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刚在东山上露了个头,郑岩大人就战战兢兢地站在了英王的书房里,书案后的英王脸色铁青,用手一拍桌子,“你连个死人都看不住!我看你离死人就不远了!”
郑大人把头埋得低低的,“属下该死!该死!已经仔细查问过了,看守的差役快三更时才离开,那时还没有异状,属下认为得在全城进行大搜查,时间不长,没准儿还能抓回来!”
“抓回来?!你做梦呢!昨天是中元节,府城不关城门,人早就出城了,你到哪儿搜去?!还是想想盗尸的是什么人吧!”
“属下认为,先得把昨天晚上住在府城里的外地人好好查查,比如那个赵扬就很可疑,他……”郑大人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茶碗就摔在了他身上,“你说赵扬,证据呢?他昨天一直在王妃的画舫上呆到二更多天,然后跟季主簿一起走回家,那时就已近三更了,我们的人一直盯着,他就没出来,怎么去府衙盗尸?!你长点儿脑子!把你的心思都用在差事上,多跟李先生学学,少在我面前玩那些歪的、邪的!”
郑大人被那一个茶碗砸得有点儿蒙,但他平时跟李先生就互相看不顺眼,所以对他引荐来的赵扬平日里也是颇多为难,若是平时郑大人一定会再说两句李先生的不是,可现在王爷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再说话了,英王看着他运了一阵子气,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拍了一下书案,“你呀,你呀,你坏了我一步好棋啊!李先生那边都准备好了,结果……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先回官署吧,看看那个赵扬今天来没来,是什么情况,晚上来报我,去吧!”
郑大人如逢大赦般的退出了书房,回到官署,先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心里把那个李先生骂了痛快,连带着越琢磨赵扬越别扭,恨不得明天就在他身上找出什么不对来,又觉得最近好像特别不顺,想着改天要不要去庙里烧烧香,去去晦气,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阵儿,一看天色都近午两人,赶紧就把季主簿叫了过来,“那个赵扬今天来了吗?”
季主簿点点头,“来了!我们俩前后脚进的门。”
“他今天有什么不对的吗?”
“呃——”季主簿想了想说:“倒是没什么不对,就是精神不太好,说是身上有些酸懒。”
“嗯,先回去吧,把他给我好好盯住了!”悲催的郑大人打发走了季主簿,自己就在书房里琢磨开了,赵扬精神不济?!是不是昨晚干什么去了?自己今天再去见王爷时,一定得好好说说,这多可疑啊!那个李先生引荐的人就是不靠谱!当然,他没想到的是,晚上他会更悲催,迎接他的又是一波暴风骤雨,而且是他自找的。
眼看七月已经过了一半,永州的天气也不再是那么闷热闷热的,虽然白天的太阳还是要把人烤化了一样,但不那么潮湿了,夜里的风也干爽了许多,太阳下山后,赵府的院子里依然是三个人围桌而坐,但赵扬和柳叶明显都有些恹恹的,靠在小竹椅的背上,听管伯说着清平香的故事。
“要说这清平香,也算是一种奇药,它对不会武功的人没什么大作用,也就是像叶子这样,全身酸软个两天就过去了,可对身负武功的人来说,这药就是剧毒,它能让人不得动弹,武功尽失,而且武功越高的人,中毒越深,因为它的药性随着人的呼吸进入体内,随着习武之人的气劲在体内循环,逐渐进入各条经脉,最后渗入皮肉和血液,所以中毒的过程比较慢,但很难拔除。这种药原产在西戎,由于其中一味主药非常难得,所以配制出的成药很少,一般都被西戎皇室收藏,以做防身之用,但大概百十年前,西戎出了个野心勃勃的大汗,想吞掉咱们金雀皇朝,就暗地里大量种植配制清平香所需的药材,并让西戎武士假扮商人潜了进来,伺机将此药带进了咱们边关的军营,想不知不觉的使咱们的军队失去战斗力,但事情败露了,当时的皇上封锁了消息,御驾亲征,由于是突然发难,打了西戎一个措手不及,赢得非常漂亮,攻破了西戎国都,又向周边列国广发了檄文,揭露了西戎的阴谋,逼得那位大汗自杀了,大军将他种的那些药材毁了个干干净净,而且将药方也毁掉了,而西戎也因为这次的制药之事掏空了国库,自此国力一蹶不振!”管伯慢条斯理却又十分兴奋地讲起往事来,赵扬和柳叶都竖着耳朵听着,这故事可是牵扯到金雀皇朝的秘辛呐!他们别说经历,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柳叶听得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插了句嘴,“药都毁了,那我们中的清平香之毒是从哪儿来的呢?”
管伯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你听我说啊!这是表面上的,其实咱们那位皇上也眼馋这清平香,攻打西戎国都时,跟他们的皇室暗地里做了交易,咱们不灭西戎国,但有不轨之心的大汗得自尽,再有就是交出所有清平香的成药和药方,回来之后让御医依方子配制,结果发现这药的配制过程极为繁琐,而且很危险,各种药材分量和加入顺序稍有差池,配药人就会中毒,试了很久都没有做出成药,后来御医死的多了,皇上也就放弃了,将带回来的成药当做宝贝收在了大内。”
“那您是怎么会解这种毒的呢?”
“哈哈,那就是云飞命大啊,当年奉旨配药的御医里有我的师祖,他老人家也中了毒,但比较轻,就和我师父反复研究,才找到的这种方法,就当做我们师徒之间传承的秘密留下来了,没想到今天还真能派上用场。”
“那就是说,我们中的毒可能来自皇宫大内!”赵扬非常严肃地猜测着。
管伯摇摇头,“这只是一种可能,它也可能来自西戎,当初虽然毁了药方,但难免人家民间还有私藏,也还能配出药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跟我一样,那批配药的御医里,有人配出了成药,但隐瞒下来了,而且传承给了后人。”管伯兴致勃勃的分析着,两只眼睛晶亮晶亮的。
“管伯,我们中了毒,您怎么显得这么高兴啊?”柳叶一边懒懒地用手支着脑袋,一边有些郁闷地问着意气风发的管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