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贞战战兢兢地进了莫府的大门,她低着头,和玉茗一起走到灵堂。文渊看见她们很是惊讶,随后立刻换了表情,像不认识这两个人一般,上香,叩头,还礼,一切井然有序。硕贞心中不住窃喜:好在没出事。
正当两个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雪茹从后堂走了出来,她看着硕贞的背影,一下子就认出了她。“站住!”雪茹喝住硕贞,硕贞不禁心头一怔。
“才一年多不见,人倒是越长越好了,敢情之前是我莫家亏待了你啊。”雪茹向硕贞走去,她走到硕贞面前骂道:“真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还有胆子回来!”硕贞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来人,把这贱人给我绑了!”雪茹招呼家丁动手。
有两个人欲要上前,“且慢!”玉茗喝停了他们。她转身笑脸相对,“三夫人别急,有话好好说不是?这当着莫老爷子的面,何必要动手呢?”好厉害的人,竟然利用起莫四海来了,雪茹心里嘀咕道。她盯着玉茗看了很久才想起她的艳名,立刻端起了架子。“这不是春怡园的头牌吗?怎么也会过来看我家老爷?”雪茹故意将“头牌”二字咬得很重。
玉茗知道雪茹的意思,她倒也不恼,依旧笑着回应道:“夫人说笑了,‘头牌’二字我可不敢当。如今底下的女娃子都长起来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哪儿还敢占着位置啊?倒是夫人命好,这么多年了还是一个样子,这种福气可不是我能盼来的。”雪茹听她如此一说,脸上有些得意之色,可她转念一想,自己倒是让人将了一军,她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玉茗倒不管她,自顾自地说:“莫老爷仁德,城中百姓无一不敬佩。想当年饥荒何其严重,要不是莫老爷菩萨心肠,这新安城怕是要成修罗地狱了。”玉茗看了一眼莫四海的灵位,又看向雪茹。
雪茹越发生气了,她觉得玉茗是在故意挑衅,但她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于是她对那两个家丁吼道:“还杵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拿下!”
“人是我带来的,你凭什么说拿就拿,说绑就绑?你们莫家就是这么待客的吗?!”玉茗也顾不得面子了。
“我教训自己府里的下人,哪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手!”雪茹突然想到了一年多前的事,心里恍然大悟。“原来那晚的事都是你指使人干的。”
听到这里,玉茗倒不激动了,稍稍挑眉,“三夫人,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你哪里看到是我指使的?可有证据?”
“人在你那儿就是最好的证据。”
“笑话!”玉茗冷笑。“这算个什么说法?”她索性拉着硕贞的手不放开,“往理地说,硕贞根本不能算是莫家的人。当年是我让硕贞去跟大少爷的,硕贞的卖身契那时已经被我烧了,所以她早就是自由之身了,是去是留全由她自己。是她重情义,肯留在莫家任劳任怨。往近地说,硕贞顾念旧主情谊,肯回来烧上一炷香悼念亡主,这也是她大义。这说来说去,三夫人都不占理啊。”玉茗说到这里便压低了声音,“我劝三夫人好自为之,别叫人看了笑话。”
雪茹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这倒叫她有些不好意思了。“那她,她私通外人将仓房掀了个底朝天,这笔账该怎么算?”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这句话连玉茗都不好反驳了,看着她为难的表情,雪茹得意起来。站在一旁的文博看向文渊,他示意文渊赶紧想办法。
“没话说了吧?既然她不是府里的人了,那就不用顾及了,直接绑了送官!”两个家丁此时走上去拉扯硕贞,硕贞直喊救命。
“等等。”这回说话的是文渊。“谁说她不是府里的人?”文渊的话让雪茹有些不明白了,“你什么意思?”她问。
文渊向前一步大声说道:“硕贞的确是我莫家的人,不过不是家仆,而是我莫文渊明媒正娶的妻子。”
此语一出,满座哗然。
文博笑了,玉茗也笑了,其他人都左右相顾,茫然不知。此时文静搀扶着明素走了出来,“这是怎么了?”明素问道。雪茹看见明素就像是见着了救星,她走上去告诉她文渊凭空出现了个明媒正娶的妻子的事情,而且还是陈硕贞,明素听完也惊了。倒是文静还算冷静,她想了想,顿时明白了所有事情。
“渊儿,正当着你爹的面,这件事儿必须好好说明白。”明素指着莫四海的灵位说道。
“是。”文渊拱手。“我与硕贞确是结发夫妻无疑,春怡园所有人都能作证。”明素望向玉茗,玉茗微笑着点了点头,她又看向文渊。
“我与硕贞相处多年,彼此心生情愫,奈何造化弄人,尊卑有别,我俩虽有情,却也还懂得礼法,不曾逾越半步。儿曾月下起誓,此生此世非硕贞不娶,硕贞是我唯一的妻。”文渊接着说:“此番私自嫁娶,虽不合礼法,但也是无奈之举,你们一定不会同意让硕贞进门的。”文渊说到这里黯然神伤。“我与硕贞苦恋多年,若不得结果,只怕会抱憾终身的。”
文渊牵过硕贞双双跪在了莫四海的灵前。“求爹原谅儿这一次的自作主张,也请诸位谅解,我与硕贞是真心相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