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香是什么东西?要紧吗?”柳叶急切的声音还没有落地,管伯的手就已经搭在了她的寸关尺上,号了一阵脉之后才吐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是多高的手段,原来如此!”又拍了拍柳叶的肩膀,“丫头放心吧!没什么大碍,就是费点儿事罢了!”说完就转身出去了,不大会儿功夫就又提着一个小箱子进来了。
管伯让青坪和紫棋去烧些热水,又让柳叶帮着把赵扬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只见他身上水涔涔的,在烛光下闪着亮光,胸膛急促的起伏着,身上的筋脉都隐隐能看见,管伯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布包,里面整齐插着几十支金针,他飞快地在赵扬奇经八脉的大穴上下了针,手法非常娴熟,不多时就把他扎得跟个刺猬似的,然后又拿了一颗药丸放进他的嘴里,用手一托下巴,柳叶看见赵扬喉头一动就咽下去了,这时管伯开始逐次捻动他身上的金针,有的针捻的时间长,有的时间短,有时还用特殊的手法使金针颤动,就在这样不停地捻动下,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柳叶发现金针的顶端开始有一缕缕的黑血溢出,这时他才发现,这些金针都是中空的。
赵府里在紧张地施救,而英王府里也不平静,英王妃回府时间不长,英王爷就挺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走进了不知有多长时间没出现过的王府正院,大喇喇地坐在正位上见了礼,就迫不及待地问着:“王妃此行可有收获?”
王妃在他的下手位坐定,抬手抚了抚鬓边的头发,慢慢地回答说:“怕是让王爷失望了,臣妾并没有什么发现。”
“哼,就知道你是个没用的!夏公公可看出什么了?”
站在一旁的夏总管一低头,“回王爷,正如王妃所言,没什么异样的。”
“说说具体的情形。”
夏总管见王妃坐在一边,目不斜视,就是没有答话的意思,只好向前一步,面对英王道:“林氏虽然模样不差,但举止中能看出出身不高,上船后左顾右盼,显然没见过什么世面,见王妃时也颇有些紧张,但答对时很自然,那些问题都是日常琐事,想要临时作假也不容易,赵扬倒是进退有度,看不出什么。”
英王还没张嘴,王妃却先插了句话:“那个赵扬真的是很护着林氏,见她有不好接的话头,就自己起身告罪,把话岔开了,挺难得的。”
“哼”英王用鼻子哼了一声,“妇人就是妇人,尽看些没用的!”
“是,你们干的大事我当然不懂,可这后宅女人我见多了,她伸个手指头,我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个林氏就是个小门小户过日子的,这一点我自信还是看得准的!”
夏总管也紧接着说:“我试过她了,她的名字不像作假的,如果没有从小就用林云这个名字,猛然一叫,不会有那样的反应。”
英王瞪了夏总管一眼,“尽给人家说好话,怕是收了什么好处吧!”
夏总管听了脸色一变,还没出言,王妃就“噌”的一下站起来了,“王爷还请慎言,夏公公是何等样人,不必臣妾赘言吧!”
英王话一出口就知道失言了,在王妃的抢白下,也赶紧说:“本王失言了,公公不必挂心!”
夏总管顿了一顿,对着王爷一拱手,“王爷放心,区区五十两银子还买不走夏某的忠心!有件事情还请王妃恕罪!”
“何事?”王妃见英王改口,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明天王妃会感觉全身有些无力,精神不济,因为我在画舫的熏香了加了些东西,明天就知道那个赵扬和他夫人是不是有问题了。”
“把话说清楚!加了什么?”英王顿时来了兴致。
“清平香!一般人闻了不过身上酸软一两天,但要是身上有功夫的闻了,不仅武功尽失,而且会昏迷不醒,重者还会致命!明天只要看看赵扬能不能出现在布政使司就知道了!”
“好,夏公公做事,本王一直是放心的,好了,不早了,你们歇着吧!”英王说完起身就要走,王妃急忙起身,在他身后喊了一句:“那曦儿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你教的好儿子,都知道忤逆了!你放心,虎毒不食子,我不会把那个逆子怎么样,但他也别想坏我的事!就他那个倔性子,我看你这辈子就指望不上了!”英王说完拂袖而去,王妃则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眼神直勾勾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夏总管的声音,“娘娘,放宽心吧!世子是个有福的,不会有事的!”尖尖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是那么苍白无力。
“梆——咣、咣、咣”随着三更的更鼓响起,永州府里安静了许多,放河灯和看热闹的人渐渐少了,人们都有些困倦了,除了戏台上的傩戏,人潮正在渐渐散去,连天上的月亮都拉过一片云彩盖上,像是要睡了,永州府衙的停尸房里更是寂静得瘆人,一具具尸体并排摆着,身上都盖着白布,房间里放了好几个冰盆,凉意就像能渗进人骨头里一样,看守尸体的差官在门口也烧了些纸钱,念叨着让他们赶紧找个好人家投生了,下辈子一定交好运什么的,然后就随手关上门去别处巡视了,他走了不多时,屋里的一具尸体上的白布突然轻轻动了动,一只手缓缓抬了起来,那只手揭开了身上的白布,“尸体”突然就坐起来了,正是高掌柜,他脸上还是一片苍白,嘴唇仍旧是青紫色,七窍边也还留有干涸的血迹,在这个黑夜里,就像一个从地府爬上来的厉鬼。
他先是诧异地四处看了看,判断了一下身处的环境,又小心地听了听四周的动静,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身体不再那么僵硬了,就悄悄开了门,一闪身人就失去了踪影,郑大人为了看守他这具“尸体”,在永州府衙加派了打量的人手,但再多的看守在高掌柜这种踏雪无痕的轻功高手面前,都是形同虚设,他只是身形晃动了几下,就绕过了一队队巡逻的差役,翻身就落在了府衙的后墙外,真的如同鬼魅一般就杳然无迹了。
天就快亮了,赵府和英王府都已变得一片安静,只听永州府衙里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喊,七月十五的夜过去了,地府不收的魂魄已经还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