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下凉亭,香菊却莫名的有些害臊,往后退了半步,再不肯与刘晓风并排。
刘晓风知道她面嫩,也不说破。又走了两步,眼角处突然瞥到了一朵嫩黄的小花,嫩蕊初开,在微风中摇曳生姿,甚是娇艳,遂快走两步,将那黄花摘了下来。
香菊正自猜疑不定,却见那小道士笑嘻嘻的走到自己身前,不由分说的将那黄花插到了自己发髻中间,随即退后了半步,欣赏的赞道:“好一个貌美的小娘子,真是人比花嫩,我见犹怜啊!”
香菊好半天才醒悟到对方话中的意思,不禁羞红了脸庞,也顾不上脚伤初愈,已是小跑着逃走了。跑出去老远,方才寻了一块大石坐下,芳心兀自扑腾扑腾跳个不停。伸手将那头上黄花摘下,怔怔的看了一会,脸上微微露出了笑容。
刘晓风见香菊跑掉,嘿嘿笑了两声,径自往自己房中走去。还没到近前,已是听到了自己师父招牌般的笑声,似乎正要送那位史先生。连忙快走了两步,迎了上去。
云中子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站到一边,随即又冲着那史先生说道:“畏名兄,关于小徒的事情,那就拜托了!”
史先生看看刘晓风,又凝神盯着云中子,沉声道:“老道,你可真想清楚了么?事关重大,你当真舍得放弃这闲云野鹤的日子么?”
云中子苦笑一声,道:“连我这徒弟都能看得出来,我再勉强留下,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欠债还钱,既然债主找上了门,躲是躲不过去的。原本还担心徒弟,不忍他跟着我浪迹江湖。如今既然你与他有缘,也罢,交付与你,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旁边的刘晓风听的很是糊涂,从师父的话里行间,怎么感觉不太对啊?当下急道:“师父,发生什么事情了,您要去哪里?”
云中子冲他摆了摆手,淡淡的道:“回头再与你细说。”
史先生见他计议已定,也不多说,拱拱手转身告辞。刘晓风满脑子的浆糊,惊疑不定的跟着云中子回到房中。
坐定之后,云中子将刘晓风拉到跟前,和颜悦色的道:“虚风,上次你不是说想进庐山学院么?师父我已经请史先生代为说项,让你也进入学院,你可喜欢?”
什么,进庐山学院?
刘晓风吃了一惊,心头顿时掠过卢绛当日所说的话语。进学院,考进士,当官,一条通天大路摆在了自己面前,不由得欣喜若狂。
看他脸上露出笑容,云中子暗自点头,心中思绪万千,但又隐隐有些担心。这孩子,最近的表现与先前大有不同,莫不要真的考上了进士,那可不是他的初衷了。
刘晓风突然晃晃脑袋,难为情的道:“师父,上次你可是说过的,这庐山学院花费不菲啊,我们哪里寻出那许多银两?”
云中子微笑道:“不碍事。这次救了宋家小公子,让宋家出些劝学的银两,也不是件难事。你放心就好!”
刘晓风大喜,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终于可以摆脱这小道士的身份了。这份喜悦,真是难以言表。但随即想起一事,抬头凝神看着老道:“师父,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送我进学院了。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中子呵呵笑道:“如今你已是十六岁了,也该有一番作为了。为师性子本就疏懒,没了你这拖油瓶的累赘,就好比那闲云野鹤一般,也该快活两日了。”
刘晓风心中暗自腹诽,知道云中子言不由衷,定然另有内情。但却是无可奈何,总不能对自己师父严刑逼供吧。不过想来总该是和那三夫人有些关系,这宋府如今已经有所警觉,三夫人那一伙再想成事,恐怕难上加难啊。莫非云中子也是为他们所迫?
想到这里,刘晓风稍微迟疑半晌,最后还是忍耐不住内心的好奇,讷讷道:“师父,早些时候我遇到三夫人了。她……”
刘晓风如实的将他与三夫人相遇,并偷听到宋氏父子的言语,一五一十的全讲了出来,当然他与三夫人那些暧昧的动作自然是忽略不谈了,但即便如此,这内容也极为骇人了。
云中子听了以后,叹口气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欲望之沟壑,是永远不会填满的。虚风,你要时刻记住,得放手处且放手,为人处事,还是留有一丝余地比较好。”
刘晓风应了一声,好奇的问道:“师父,你这次要离开星子镇,莫非也是与此事有关?”
云中子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已经与三夫人说开,那为师也就不瞒着你了。实话说吧,这宋府三夫人本就是为师的小师妹,也就是你的师姑。当年,当年的事情就不谈了。没想到再见之时,却是嫁入了宋家,成了宋家三夫人。”
老道讲到这里竟是唏嘘不止,停顿了好一会才继续讲下去:“当年为师曾欠过一桩人情,如今既然你师姑露面了,也不好再躲下去。唯一放不下心的便是你了,没想到畏民兄适时现身,倒是了了这桩心事。日后你进了庐山学院,定要仔细谨慎,莫要多惹事端,你可明白?”
刘晓风听到这里,无来由的竟是泛起了阵阵涟漪。眼前的老道虽然只是有师徒之名,但其拳拳之心溢于言表,想来往日对小道士的喝骂训斥也不过是爱之深罢了。这短短的十多天时光,致词分别时刻,刘晓风才觉察出,自己对这老道竟是有了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
“师父,那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呢?”
云中子慈爱的抚摸下刘晓风的头发,淡淡笑道:“相见即是有缘,你我相依为命这些年,为师也颇有些舍不下。等日后料理了诸般事情,为师自然会与你相会。你且记住,万事定当小心,多长个心眼,不可轻易听信他人言语。”
老道士唠唠叨叨说了不少注意事项,但刘晓风却听得格外认真。从老道的话语中,他已经明白了。这一次分别,再见之时,可能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