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出不了城,与其胆战心惊等着被搜查,倒不如回牢里,你也不必心不在焉,左右为难了。”硕贞如是说,“现在倒好,昨夜已是街头巷尾地大闹了一番,今日我归来,城中百姓必认定我神通广大,来去自如,这对咱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童文通稍稍点头,却还是有些担心,“这日后再要出去,可就难上加难了。”
“我原就不打算出去了。”见童文通有些不解,她轻笑道:“县大人好韩非商鞅之道,重规例法本,那咱们就投其所好,让他好好威风一次。你告诉叔胤,让他们继续给我往大了传,若我死于非命,天下将遭逢大难,整个人间都会成为修罗地狱!”
“这……”童文通既不懂法本思想为何,也不明白硕贞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一直在帮硕贞留意和县令平日里翻阅的书籍,但这跟硕贞接下来的动作又有何关系呢?他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跟着先生多学些,不然也不会这样了。他现在只好先答应下来,有时间再慢慢思考。“硕贞姐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他问。
“暂时没有了,你只把我的话带到就好。还有,你这几日就不要来了,我怕有心的人看了去,到时你就百口莫辩了。”
“那你……”
“你放心吧,昨晚已闹得满城风雨,加上我刚刚说的话,想必他已心有余悸,暂时不会对我怎样。”
童文通想了想后,点头说好,“那我先走了。”童文通向硕贞道别后,当晚便将硕贞的话转达给了叔胤。叔胤有些惊讶,“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这倒让童文通有些明白硕贞的用意了,“照规例,县里判决的公文一定要交予刑部批示后才能行刑,硕贞姐这是在逼迫大人尽早行刑。”说完这句他自己都糊涂了,这哪是什么救命的法子啊?
“咱们还是不要多想了,硕贞姐怎么吩咐的,咱们就怎么做吧。”叔胤劝道。童文通叮嘱叔胤小心,“这几日查得紧,你们当心点。”
“嗯,我们会的,硕贞姐那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
童文通应下后,不多时便离开了。
此后几日,关于硕贞自由出入县衙大牢的言语在新安城的茶寮酒肆中广泛传开,人们在茶余饭后,总是谈论着这件事,他们将硕贞说得神乎其神的。
“不可能吧?”食客闲摇着扇,只当是个笑谈。
“那还有假?那天晚上还敲锣打鼓挨家挨户地查人呢,怎么早上就停了?”
“那还用问,肯定是抓到人了呗。”
“不不不,我听说女神仙是自己回去的,那些卒子都不晓得她是何时回的。”
“那她何为要回去?”
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听说九天玉皇让女神仙带句话给咱们县大人,说不久将天色大变,劝大人顺应天意,女神仙还说,若她死于非命,天下将遭逢大难,整个人间都将变成修罗地狱。”众人皆惊。叔胤看了一眼与他相附和的人,两个人不觉一笑。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去抓人吗?人呢?!”和县令气得鼻子都歪了。他决不允许在他的管辖范围内流传着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这要是传到了天子耳中,他可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大人息怒,属下等人已经尽力,可这谣言传开了,实在……实在是找不到始作俑者啊。”童文通抱怨道。“没道理把所有人都抓回来定罪吧?”
“怎么不行!依本官看来,只要抓上那么几个好事之徒,这件事便可迎刃而解。”和县令十分自信,而童文通虽面有难色,但心中却欣喜不已。这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时候民怨四起,可就怨不得他了。
于是童文通便领着人上街了。既是和县令开口点的火,那么就让他来当那把煽火的扇子吧。童文通指挥衙役们四处抓人,不管说的听的,男女老幼,一并被童文通关了起来。县衙的牢房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哭天抢地,大呼冤枉。整个新安怨声载道。
“我是要你去抓几个好事之徒,你看看你,都抓了些什么人回来!”和县令在见过被抓回来的人之后,已是气急败坏,他记起硕贞那一抹若有若无的蔑笑,更有急火攻心的感觉。他随手操起画轴扔向童文通,童文通的额头一下肿了起来。
“属下该死,请大人责罚。”童文通跪在地上,他低着头,笑着。
“你!……”和县令话还未说,师爷就火急火燎地奔了进来,“不好了大人,百姓们怒火难平,就要冲进来了!”
“这……这怎么办?”和县令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师爷上前一步拱手道:“依我看,大人不如立刻释放众人,抚慰百姓情绪要紧。”
“不可,大人,这样做怕是会有漏网之鱼啊。”童文通劝道。和县令白了他一眼,他立刻闭上了嘴巴。童文通目送和县令与师爷离开后,开始笑起来。
送走了那些百姓,和县令终于闲了下来,他为了解气,把童文通的位子给降了。所有人都在劝童文通不要伤心,说县大人只是一时糊涂,而真正的原因,却只有他心里最清楚。
和县令就要崩溃了,他想。
新的流言很快传了起来,坊间都说和县令抓人一事越发证明了女神仙说的神旨是真的,她真的会代替李唐主理天下,而和县令欲意逆天而行,会给人间带来灾难。和县令破口大骂荒唐荒唐,他决定要将硕贞提前斩首示众,以平定城中言语。
“这个妖道,本官要让她永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