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霾娘娘的喊叫声,一团亮白色身影带着一整片巨大的血红色彗尾,如一道天边的流星,冲向阴兵的庞大身躯,血雾做的彗尾在剧烈而极速的飞行中,逐渐变小,变短,在刺向阴兵的最后瞬间,完全消失。一声巨响,亮白色的星头横穿过阴兵宽厚的身躯,悬停在了阴兵的对面,阴兵的胸前被开出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受到重创的阴兵并没有完全倒下,反而失去理智,更加狂乱的挥舞着链锤。
“这么多的血,还不够喂你的吗?”含霜冷冷的说着,他手中的白骨剑,此时已由白转为淡红,身周泛起了些微的黄光,隐隐的剑身上流转着一道金色的上古铭文,剑尖吸尽了天空中的最后一道血汽后,竟发出了轻微的剑鸣。
“哼,想让我喂你,别做梦了。”含霜深邃的眼眸中寒气瘆人:“要么你就做,要么……”抬手一挥,将白骨剑斜握于身侧,咬牙狠道:“就毁了你。”
语毕,悬在高空中的含霜,手臂微震,几道金黄色的光缠绕住一条火焰中的蛟龙,奔腾而出,红的耀眼的龙鳞,片片乍起,闪着金光的巨爪直扑阴兵,呼啸中一道由含霜手中漫延而出的无匹剑意,从阴兵的头顶直贯穿到他的脚底,惊天动地,气势恢弘。
红光过,一条血痕出现在庞大阴兵的身上,随着血痕的错位,阴兵被一分为二,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卷起漫天沙石。
被符箓封印的霾娘娘,现在也不指望能有一线生机了,只是望向含霜手中那柄已变为腥红色的剑发呆,要知那剑自从上古众神大战后,便在三界、六道、众生中销声匿迹上千万年,人们都快把它当成神话传说了,怎么会突然现世,并甘愿成为这少年人手中的武器,而那以身为鞘这种事,也不是他一个凡人就能办得了的,据说是要经过魔族大祭司之手,进行几天几夜的浩大祭祀仪式才能完成的,且要有邪魔之血才可成为其主。
魔族,是比仙族在更加久远的年代,便被彻底灭亡的种族,而眼前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卷成旋涡状的气流,如海浪般波涛汹涌的从此空间中袭卷而过,大风中一个闪闪发光的亮点儿慢慢升起,浮到含霜的面前,却是一颗灵气四溢的珠子璀璨生辉,散出一股妖孽的气息。
含霜拿着珠子,飞遁到霾娘娘的身旁,将珠子托到她的面前:“还不说出灼荆的下落吗?”
霾娘娘此时,早已脸色惨白却还强作镇定:“我已经告诉你了,你感到的灼荆的气息就是这阴兵体内的妖丹所至,他早死了。”
“是吗?”含霜收回手:“既然他早死了,我留这妖丹也无用。”说完,就要将那珠子捏碎。
“啊,别!”
含霜无奈的盯着霾娘娘,明摆着的事儿,非要强撑。
“他,他真的死了。”
“……”
“砰”的一声响,那个被封印的垂直不动的铜钟碎裂成千百块,强大的气劲将围在他们身周的旋转符箓震开,四下散落。
一个汉子出现在破裂的铜钟后,正是那个破小房中的中年男人。
“呵,果然是你。”含霜看着那汉子,轻笑道:“真想不到,多年不见,鼎鼎大名的灼荆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汉子阴沉着脸道:“你要找的人是我,与霾娘无关。”
含霜笑盈盈的道:“我本来也没想寻她。”
语毕,突然面色一暗,虚影一闪,游身上前“嘭”的一把掐住灼荆的衣领,沉声道:“你的主子呢?”
灼荆也不惊慌,平静的答道:“我已经有很多年不再跟着他了。”
含霜见他的神色不慌不象说谎,猜疑的问:“你会离开他?”
“…………”
含霜见他不语,便转了话题:“你可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不知道。”
“那发生在清远镇的事儿,你也一概不知了?”
“嗯,不知道。”
“我怎么信你?”
“…………”
含霜见他一到关键就不发一言,心中不悦,将白骨剑横在面前:“你想我用它说话吗?”
一旁的霾娘娘早就憋不住了,见含霜臂膀一抖,本以为他又要拿那妖丹,不成想竟摆出了通红色的白骨剑,这更不是闹着玩的,慌忙上前对含霜喊道:“当年灼鸢为了他的首领犯下重罪,被族人废了修为驱逐出妖界,身受重伤的他去找那贼人求助,结果那贼人恩将仇报,非但不救他,反而还遗弃了他,试问如果是你,你还会追随这种人吗?”
“真有此事?”
“嗯。”灼荆很费力的应了一声,很显然这是他最不愿提及的隐痛。
含霜松了掐着他衣领的手,看着形象邋遢,气质萎靡的灼荆,真是怒其不争,即便遭遇不幸,可也不能自暴自弃的到此种地步,怒声道:“想你也曾是妖界的顶级崔水,竟会沦落到这恶鬼道,为阳界罪人效命,办下这灭人元神之万劫不复的阴损歹毒之事。真不知,你还是不是当年我认识的那个让人钦佩的灼鸢了。”
“别再提灼鸢了,他已经死了。”灼荆低着头,一直平静的语气里却透出些许的波动:“当年,要不是霾娘求了冥界鸷婆子,索了还魄丹,只怕世间早就没我灼荆这个人了,而她为了这丹竟答应为那老巫婆做三十年的阴损之事,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你说我能看着不管吗?”
听到这,一旁的霾娘娘是眼睛一潮,向着灼荆柔柔一笑:“我从没后悔过。”起初所见那二人生活中,对彼此的抱怨隔阂,现时已荡然无存。
含霜在心中轻叹,三界之中,又有哪个能活的真正逍遥痛快。
扭头,看着那远处滚滚向前的乌云中,一个渐亮的光点儿,长舒了一口气道:“嗯,恐怕你们二人,今天已经是大限将至了。”
“我知道。”灼荆“扑通”一声,跪倒在含霜的面前,请求道:“请你用这妖丹之力,将众多屈死在此的冤魂超渡,我是个妖没有这个能力,但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得到。”
见灼荆竟跪在了含霜的面前,一旁的霾娘娘忙上前去拉,见他仍是执意不肯起来,便大声叫道:“你傻了吗?这种事,除有大德的有为修士之外,谁也做不到,你没看到刚才从他身上传出的那股声势磅礴的邪巫之气吗?”
“你闭嘴。”灼荆喝住霾娘娘,转过头对着含霜哀求道:“我求求你,这件事也就只有你能做到了,既能减轻我与霾娘的罪业,也能让这群怨灵解脱超生。”
看着那天边越来越亮的光斑,含霜点点头,郑重道:“好吧,我答应你。”
灼荆这才站起身,露出宽慰之色。
无垠的天地间,雨雪越来越浓,天地混为一片,狂野的风四下呼啸,大战后的浓烟滚滚未散,血腥味依然飘荡。
厚重的乌云中,三辆灰色的巨型马车冲破云霄,直直的向他们俯冲过来,那拉车的却是一堆马尸的枯骨,坐在车上的是一排刑尸,挑着斧头、甩着各色刑具,爪牙张扬的掠过众人头顶,眼看着一个刑尸卷起霾娘娘的魂魄后,马车就又飞腾而起,在天空中兜了一圈,所到之处众刑尸从虚空之中,撕扯出一堆其它不堪的恶鬼、妖人之命魂,顿时鬼哭神嚎之声响彻天际。
光罩中小伺清楚的看到,那中老大等十个人也全被搜捕进了车内,人数浩繁场面壮观,但那车却并不颠簸,掳完阴魂后,三辆前后相连错落有致,整整齐齐的冲进云之破口处,一阵虚光涟漪之后,再寻不到一丝踪迹,小伺心想:怎么居然还是带遮阳篷的。
滚滚浓云开始缓缓合拢,望着云层,灼荆向着含霜匆忙大叫:“我最后听说,你要找的人一直躲在人界。”而后,起身就向那驶进地狱的冥灵车追去,含霜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真得要跟她而去吗?”
灼荆回身,定定的看着他,将手按在含霜的手上,恳切道:“拜托了。”而后,一把推开,一缕幽魂飘出体外,向那云之缝隙中飞云,消失在闭合了的云霄之后。
含霜看着那云霭出了会儿神,逐将手中珠子向天空一抛,口念往生诀,一圈淡淡的烟环盘旋在他的头顶处,不过此次要小很多。珠子渐渐变亮,一段金紫色的上古铭文显现在珠子上,随着一道强光从珠子内里激发,珠子炸裂,碎成一道道流光,徐缓飘散、弥漫到整个空间之中。
珠子流光的所到之处,由幽暗转为明亮,阴郁的天空变为晴朗,这份清明逐渐扩散到整个天际,看的小伺都直了眼睛,接着一道道白色的亮影,飞升入晴云之中,一股香气扑面而来,天空中云层散开,一朵巨大的莲花在半空中渐渐开放,硕大的花瓣美不胜收,待到虚影全入后,莲花转淡,消失,云层又再次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