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十,永州赵府的小院里又支起了小桌,但这次三个人都表情严肃的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一言不发,各自苦苦的思索着。今天,管伯带回了梁王的密令,他们要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协助暗影救出被关押的高掌柜,而管伯打探回来的消息是:高掌柜的被单独关押在永州府监狱最核心的死囚牢,重兵看守,只有牢头每天给他送饭和水,其余任何人不能接近,他还被下了大剂量的软筋散,基本丧失行动能力!这个局面让他们一筹莫展。
管伯对两个人转述着宁州的意思:“王爷的密令里说的清楚,咱们只负责把高掌柜的从牢房里弄出来,怎么离开永州,不用我们管,但必须保证我们不暴露,也不能引起敌人的怀疑,咱们的主要任务还是长期潜伏,争取打入永州的核心。”
赵扬用手点着监牢的平面图说:“管伯,这怎么可能?!这么多人看着,咱们就是调虎离山,能调一只虎,调不了一群虎吧!群虎围杀,咱们是找死啊!再说,就是我们能潜进去,可怎么能悄无声息的把人救出来,一个人都不惊动,当人家都是木头啊!”
柳叶则叹了口气,“而且那个高掌柜的还失去了行动能力,就算救出来,交到暗影手里以前也是个累赘,会非常影响咱们得撤退速度,问题是我们不能暴露,可现在这个情形,咱们家周围指不定有多少只眼睛呢,那边一现身,这边就有可能来查,到时候怎么应付?!”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没有什么主意,静默了好一会儿,管伯才搓搓手说:“行了,都别钻牛角尖了,越死想越想不出来,反正咱们不能暴露,实在不行就回了王爷说干不了,让他们头疼去,”他边说着边指了指头上的天空,“咱们聊点儿别的,没准儿就聊出什么办法来了。”
柳叶给三个人都换上了热茶,她知道管伯这么说主要是给大家减轻些压力,不是真不管了,于是想了想问了个跟营救没多大联系的问题:“管伯,他们为什么给高掌柜下那么大剂量的软筋散,那玩意不是一点点就能让人全身无力吗?”
“估计是怕他自残,暗影的尸首也是可以做文章的,但如果身上伤痕累累,就没有那么大的说服力了,他们要尸首也得是干干净净的,而且据暗影传过来的资料看,这位高掌柜也不是一般人,在轻功上颇有造诣,打探消息是把好手,这些年永州的消息都是他在收集传递,他们也怕他跑了。”
“管伯,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有没有外伤的尸体能做文章,如果有人拉过一具尸体就说是人家的暗探呢?别说皇上,我都是不信的!”
“丫头啊,你还是太嫩了,太不了解朝堂了!”听了柳叶的话,连赵扬都笑了,“如果一般人家有什么财产利益纠葛,你这么说是说得通的,但在朝堂上,哪个臣子敢质疑皇家的威严,在明面上,皇上想查谁还用着暗探吗?就算是各地藩王,那也是臣子,整一具伤痕累累的尸首摆出来,有供词就是屈打成招,没供词还把人打成这样,皇上什么都不说直接定个暴虐,就削去爵位了,而且你知道这是皇上的人,还严刑逼供,你想窥探皇家的秘密?!所以必须身上没有伤痕,自己再做出哀戚的样子,什么都不说,这就算是控诉当今行事不端了,要的是天下的舆论,争取民心的同情!”
柳叶听得瞠目结舌,这水真是太深了,里面的弯弯绕绕也太多了,这些长期浸润在朝堂事务里的人,心机都够深沉的,自己这辈子是不指望能弄明白了,老老实实跟着赵扬就得了,随手给管伯和赵扬添上茶水,三个人又开始讨论着营救方案,都趴在桌子上仔细研究着监狱的平面图,连每一个边边角角都研究到了,他们提出了一个又一个想法,但很快都被否决了,下药迷昏狱卒,然后救人不行,看守的人太多,总会有漏网之鱼,;放火造成混乱,然后趁乱救人也不可行,监狱的防火措施非常齐备,而且本身可燃物就少;强行潜入救人,再带人杀出来,这肯定是不行,这里是永州,不是当初的白城,当时别说城防军,连永州驻军都会参加围歼,他们可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收买狱卒就更行不通了,只有牢头能接触到高掌柜,但他算是英王的心腹,一时半会根本收买不了……
三个人坐在院子里,对着平面图冥思苦想,一会儿寂寂无声,一会儿指手画脚,一会儿热烈讨论,一会儿互相辩驳,完全沉浸在这件事里了,猛然间听见更鼓已起,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了,事情却还是全然没有头绪,管伯站起来捶了捶已经有些僵直的腰,“今天就到这儿吧,咱们明天再想,明天一早云飞还得去点卯呢,别让人看出疲倦来,都先睡吧!”
赵扬和柳叶也都起身回房,洗漱更衣,并肩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过了半天,赵扬才有些迷迷糊糊的,而柳叶则一直是翻来覆去的,就听她轻轻念叨着:“唉,真希望明天一睁眼,高掌柜就自己从牢里溜达出来了。”
赵扬在半睡半醒间听了,迷迷糊糊地接了一句,“你做梦吧!自己出来?你当他是死人,还是狱卒都是死人?!”
他话音落下半晌,柳叶都没有动静,就在赵扬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一只脚正踹在他后腰上,只听他闷哼一声,一下就翻到地上了,同时听见了柳叶的一声低吼:“对了!没错!”他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手还在揉着自己被踹的腰和摔疼的肩膀、屁股,中衣的领子就被一只芊芊玉手揪住了,人被拉得半坐起来,耳边传来柳叶极其热切的声音:“云飞,我要问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