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葵被士兵捉住,上了重重的枷锁,重新拉回最初出现的集市上,推倒在高台之上,引来众人围观,跟着买主讨价还价。
向葵直叹倒霉,果然她跟这些国家士兵就是不对盘。你说你尊汉排外,捕捉异族人民当奴隶也就算了,她是正尔八经的汉族人氏,户口本上白纸黑字印着呢,还在国家档案报过备的,凭什么把她也当胡人拷起来呀!
拷起来也就算了,凭什么卖她啊?你是生她了养她了还是怎么她了?有什么资格卖她?再说,生养她的父母都舍不得卖她,你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士兵自然不跟一个奴隶罗嗦,直接一个大耳刮子过去,世界安静了。
向葵算是看明白了,这些哪是士兵啊,个个都是土匪!
死小孩坐在她旁边,兴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她,好嘛,再生猛也同样是被卖。
向葵接受自已被卖的事实之后,浮躁的心反而平静下来,这才有心情仔细观察四周。台上一溜男女,年纪不等相貌不等,大都是高鼻深目的异族人,虽然精神委糜神情困顿,单看五官还是继承了中亚人的血统,比起汉人,身材显得更为高大,五官也更立体。
向葵平静地扫视台下兴致勃勃的胡人贵族,对这些买卖同胞的生物不做任何思想。她在这里甚至连异族都不是,有什么心思同情他人,何况她也是被卖的货物之一。又有什么立场义愤填膺地指责奴隶买卖,她是民主社会的产物没有错,但是奴隶买卖却是奴隶社会的制度。
向葵感兴趣的是,她到底落在一个什么朝代?有什么投机取巧的方法可以保她一辈子吃穿不愁?她感慨自已的愿望渺小得可怜。
察觉到身边闪烁的视线,向葵冷冷地望过去,看到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想起这张脸是自已的杰作,又迅速移开目光。
死小孩旁边坐着一名低垂着头的老妇人,五十开外的年纪,紧紧地搂抱着瘦小的孩子,象抱着自已的命一样。
向葵四处打量了一会儿,很快就无聊了。
还好这时拍卖的高潮来临了,一番讨价还价之后,高台上陆续有人被买走。
买奴隶的不止是中亚来的白人贵族,还有一些本国富裕的地主与农人。农人们象看牲口一样检查奴隶的身体,与中意的交谈几句,询问年龄手艺,顺便听听他们的本地口音的汉语是否流畅。奴隶也分三六九等,若是只会难懂的胡语,就不值得付太大价钱,长相好汉语又流利的,价钱就会高一点。
有些农人会买体格强壮的胡人,买回去帮忙干农活。姿色尚佳的会被贵族与地主买走,毕竟只有他们养得起中看不中用的奴隶。至于年老色衰又体弱多病的,就自求多福吧!
在全国饥荒与满城的流民当中,能被有钱人买走还真是件幸运的事情。这些奴隶被买主象牵骡子一样牵走的时候,高台上剩下的胡人都是用羡慕的眼神目送他们。
至少,他们不用挨饿了。
高台上一位年近三十的胡人又被买走,他体魄强健,据说以前曾是部族小头目,名叫匐。他俯下高大的身躯,低声恳求主人能不能把他的侄儿和母亲一起买走,明知道不现实,还是忍不住想试试。
买他的是名富裕的农人,听了很不耐烦地皱起眉,扫了一眼向葵身边的老妇弱子,一言不发攥了攥手里的绳索。他的行动代表了所有的语言,匐非常识相地低下头,不再做任何无望的奢求。
看着匐戴着枷锁和另一名奴隶跌跌撞撞地远去,老妇和死小孩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彼此,眼里含着不舍的泪花。
向葵一瞬间忽然不怎么讨厌袭击自已的死小孩了。但是,也只是不讨厌一点点,有再多的理由,都不该冲着她下黑手啊!不可原谅。
奴隶买卖啊神马的,离她好遥远的事情——她都怀疑她现在是不是在做梦?不是在自已的梦中,她怎么会变身成无敌奥特曼了?
神游之际,忽然感觉到几根黏黏的手指摸上了她的小腿,那感觉就象毛毛虫爬过,全身寒毛抖一地。她睁大眼睛瞪向站在她面前,面带委琐笑容的老男人。拜托,尖脸猴腮,一看就是反派了。
“这个奴隶怎么卖啊?”老男人笑眯眯地发话了,手指在向葵小腿上摩来摩去。看这肌肤,这成色,乱世之中居然有如此白玉无暇的肌肤,真是令人惊叹!
向葵被他摸得想吐,恨不得一脚踹到他的脸上,她也确实这样做了。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靴子底狠狠吻上了老男人的马脸,留下一个大大的鞋印。
卖主大声叫嚷着揪住向葵的短发,把她往后面拖。对向葵这号从天而降的人物他其实并不知道底细,只知道是官方掳来的流民罢了,只是这流民的脾气未免太冲了点,竟把鞋印印到买主脸上去了……
谁知老男人维持着油腻的笑容不变,那脾气涵养不是一般的好,向葵脾气越冲他反而越感兴趣:“不要紧,我家主人就是喜欢这种原生态的味道。”
原生态的味道……连卖主都无语了,敢情你家主人就喜欢找虐啊!
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向葵顺利出手,当然,卖身钱她是一个都分不到的,临了还要到地主家做义务劳工。她是相当有怨气的!
老男人带她走的时候,隔壁的小弟弟突然暴起,抱住她死不松手:“姐姐!姐姐!”地叫得凄惨。
向葵一瞪眼,他登时想起小巷中恐怖的一幕,手一哆嗦改成了牵衣角,最终不甘饿死的念头占了上锋,死扯着她的衣角不松手了,那双倔强的眼睛还死死地瞪着她,不甘示弱。
卖主吆喝着扬起了皮鞭,死小孩死撑着捱了俩皮鞭。向葵淡淡地看着,想看他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眼见卖主的鞭子越发凌厉,死小孩皮开肉绽就是不松手,他身后的老妇突然扑上来,身体覆盖在小孩子身上,替他受了落下来的重重一鞭。
叭!鞭子的声音清脆响亮,老妇人的背上绽开一道血口,向葵的心也随着这一声响狠狠揪了一下。
虽然借着卖主的手惩罚死小子来着,但,罪不及无辜!
“行了!”她蓦然厉喝一声,转身冲着看好戏的老男人吼道,“买一送一,你干不干?”
老男人略显惊愕地看着她。
向葵不耐烦地指了指自已,又指涕泪满面的死小孩:“我弟弟,脸上消肿之后容貌不差,认识几个字,做书僮绰绰有余,买我一个送他一个,合算的买卖,干不干?”
老男人笑得眼角皱纹都出来,心里已经在盘算眼前的买卖。这小女子长相不俗(是女子吧,其实他心里也不确定,但是当朝好男风嘛,管他是男是女,长得好就行呗!)想必她的弟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说奴隶认识字的不多,买一个白搭一个,一本万利啊!
卖主一听,不干了:“你出一份的价钱买我两个奴隶,我不亏死了?”
向葵看不起他,趁着饥荒抓流民充奴隶,政府若是强盗头子,他们这些人就是逼良为娼的老鸨。
老男人也是磨价钱的老油条:“再加俩个小钱呗,当做买那小男奴了,半大的孩子,每天饭量可不少,你多留他一天,就多亏一天的饭钱了。”
卖主想想有理,咬牙拍板了:“卖了!”这个混帐的乱世,钱才是安身立命之本,其他都是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