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竟这样过去了,美人空闺孤冷,英雄羌笛凄凉。“我的骄傲我知道,我的尊贵我看好。”孙郡主拭去眼泪,赌气将那红盖头扔在一边,索性自个儿睡起觉来。
红儿忙问道:“郡主,您不等等公子了吗?我去劝劝公子。”
“住口,我一个堂堂东吴郡主,难道还要跪着去求一位偏将的欢心吗?”孙尚香听了她的话,不禁勃然大怒,怒呵着。
红儿吓得不敢再言语。
香儿道:“姐姐你这会子怎么犯起糊涂来了,好歹你也是从宫里出来的,这会子怎敢惹郡主生气?”
红儿忙答着:“香儿妹妹说的极是,都是我一时糊涂,还请郡主饶恕才好。”说完,忙又磕起头来。
孙尚香斜微抬了一下眼皮,看了一下下面的红儿,微微道:“罢了,你先且下去吧,这里留着红儿和芳儿就足够了。”
“诺”,红儿连连答应着出去了。
见红儿出去了,香儿和芳儿这才进言道:“郡主,难道我们就这样空守着新房认输吗?岂不太便宜了他呢?”
“那你觉着我们该怎么做呢?新娘子揭下盖头跑到新郎那里哭诉,乞求他来宠幸吗?笑话,我一个尊贵无比的郡主,用得着这样看轻自己吗?”孙郡主愤怒道。
香儿和芳儿也吓得不敢再胡乱进言,只得低声劝慰道:“郡主,想那小,乔明儿个嫁出去以后,必定再也回不了吴国的,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倘使时间长了,驸马爷必定会将她忘却,那时候他心里也只有郡主您了。”
孙郡主欢喜一笑:“这话说得极中听。好了,我累了,你们过来服侍我睡觉吧。”
“诺”,二人答应着,忙着侍候郡主睡下了,这才退出。
“真的就这样离去吗?为什么我的心里有太多的不甘心?为什么我还在凝凝的痴望等候?”这一刻,对于乔府而言,尽是喜庆至极,这一刻,对于小乔而言,却意味着生离死别的挣扎。
“也许跳下去就一切解脱了,也许死去才是穿越回现代的最好方式。”她是这么说的,小乔想起了昔日看过的某部穿越剧里女主人公的台词。
六月八日的天气本是格外地好,即近中午时分,炙热的阳光早已焦烤着大地,浩浩荡荡一番排场的送亲队伍,正在北上。“二小姐将是要做储妃的,大家可要尽心尽力赶路啊,不要抹了我们乔府的脸面。”人群里有声音这样激励着众人。
“嚯嗨!大家加油赶路啊,争取午时正刻赶到驿馆落脚歇息。”也有人高声回应着。轿夫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抬头望了望天色,急忙加紧了步伐。
“储妃”,浣碧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小姐要做储妃,好呃,好呃。”
谁知天色说变就变,刚才还是青天白日,倾刻间即乌云滚滚。“不好啦,要起暴风雨啦!大家务必加油赶路,一定要在大雨来临之前赶到驿馆。”人群中充满了惊恐之音。
“暴风雨要来啦!”冥冥中,小乔仿佛听到了一丝希望之声。是欢喜,充满了她的眼睑。
她掀起轿帘,低声问绿珠道:“已经走到哪里呢?”
绿珠忙回道:“小姐,再有一盅茶的功夫,就到断魂崖了,过了断魂崖,便是魏国的地界了。到了魏国地界,才会有驿馆落脚歇息,小姐,您还得要忍受一段时间了。”
“阿珠,不怕的,我没事。”小乔在轿内微微诡异一笑:“到了断魂崖,你告诉轿夫我要去朝拜一下。”
“嗯,我知道,小姐,您放心吧。”绿珠心中早已明白,其实顺着断魂崖朝东望去,那里正是缘梦观所在之地。也许那里才是小姐正真的归宿,那是因缘起始之所,却也是缘尽归宿之地。绿珠默默地想着,满眼里尽是泪花,却只得装出一副高兴地样子来,如没事人一般继续和浣碧说笑赶路。为了小姐,她甘愿粉身碎骨,她知道小姐不忍牵连着她们获罪,所以她一直未点破小姐的阴谋,只是悄悄的暗中相助小姐。
至于浣碧,这个傻姑娘还真以为小姐要远嫁北魏做储君曹丕的储妃享福去了。
“停轿”,绿珠示意轿夫停了下来:“这里已是北魏的地界了,我们乔府是极重孝道的府邸,我们家小姐理所当然要回头朝拜一下我东吴的江山河海,以感恩父母的养育之恩。”
话音刚落,众人都极力赞:“应是如此。”魏来迎亲之人也只得连声应允。
绿珠和浣碧扶着小姐下了轿,三人朝断魂崖而去,北魏迎亲娘子也紧跟其后。谁知她们刚走至断魂崖处,忽一阵狂风大作,倾盆大雨顺势而下。
“呵呵,时候到了。”张真人挥动着佛尘站在断魂崖东边的青峰埂上露出了笑容。
“不好啦,下大雨啦!”人群里一阵骚动,混乱起来。无论是东吴送亲之人,还是北魏迎亲之人,此时都已顾不上新娘子小乔,忙着只顾自己躲避风雨。忽一股黑风顺着大雨而来,小乔见起风了,心中大喜,给绿珠递了一个眼色。绿珠会意,转过来对浣碧道:“你这丫头,快瞧瞧你身后,看看那些人有多好笑,像老鼠般只顾自己乱窜。”
浣碧听了,忙扭过头去瞧:“果然是如此,真是没心肝的,这会子却全然不顾我们家小姐。你看看他们,真真好笑的。”浣碧撑起一把油纸花伞,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乔见时机到了,一声惨叫,随风顺势跳下了悬崖。瞬时间,飞红纷落,残英满地,香消陨落,多少叹息多少悲泣。
“小姐”,转过身来的浣碧惊呆了,她既极度悲伤,又万分恐惧。
听见叫声,绿珠也转过身来:“小姐,我的小姐被风吹下山崖了。”绿珠佯装着太悲伤难过的样子,早已哭得死去活来。
一时,众人见事情成了这个样子,都没了主意。大家跑至悬崖上欲追寻小乔的芳魂,谁知早已是仙子逝去缈无半点踪迹。“天意啊,这么高的山谷,从这里下去岂能活命?”北魏迎亲队伍中有人哀叹着,“既是如此,也只能这样回去复命了。”
“话虽如此说,可我们也得带人回去复命,否则你我之人必死于公子的剑下。”说完,那人紧盯着绿珠和浣碧二人:“你二人既是陪嫁丫头,而今你主子不幸遇难,就由你俩替主子完成使命吧。”说完,那人气势汹汹地走了上来。
“慢”,绿珠冷笑道:“我主既已遇难,我岂能还苟活于世?我愿为主殉葬。”
“这?”那人惊讶道。
“好丫头,你忠心效主,本应嘉奖。我今天就替老爷和夫人做主,特恩赐你殉葬。”这时,东吴送亲队伍里乔母的一心腹吴姥姥含着泪走上前来说道:“今日乔府遇上这样的大不幸之事已是万分哀恸了,你们又怎能这样不通人情欺人太盛呢?”
一席话,说得那人再无话可说。
绿珠又对那人道:“奴婢还有一个请求,希望北魏世子能够以储妃之礼安葬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与曹公子虽没有夫妻之实,却已有夫妻之名。今日我家小姐遇上这样的不幸之事,恳请公子莫要怪罪,以慰藉小姐的在天之灵。这块玉佩乃公子所赠,就让它陪葬吧。”说完,绿珠将玉佩递给了那人。
吴姥姥听完绿珠之话,满脸泪痕,感激万千:“好,好,好,难得有你这样忠心的丫头,我替老爷夫人答应你,老爷和夫人一定会念全姑娘的好的。”
还未等那人反应过来,绿珠早已跳了下去。可真是花枝妖娆好容貌,转眼香消玉殒华芳殆。
浣碧见绿珠也随小姐去了,心里直如万般死灰沉寂无意,哽咽之中,定是要随小姐去的。谁知此时,她竟生生被人拉住了。
“浣碧姑娘,既然你家小姐身有不幸不能完成使命,那你就替你家小姐北上完成她的遗愿吧?这样我们也好向魏王交差。”那人一手拽住浣碧狡诈地说道。
“我?”,浣碧甚是惊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又怕又痛,浑身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副帅,这浣碧姑娘心地淳厚老实,做事毛手毛脚,实在是不能登大雅之堂。还是让老生带回交予夫人老爷定夺安排吧,恳请您给我这个面子。”吴姥姥走上前来笑着道。
“笑话,你老是糊涂了吧,我可不糊涂。你以为你家小姐一死就了事了吗?天晓得你们东吴又有什么阴谋呢?此事关系重大,我必须将她安全带到魏王和二公子跟前,否则北魏和东吴必然要兵戎相见了。这种关系到两国命运的事情,请问你们乔府承担得起吗?到那时候,虎霸王孙策可要骑虎难下了,你们乔府还可以富贵荣华吗?”副帅喝道:“你们可别都哭丧着脸,一个个给我打起精神来,一路向北!若有人想逃走,我定杀无赦!”
此时,人群里再无人敢言语。可怜浣碧姑娘,只得含着泪被人送向茫茫无路的北方。却说这副帅早已派了几匹快马,连夜赶回邺城向魏王曹操和公子曹丕汇报这一路来发生的状况,以便公子和魏王早做安排定夺。
“我这是在哪里?难道我还没有死吗?难道我永远回不去了吗?”小乔终于醒了过来。
看看周围的环境,别致简单的禅房倒也干净亮丽,各样盛设一应俱全,却也幽雅温馨。睁开眼睛的第一刹那,小乔吃惊极了:“这里是哪里?难道我已经回到现代世界呢?可这里的布置,太像缘梦观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姑娘,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小道尼高兴地喊了起来:“师叔,小乔姑娘醒了。”
“呵呵”,张真人捋着胡须走了进来。“孩子,你好些了吧?”
“张爷爷,我是在缘梦观吗?我还没有死吗?”小乔有些虚弱,仍然挣扎着坐了起来。小道尼莲如扶着她。
张真人点点头。
小乔急了:“爷爷,难道我再也回不去了吗?”瞬时,那泪珠儿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小道尼莲如不晓得事情的来龙去末,并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因何而起,只是一眼盯着张真人和小乔来回看,却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小乔。
张真人仍然呵呵笑着:“孩子,我什么都知道,我也什么都明白,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你们也该团聚了。你就只管好好休息养着吧!这是福泽寺的莲如道尼,只因本观皆是男子,不便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因而我从师妹那里借了来照顾你的。”
“福泽寺?”,小乔的眼圈儿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