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老大死盯着那罩在小伺身上的光晕,快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却怎么也弄不明白能让这小子侥幸存活,并能抵御穿心针攻击的防护屏障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不过,算了,管那小伺是死是活,只要那白袍少年断了气,就万事大吉了。
想到这,中老大撑地手肘一松,躺靠在楼梯上缓缓的合上眼睛,静等着一会儿有人来救。
可过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还不见有人上来,心中大怒,强忍着向六楼的扶梯方向大叫:“还不快上来,还等什么呢,老子都快要死了!”
终于,在这声大喝后,从楼下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几个恶鬼小心翼翼的从楼梯口探出点儿脑袋,向内张望。
“那少年已死了,快点上来!”中老大大叫着,本想再多骂几句,可还没等说完,就牵扯的身体又是一阵巨痛,真是不死也被扒层皮了。
原来,在六楼的恶鬼们并没有被含霜杀死,他们只不过是暂时性失去了知觉,可在刚才那顿惊天动地的针雨过后,不少成了误伤的对象,死在了针下,还有一些受伤惨重,成了刺猬,但大部分还都能活动自如。
恶鬼知中老大他们是拼尽了全力的最后一击,又眼看那银针所幻化成的千万条银丝的威力,而倒在血泊之中的白衣少年,也确实一动不动了,这才放下心来“噔噔噔”的拥了上来,争先恐后的抢着去扶中老大他们。
还在光罩中的小伺,用手摸着那光滑冰冷的内壁,想找个能出去的地方,可摸了一圈也没见有什么缝隙,于是改用拳头奋力的击打起透明的光壁“咚咚”几拳下去,毫无反应,这下有点起急了,心道:就算活了下来,可只能困在这里出不去,下场比死,也好不到哪儿去。
于是,大喊大叫的向外面的恶鬼求救,可哪个会把他个下人放在眼里,任他喊破了喉咙也无人搭理,不绝心中大骂,这群狗眼看人低的杂碎们,真该被那少年人灭个干净。
就在这时,突觉眼前的事物开始下沉,奇怪狐疑之际,再仔细察看,才发现是自己脚下的光罩正在缓缓的上升,渐渐升至顶棚,撞到了天花板上。
悬在顶棚上的小伺,跪在光罩之内,双手俯地,更觉自己出罩无望,心中极度不安的躬着身子从透明的壁底向下张望,正看到有两个小妖,走到鲜血四溢的白衣少年跟前,指手划脚的说着什么,就见他们时不时的撇嘴筋鼻,露出嘲笑讥讽的神情,又时不时的怒目而视,露出报复的嘴脸,说着说着竟看到其中一位向那少年啐了一口。
哼,人家死了,跑去逞英雄,真是可笑,小伺鄙夷的刚想移开目光,就发觉那尸体的手指好像动了一动,忙又移回,细看下并无异样,直以为是自己眼花。
地上的那滩血渍缓缓的,无声无息的在含霜的尸体旁渐渐升起,如沸腾的水汽般,蒸发成一道鲜红色的迷雾,蒸腾的血雾之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缓慢的站起,殷红斑斑的白纱袍服被激荡的上下翻飞,围拢在那尸体旁的恶鬼,跌坐在地,身体抖如筛糠。
房间中的所有人,都看向血雾中的含霜,只见他的脸上再无刚才的一丝笑意,阴郁而冷酷,最可怖的是他身上传来的威压,仿若能将人心击碎。
“我给过你们多次能杀我的机会。”含霜的眼神一凛:“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窗外吹进了一股大风,让屋中的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含霜话语中的彻骨寒意,伴着呼啸而过的风吹进了心坎。
含霜从瘫坐在地的那两个刚才还在围观他的恶鬼身上跨过,径直向中老大等人的方向走去,那团血雾就包围着他,随着他的移动而向前,虽为蒸发状的雾汽,可还是能感到那鲜血所特有的粘稠质感。
中老大的神情如见了魔鬼,吃力的站起,也不顾那女人的警告,只想离这血雾中的鬼魅能远些:“快上楼。”搀扶他的打手杂碎这才反应过来,架着这十人就朝八楼挤。
正在这时,就听得身后的一声惨叫,凄厉异常,弄得大家心脏抖的发痛。回身再看,只见一名小妖,被含霜捏在手中,身体已缩瘪如风干了的僵尸,皮肤上还在冒着白烟,发出“嗞嗞”的响声,同时,含霜身侧的血雾又大了一圈。
“这,这邪术莫非是……噬尸术?”中老大吃惊的不假思索的冲口而出。
“嗯。”含霜嘴角上扬,却有如鬼魅般的恐怖,眉峰一挑:“我更愿意叫他,血忱。”说完,右手一挥,又一个小妖成了僵尸,被吸干的同时,血雾瞬间扩大。
凛凛的杀气,将众人逼到墙角,快到楼上的中老大却怎么也退不上去了,他知这唯一的通道口已被霾娘娘上了结界,看来今天要命丧此地了。
正觉生还无望之时,忽然传来一阵象风吹木头门的“嘎嘎”响声,抬眼望去,对面楼梯的墙壁上,一片幽暗的阴影浮出,从中间鼓突出一个大包,渐渐的凝成一颗人头的后脑勺,等它慢慢的转过来,一个烂脸出现在眼前,挂着个掉出来的眼珠子,牵连着少许的神经与血肉,忽的从墙面上飞出带着股浓浓的黑烟,紧接着数十、数百个形象可怖的鬼头从房间中墙壁的各处飞出,瞬时屋中昏暗,一股股的黑烟弥漫、飘散,带着难闻的腐臭。
“是针中的阴鬼。”中老大惊喜的大叫:“这下我们可有救了,这些鬼一定是被那小子身上邪巫之气引出来的。”说到这,中老大阴森森的笑道:“看这小子怎么对付这群怨灵。”
沉沉黑雾盘旋在头顶,眼前不停有鬼头掠过,含霜头也不抬,眼睛只盯着中老大等人,一步一步的走近。
突然,他身形一虚,人已到一恶鬼身前,还没等恶鬼心跳加速,就觉眼前的景物一晃,接着脸颊传来一阵火辣,“噼啪”之声响了能有十数遍,恶鬼才搞明白,捧着红肿脸颊,连连倒退,耳边响起一句话:“记住,别轻易的辱骂死尸。”听完,就觉口中一麻,什么东西从嘴里滑出,本能的用手接住,低头一看,一个黑红色的舌头和着一滩恶心的口水,正在手中蠕动。
他身旁刚才那个同他一起指手画脚的恶鬼,见此转身就要逃,还没等扭过头,就觉什么溅到了脸上,用手一摸,竟是一团稠稠的绿色粘液,而那断了舌头的恶鬼头“咕咕噜噜”的滚到了自己的脚边,还在淌着绿色的血液。
震惊中的恶鬼,就看到一个修长的手从眼前的血雾之中探出,被其揪住了头发,身体一沉,头皮灼痛,就觉双脚已离地,接着随那手用力的向后一抛,天地颠倒,视野中一堆倒挂在地板的恶鬼头,顶着自己的脑袋,从眼前掠过,“咕咚”一声,等看到再度正过来的天地时,却是匍匐在地,脸擦着地上的木屑渣滓,蹭着飞了过去,舔了一道的地面,顺道重重的砸倒了一排的恶鬼小妖们。
含霜几个起跃,屋中的恶鬼们没剩下几个还能喘气的,中老大等十人看着,已不再手下留情的他,有几个被吓得快成痴呆。
中老大闭上双眼,强迫着自己不停的念着法诀,终于念完后,符箓抛出,青光中的符箓飞向空中的同时,盘旋在天棚上的怨灵,发出凄厉的尖叫,黑雾立时如沸腾的开水,翻滚中的一颗颗挂着腐肉的骷髅,从高空中俯冲而来。
见此情形,中老大阴笑着看向含霜:“你的死期到了。”甭管这小子是个什么东西,被这群穷凶极恶的怨灵盯上,就不会有他好果子吃,就等着看他是如何被这群怨灵们,生吞活剥了。
正自鸣得意之时,却见到那扑向含霜的怨灵们突然掉转了方向,朝着自己飞扑了过来,浓黑的烟气冲进鼻腔,瞬间裹住全身,刚抬手想要驱散遮挡在面前的烟气,手就停在了半空,眼睛发直,浓雾中的烂人脸已冲到面前:“啊!”疼痛与阴寒的恐怖,刹那传遍四肢百骸。
惨叫中的中老大全身颤抖,左边脸上挂着个人头,鲜血如注将他左半边身子浸透。又是几股黑烟过,血肉模糊的中老大最后抖了几抖,身子一挺彻底僵直。
趴在光罩中的小伺看着,剩下的恶鬼抱头鼠窜,惊悚的惨叫不断,血肉在沉闷的黑烟中乱飞,穷凶极恶的恶灵发泄出惊人的怨毒之气,冲进恶鬼中,不管是不是加害过他们的人,一律将其生生咬死,看的小伺身上阵阵发冷,再转头看向血雾之中的印着鲜红的白色身影,只见他冷冷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没有一丝表情,在这种惨绝人寰的场景面前,他的脸上只有一种神态,冷漠,真真的发至心底的冷漠。
这根刚才那个神采奕奕的少年简直是判若两人,彷若他并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面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身周的那圈如声浪般高低起伏的血雾,正在不断的扩大,随着死人的增多,能明显感到那血雾中的能量变大,雾中的鲜血沸沸腾腾,新血的注入让它越发的狂躁,嗜血的魔性显露无遗。
同时,一丝隐隐的红晕,悄悄的爬上了含霜的眼眸,如一股洪流冲进了一片干涸已久的死地。
含霜嘴唇一抿,颌骨的缩动,能看出他正在紧紧的咬住自己的后牙槽,平静的脸上却难掩极力想压制某种冲动的情绪,身体中的什么正在复苏,正在拼命的挤进冷静的头脑,攥紧的拳头“咯咯”做响,一滴血珠滚落,立时悬浮在了身周的半空之中,刹时血雾泛出一片红光,戾气大涨,含霜这才发觉自己的指甲将手心剜出了一道血沟,忙凝诀用右手抿过,血沟结痂,不再有血珠滴落。
长长舒出一口气后,双眼缓缓闭上,念出师傅从小教他的静心诀,意识之中空无一物,眼中注入的那段红潮也渐渐的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