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南的茗香酒坊很快便在新安城立住了脚跟,每日上门客络绎不绝。少南对此很是高兴,在他看来,月末还清莫四海的一千两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却没想到,运水的队伍竟在回城的途中遭了埋伏,木桶被人毁了,满满两大桶水全没了,这让少南很是生气。破木桶被推回来的时候,少南明显看见新醇酒坊的辛老板正躲在店铺里笑,心里顿时明白了。
明知是谁在背后下的黑手,手上却没有任何证据,好不苦恼!
迫于无奈,少南只好叫人重新做了木桶,并聘了几个高大威猛的壮士,以保运水途中的安稳,这样一来酒坊的花费便较先前多了一两成,而且那几日酒坊也因无山泉水而休业了几日,这超出了少南的打算。眼见一月之期转眼将至,而酒坊的利钱加上药行的,也不过五六百两,剩下的该如何是好?少南急得焦头烂额,却又无法对文静实言相告,只能在文静问起时囫囵过去,时日长了,也让她瞧出了些端倪。
文静与少南相对而坐,一言不发,文静死盯着少南,而少南则眼神忽闪,略显紧张之色,他俩从未如此过。
“这么大的事,你瞒着我做什么?”文静一脸不快。
“这些你无需知道。”少南寻不到理由,以此搪塞。这让文静更生气了,“你这话倒是漂亮,可见你根本不当我是你最亲的人。”文静的话让少南一时语塞,两人沉默良久,尔后,少南总算是说了句话:“静儿,是为夫对不住你。”文静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成亲时你我说过,此生祸福与共,而今你处处瞒我,这是要陷我于不义啊。”文静说着,眼泪从脸颊边悄悄滑落。“少南,你是我莫文静的夫婿,夫婿是天,我不能由着我的天塌下来。”少南面有羞愧之色。文静起身走进内室,之后抱着一个雕花盒子走出来,“我的首饰不多,你看看能换多少。”说完将盒子递给少南。少南接过打开,里面有四只金钗,两只玉钗,一对玉镯,两串玉石珠子,还有些零碎的珠花和指环。看着这些,少南有些不忍心,文静见他仍旧愁眉不展,以为不够,又取下自己手上的一对黑玉镯,“要是不够,我还能去求求我娘。
“够了够了。”少南阻止了文静,他将文静递来的黑玉镯子退了回去。“这对镯子是你的心爱之物,就不要拿出来了。”
“这……”
“就听我这句吧,我不想你心里难过。”少南的话让文静很是感动。她将镯子拿过,重新戴上。少南又捡了几件出来,最后将盒子合上。“这些足矣。”他的谎言很拙略。而文静也不揭穿,她想,各自心里明白就好。
让少南没想到的是,文静竟给了他一包银两,点了点,足足两百两有余,这让他很是惊讶。“我知道你舍不得,所以,所以就自作主张了。”文静说。
“那你就舍得?”
“我……舍得。”
经历了好一番周折,少南终于是凑够了一千两,连着利钱一并归还给了莫四海,而莫四海却摇头不要,他告诉他们自己早就知道酒坊的事情了,“这便是你的过错了,如此急于功利,这让那些前辈们该怎么想。”少南恍然大悟,莫四海又接着说:“也罢,你毕竟年轻,有些事情不明白也不要紧。我并不在乎这一千两,这钱就不必还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小婿明白,多谢岳丈指点。”
莫四海笑了,他最喜欢同聪明人打交道了。少南是个聪明人,前途理当无可限量。
少南第二日就在春怡园大摆筵席,将新安城中大小酒坊的老板一并聚齐,主动为自己的错误道歉。“是小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各位多多包涵。这样吧,小弟自罚三杯,以表歉意。”少南说话间,三杯酒落肚。见少南如此豪气,其他人也就放下了成见,大家不醉不还。
席间,新醇酒坊的伙计火急火燎地赶来,“走水了!!”一声叫喊让辛老板猛地一抬头,他“噗通”一声坐在地上。“什……什么?!”辛老板被扶起,酒已经醒了大半。他愣在原地,一时间没了主意。伙计站在一旁,他望着自己的老板,等着他的示下。
“辛老板,辛老板……”少南唤他,他终于是反应过来了。“还站着做什么。赶紧回去看看吧。”少南说道。
“对对对,回去,回去。”辛老板说着就往外走。
少南唤了身边的小童跟着去看看。“要帮忙就遣人过来说一声,兄弟万死不辞。”他朝辛老板喊道。这让辛老板很是感激,他拱手向所有人告别后匆匆离去。
“好了好了,咱们继续吧,别让这等小事扰了咱们的心情。”少南劝宾客们入座,酒宴继续。少南饮下一杯酒,没人看见他唇边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少南醉醺醺地回到房间,却见文静在偷偷地抹眼泪,他的酒顿时醒了一半。“怎么了?”他急切地问。文静告诉他自己今天去赎首饰,没想到已经被人买走了,这倒让少南大笑起来。你真小气,他说。少南许诺文静新的首饰,而文静偏偏不肯,那些于她而言更为重要。少南叹了口气,说他来想办法。
要寻找一件首饰并不难,若要寻齐便是难事了。少南这几日几乎跑遍了整个新安城,总算是追回了几件,唯独那对黑玉镯,据说是被外乡人买走的,实在是寻不回了,这让文静一场好哭。那是丹怡在文静满十六岁时送的,她十分喜爱,更何况丹怡现在已经不在了,这成了她对丹怡唯一的念想。这黑玉镯子文静一直带在身上,她对这镯子的感情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明白的。
有些东西寻不回了就是寻不回,有些人也寻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