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虞京休整了两日,宫里便来人传召我与翠竹入宫面圣。我只当是母皇有些日子没见我便随意梳洗了下进宫去了。
我们刚到宫中途经御花园的时候,忽然看到某一角落里宇文宏彦和墨子然双双跪在地上。被个身着紫色朝服,佩戴紫金鱼袋,且须发皆白的老者教训得抬不起头来。在我上前几步细看下,那老者却是虞国的当朝丞相,宇文宏彦的亲爷爷宇文智成是也。
老丞相似乎没有察觉到我在身后,仍在独自数落着,“想我宇文家世代忠良,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肖子孙!陛下器重于你,许你做了长公主殿下的侧夫。你倒好,还在新婚之期便唆使公主偷溜去宛城!还有你,墨子然,怎么不知道劝着点孙少爷,还尽跟着瞎胡闹!老夫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你们这两个宇文家的不孝子孙!”说着便扬起蒲扇般的大掌眼看着就要抽在宇文宏彦的俊脸上了。
“丞相手下留情!”我一惊,忙出声制止。几步便跨到了他的面前。
谁知,宇文智成似乎是铁了心要揍宇文宏彦一顿,见我制止也不理我。身形一闪便又站到了宇文宏彦面前,作势要打。瞧这身手,一看就是练过的。
而此刻宇文宏彦却只顾低头认罚,也没有一点要闪躲的意思。
我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娇喝道:“放肆!丞相便是这般为人臣子的吗?!”
宇文智成被我一喝,倒也冷静了几分。忙拱手向我行礼道:“请殿下恕罪,是老臣失仪了。但这不孝子孙,老臣今天是教训定了,请殿下不要干涉。”
“宇文宏彦所为,皆是听命于本宫行事的。丞相若是要罚,那是否也要将本宫这个幕后主使一并罚了呢?”
宇文智成见我寸步不让的护着短,不怒反笑道:“殿下教训的是,是老臣逾越了。宏彦现在是殿下的侧夫,自然也是由殿下来管束的。”随即上前一步在我耳边低声说道:“陛下已经知道你们私自离京的事情,还望公主等会儿能在陛下面前护得这不孝子孙周全。老臣就先告退了。”
我:“……”
直到宇文智成走后好一会我才反应过来,这是着了那老狐狸的道了啊!他提前一步来给我们通风报信告诉我们事情败露了,顺便试探了一下我是否会保他的宝贝孙儿周全。这老奸巨猾的家伙!
等我们一行人到达御书房之后,母皇屏退了左右。不动声色地吩咐道:“免礼了,入座吧,哀家的好皇儿,好皇婿。”
我索性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随便寻了个位子就坐下了。翠竹踌躇了半天,还是决定跟在我身后站好。
宇文宏彦却是坐不住的,一掀袍子跪在地上,道:“所有事情皆是宏彦的过错,请陛下责罚。勿要迁怒于长公主。”
“哦?哀家怎么听不懂好皇婿在说些什么呢?”母皇佯装疑惑地问道。
宇文宏彦哪曾想到母皇会是这般反应,一时间也愣住了,没了声音。
“母皇,你要责罚便冲我来,没事洗涮他作什么。芷儿一并承担了便是。”我仗着母皇一向的宠爱大言不惭道。
“你倒还有理了?成婚后怎么还是这般不懂规矩。你这性子让哀家百年后如何放心将这虞国的重担交与你?”母皇瞪着我,眼里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母皇说什么哪,芷儿自幼便没了父王,若在没了母皇疼爱,芷儿要这虞国的江山何用!”我眼圈一红,眼看是要哭了。
“公主……”宇文宏彦从未见我如此失态过,眼神怜惜。
“罢了,哀家是拿你一点法子也没有。宏彦你也起来吧,这事也怨不得你。”母皇看着眼框红得跟个小兔子似的我,头疼不已。
“谢母皇。儿臣告退!”我连忙拉了宇文宏彦准备溜之大吉,“你给哀家站住,什么时候准你们走的?”母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一脸不情愿地站住了脚跟,等待后话。“你与宏彦的罪责哀家可以免了,可这两个奴才的欺君之罪哀家还没发落呢!”母皇一指跟在我们身后的二人厉声道。
翠竹和墨子然闻言脸色均是苍白一片,齐刷刷地跪拜在地,“请陛下恕罪!”
宇文宏彦却也是脸色一变,正要求情,见我无动于衷的样子,便也独自稳定着心神,静观其变。
“翠竹啊,你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个男子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若要传了出去,往后你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果然啊,看来母皇这次是准备拿他们开刀出气了。
翠竹脸色绯红,却是紧咬着嘴唇无言以对。我见不得翠竹受委屈,正要开口说情,墨子然却毅然道:“是属下污了翠竹姑娘的名声,奴才愿意娶翠竹姑娘为妻,请陛下成全。”
看着母皇眼里赏识的神情,我算是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了,随即也闭了嘴。“若是哀家不同意呢?”母皇继续试探着。
“属下愿终身不娶,以明心志。”看不出来平时文文弱弱的墨子然却也是个有担当的男儿。
“翠竹,你是什么心思?”母皇看着脸色绯红的翠竹问道。
“奴婢今生非墨公子不嫁。”翠竹抬起头来,目光坚定。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皇儿,皇婿可有什么意见?”
我与宇文宏彦相视一笑,齐声道:“陛下英明!儿臣等均无异议。”
“如此甚好,你们先退下吧,芷儿留下。”母皇微笑着说道,想必刚才临时客串了一把月老,这会儿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芷儿,随哀家去御花园走走。”母皇携着我的手向御花园走去。我不由得想起幼时也是这般缠着母皇陪我的,心里一阵温暖。
“母皇,可是又在思念父王了?”我见母皇不说话,小心地问道。
“是啊,刚见你与宏彦那般恩爱的样子,哀家也不由得想起了刚与你父王完婚的日子。那真是哀家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母皇伤感道。
“母皇,逝者已去,看开些吧。再说母皇这**之中不是还有别的王爷陪伴么?”我劝道。
“他们怎配与你父王相提并论。一群知道争宠献媚的庸脂俗粉。哀家想到他们就头疼。”这说的也是实话,母皇的**王爷我也曾见过几位,虽然都是样貌一顶一的俊美男子,可气质策略上确实是不及我父王的。
“母皇还有芷儿和羽儿妹妹啊,我们不会让母皇感到寂寞的。”我忙转移话题,不想让母皇徒增伤感。
“是啊,哀家很庆幸还有你们陪在我身边。羽儿这次出使远西各国,连你大婚都错过了。等她回国后,你们姐妹俩要多亲近些才好。”母皇吩咐道。
“是,芷儿谨遵母皇懿旨。”我调皮地俯身行礼,母皇望着我宠溺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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