉鸾忍不住在那儿笑得前仰后伏,惹得众人都回头看她,却不知何故,也跟着笑起来。小乔也将绿珠之话听进了耳内,但她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仍和别人去说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