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颜广播放大站副站长刘起吃过饭后,简单地收拾了下宿舍,向公社广播员徐雪梅打了个招呼,便跑回翟周。他来到庄中桥的时候,看见五六个人正左右张望,鬼鬼祟祟地走进大队部,大白天里却将个门关了起来,不知道要商议个什么事。刘起便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靠着左边窗口站在底下谛听。
葛加胜用手弹着桌子说:“黄会计哟,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帮俊荣的忙,你叫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人家说话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到这个关键眼上,我们这些俊荣的铁杆子弟兄不挺身而出,还要到什么时候啊?”
杜三摩拳擦掌地说:“钱营长结婚,余剑飞那个户儿,他如果要伸手掺合,我们几个弟兄就把他当条瘟狗子收拾一顿。”
黄振林轻轻咳了一声,开始慢言细语起来:“不能瞎来,我们既然要想收拾他余剑飞,但也要叫他哑巴吃黄连。高月呀,你有个小照相机,要把它放在身上。在这庄中桥河南往东跑到河边上,要是发现余剑飞跑得来,你就悄悄地照他几张照片,照他那个鬼头鬼脑的样子,最好啊,要照的像个做贼子似的。照好后,杜三哟,这个时候就用得上你们三五个人,大声喊捉贼子,上去抓住他余剑飞就打,只要不把他打杀了就没的事。而后用绳子一绑,弄个冲水机船把他送到大颜派出所。”他顿了一下,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哼哼,这一回下手要重,就叫他个瘦巴子余剑飞彻底完蛋!”
杜三大笑着说:“余剑飞他这鬼有什么用?我一个人就能把他打倒,再要有个人帮忙,就能把他给捆起来。”
黄魁说:“余剑飞是个瘦巴子,没的什么大力气。”
刘二狗建议道:“最好要有一个人在南边望,一个人在北边庄中桥望,这样,无论他这个瘦巴小从前边还是从后边跑,我们这些人就都能随时发现,随时下手。”
朱荣宝得意洋洋地吩咐道:“加胜呀,你的冲水机船要准备好,我们一旦得手,随即把余剑飞捆得像个猪子似的,往你冲水机船上一撂,送到大颜宰杀哟——这一回啊,他余剑飞死定了,还不乖乖巧巧的做个一世的光棍堂呀!”
黄振林用手敲了几下桌子,静了静,郑重其事地说:“我关照你们五六个人,这一回做事一定要注意保密,半点风声都不能走漏。要是哪个嘴不稳,把消息泄露出去,到时候可别我们对你翻脸无情。到时候,那给你的滋味在这里我就不说了,……”
刘起听到这里,縮着头不敢直接跑向东,而是向西往绝路上跑,探身到河口,抓住树枝往北排过去。前面有芦柴窝,根本不好通过。刘起只好脱掉鞋子,卷起裤脚涉水过去。刘起来到麻春国河口码头洗了脚,穿上鞋子,放下裤卷,匆匆地从东西大街绕过去,兜了一大圈,向南边的庄夹河河东走来。
刘起回到家里时,房秀萍正好回来拿钱,准备到钱高华家里继续来九点半,见到丈夫回来,吃了一惊。刘起黑着一张脸说:“你不能再滥赌了。要不然,跟我到大颜文化站上找个活计做做。”
房秀萍放下手头的钱夹子,耷拉着头,说:“好吧,我不去赌了。”
“唉,钱家为了把陆静芝弄到家里做儿媳妇,没得了,黄振林他们下手辣得很的。”到家了,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刘起感概道。
房秀萍听丈夫这么一说,有点着急,她连忙问道:“黄振林他们为了钱家要下手,怎样下手?你可得赶快告诉我!”刘起坐起来小声将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房秀萍拉起丈夫的手,说:“静芝、剑飞他们两个人,人都好得不得了。我们见到人家掉在灾难里,要赶快伸出手来搭救他们。走,告诉剑飞,叫他千万不能自投罗网。这两三天,他在家里急得真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如若他出了事,一切可就全都泡了汤。”
夫妻两个来到余家,只见余剑飞有气无力地瘫在躺椅上。爷爷余金挺倚在家神柜上劝说着:“剑飞呀,你年纪还小,千万不能往绝路上走啊。”
父亲余文生坐在小凳上吃烟,也敦劝道:“你要听爷爷的话。你实在想陆静芝也没的办法啊。在这个时候,你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她的面。除非有个人帮你的忙,才能托口信给陆静芝。唉,就是把口信托到她,钱家做事做得绝的,她想翻扣也翻不了哇。”
任兔小站在一边,也小声劝解道:“剑飞,你可不能这样下去。再这样,要不了三四天,你就病倒下来了。……照我看啦,你最好打起精神,振作起来,去找找陆静芝玩的那一班姑娘帮帮忙,或许还能有点转机。”
“我说呀,你们让我见一下陆静芝,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余剑飞挣扎着说。
刘起跑进屋里,不住地摇手道:“剑飞呀,你千万不能到那庄夹河河西,到了那里,你就没得命了。”他低声地将自己在大队部窗口听到的和盘托出。
任兔小一把抓起余剑飞的手,说:“好险啦!刘站长跟你玩得好,这才告诉你消息。人家布下陷阱,就等着你前去送死。好在你爷爷、你爸爸一再地拉住你。……唉,要不然这样办,让我穿着你的衣裳,打扮得像你的样子,看他们究竟怎样下手。”
房秀萍上下打量了一下任兔小,抹了一下头发说:“兔小,你到刘维根剃头店里剪一下头,要剪得像剑飞这个分头发型。”
刘起也提议道:“剑飞呀,你让你家爸爸在河东把船往河西一推,篙子横放在船上。这个时候,兔小你到庄夹河河西河边上跑,说是找船的。”
余文生又补充道:“最好放在下晚时分,天色稍微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