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静静的坐在牢房的干草堆上,刚进来时,想找个衙役解释自己并不是个乞丐,可等了半天,一个活人影子都没看到(全去捉花子了)若想出去也只有靠纸鹤传信了,可出门匆忙,根本就没带纸笔,既便有,可又怎么向师傅解释呢?说:我被当成花子抓进县衙,关进大牢里了,你快派人来救我吧。自己听着都觉得荒唐,正觉烦燥异常之时,偏在这时有个不知死活的还往前凑。
抓他们的衙役就手,把没下巴乞丐关在了落雪正对面的另一间牢房里,打一进来没下巴就一直压低着嗓音“喂,喂,喂”的叫着落雪,落雪一看到他那张脸,一股无名火就打从心底升起,为避免自己失控,她强忍着把头扭向一边。那花子见她不理自己,更是开大音量“喔喔,路路,拙拙”的用尽各种象声词的叫着。烦得落雪实在是忍无可忍,转身吼了他一句:“你有完没完?”
“你终于还是说话了。”花子嬉皮笑脸的看着落雪。
落雪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我要睡觉了,别来烦我。“
“哎哎哎,你别睡啊,别睡啊……”乞丐怕她真睡了,连忙说道:“你看,你看,你钱袋里面的钱一分不少,正好三两六钱,确实是你的钱袋,没错,我还给你。”
落雪看着乞丐拿着自己的钱袋,手从牢房木柱子之间穿过,递向自己。落雪扭过头去,将后背对着他,蜷缩着倒在干草堆上,面向牢壁闭上眼睛。她人都已经关到牢里了,恐怕师傅无论如何也是要知道的了,那钱袋对她来说已不重要了。
没下巴见落雪脸朝着冷冰冰的墙壁,理都没理他,自知理亏,便“唉”的长叹一声,盘腿挨着牢门的柱子坐下:“我叫二子,你叫什么?”过了一会儿,没下巴见落雪仍没搭理自己,便向着对面的空气,自言自语的嘀咕起来。
“二子啊,二子,你丫的就是个废物,你说你都当上臭叫花子了,就老老实实的别******折腾了呗,不,非要当贼,祸害自己不说,还跑去祸害别人。”
落雪抿着唇,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乞丐见她还是背对着自己无动于衷,便接着自言自语。
“你说你当贼吧,还当得******不出息,说你是笨蛋吧,连训练出的狗都傻,偷完钱还能让人给抓住,真是,真是……那话怎么说了,啊对,有什么狗就有什么主。”
乞丐讲完,小心的看着落雪的背影,落雪呢,捂着嘴,埋着头偷偷的笑着,出于面子她是不想让乞丐看出自己在笑,便极力的压抑着,可肩膀还是忍不住的微微颤动。
“你说你什么人不好偷,偏去偷那么美的一小姑娘的钱袋,二子啊,你这以后是不是不想说媳妇了?想认识人家,也不用这个方法吧,还把人弄得比你二子还象叫花子,真想门当户对呀?”
落雪听他说的话是越来越不对了,心想你自己骂自己可别想在我这讨到什么便宜,便赶忙回头看向乞丐,却发现他正用不怀好意的眼神,坏笑着看向自己,于是炮筒子又再复燃,没好气的向乞丐说了句:“你还有正事没有,没有请你安静点,我要睡觉了。”然后,又一头倒了下去。
看着仍然拿后脑勺对着自己的落雪,乞丐长叹了一声:“唉……”也背过身去,用后背顶着牢门上的木头柱子,坐在那里自言自语的说道:“你不理我也罢,不过,我告诉你个秘密,你肯定感兴趣……”说到这,乞丐用故作神秘的语气道:“我知道你是水月门的,而且我还知道,你们门中有个纸鹤传书的秘术……”
落雪一听“霍”的坐起身,也笑不出来了,转过头来,吃惊的看着乞丐的背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水月门的?又怎么知道有这个秘术的?”
花子微微一笑,摇头晃脑的说:“我还知道,你没带纸笔,所以到现在……没法用。”
“哼,知道又能怎样?难道你有?”
“不错,我有。”
落雪一听来了精神,爬到牢柱前,看着花子那乱蓬蓬的后脑勺道:“真得吗?”
乞丐“嘿嘿”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做工极细致的微型袖珍笔和一小张白纸,伸到落雪面前晃了两晃:“有了它们,你就可以给家里报信了。”
落雪欣喜刚要伸手去接,却见那花子把手一缩,又将东西收了回去:“哎……想要?那得答应我个条件。”
“算了,不给我还不要了。”
乞丐看落雪那倔强的脾气,只好苦笑了一下,缓和了口气:“姑娘,若是出去了,我只想求姑娘一件事。”
虽然很不想帮这臭花子的忙,可没奈何那纸笔都在人家手中,不想在这多呆片刻的落雪只好问:“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只想求姑娘出去后,能给我的兄弟们报个信……”乞丐沉思一下,继续说道:“就说别让他们担心,我自有法子出去,不过……在我还没回去的时间里,让他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只需静观其变就行,一切……都等我回去后再说。”
“我怎么知道你的兄弟是谁?又要到哪里去找?”
花子看着落雪淡淡的笑了笑,用手在脸上轻轻一撩,竟扯下一张薄薄的人皮,再看那花子哪还是刚才的样子,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五官轮廓鲜明的脸上,却横生出三条大小不依的疤痕,让人再也辨不清他原先的本来面目,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痕,真不知他曾经历过怎样的人生。但虽伤痕累累,却仍难掩英俊之气,尤其是从他气质之中散发出来的,一种天生的野性,这是种从原始自然中,锤磨而成的似野兽般狂暴的气息,让刚识他的人都有种惊慑。可最另落雪印象深刻的是,她能觉察出在那野性的背后,又隐约深藏着一种似心灰意冷,看破红尘般的颓废之气,用一种玩世不恭来对付世间的一切,什么事在他心中均已满不在乎……这一动一静,一野一颓的两种矛盾气质,竟出现在面前同一个人的身上,让落雪不得不承认,那是一张让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脸。
落雪细看之下,隐约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忽然想起他不就是那日在普渡寺前大闹寺门,又与李大公子在后山比武的乞丐猴子吗,只不过那日距离太远,没今日看的这般清楚。
花子见落雪眼神之中有惊讶之色,以为只是因为这易容术造成的,也没多想,压低声音说道:“这是江湖中常用的易容术,在水月门中,你应该听说过吧?”
“噢……听说过……”落雪吱唔着,水月门谁能告诉她啊,突然想起一事:“那个,你刚刚口口声声骂的二子,应该不是你自己吧?”
“你觉得呢?”乞丐又是刚才那一脸欠揍的坏笑,单手支地斜歪着身子,传出的全是轻佻之气,转而又加了一句:“不过,那小子也是欠骂,去年他还该我二两银子没还呢。”
打从进牢门,落雪就没见他把身子坐端正过。
“我是到处被官府通缉的要犯,所以才不得不易容。言归正传,你只需在每天傍晚,到你我打架的那座废弃宅院里,找一个和我刚才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把我的话带给他就行了。”
“好吧,我就帮你走这一趟吧。”落雪答应的很爽快,因为她想快点结束这出荒唐剧,那就再也不用见到眼前的花子了。
听她说完,花子将手中的纸笔递给落雪,落雪俯在地上思索着该怎么写才合适,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于是将自己买菜路上的经历和如何被人抓进大牢的经过,简明扼要的写在小纸片上,最后求师傅能派人来衙门交保金赎人。写好后将小纸片叠成纸鹤,心念口诀,暗运内息,手指一挥,那纸鹤便裹在一团光中拍着翅膀轻轻飞出头顶巴掌大的气窗,向天空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