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守备松懈,待会我放你们走,你们能走多远走多远!”
肖五与林宠同时睁大了眼睛,毡房里的其他人也骚动起来,俱是一脸震惊表情。还从没听说到落到胡人手里的汉人能逃出生天的。肖五忍不住劝道:“向葵,你真得有把握?我们也就这样了,别害得我们连累到你!”
“都是兄弟,说什么呢?”向葵淡淡地说道。
“我们,还是兄弟吗?”肖五的声音有些颤抖,出了那样要命的事,向葵居然还能把他们当兄弟,是他根本无法想象的。
向葵不多做解释,用刀划开绑缚他们手脚的绳子,就走向毡房门口。肖五忙着给旁边的人解去绑绳,整间毡房里的人开始相互解救。
林宠犹豫了一下,跟在她的后面:“你打算怎么做?”
“先解决掉守卫!”话音刚落,向葵蓦然伸出手,掐住门边一名打瞌睡的士兵的脖子,动作迅速地揪进了毡房,左右手同时使劲,咔嘣一声,拧断了他的脖子。
林宠默契地接住士兵掉落的长枪,握在自已手里。
毡房里发出几声控制不住的惊呼声,又被人掩住,只剩下急促的喘气声。
林宠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她,火红凌乱的发梢下面,一双古井般死寂的黑眸,长睫毛掩住了眸子里所有的情绪。林宠忆起当初那名意气风发的明朗少年,不由地感慨姥姥所作所为终究伤到了兄弟的心。
向葵和林宠又如法炮制,杀死了另一名士兵。杀这名士兵时发生了点阻碍,他发出短促的尖叫声,向葵迅速割断了他的脖子。
鲜血弥漫在毡房的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扑鼻,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带着莫名的畏惧。都是些没经过世面的升斗小民,所思所求不过是在乱世挣扎生存,自然无法理解这个人为何收割人命如同收割稻草?但是他们都知道,也只有这样狠辣的人物,才能解救他们于目前的困境。
于是所有人屏住呼吸,连最顽皮的孩童都乖巧地不发出一丁点声音,唯恐惊了向葵。
向葵撩开毡帘,迅速向着毡房外面走去。林宠紧随其后。
但是突如其来的喧闹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本来松懈的营地突然变得紧张忙碌,几百米处火光通明,一名容貌妍丽如国色牡丹的俊俏少年大步走在前方,身后跟随着一队亲兵。
少年盔甲未卸,身着胡卒的装束,神色焦急地指挥众人:“四处分散找找,务必要找到人!”
向葵没想到苻砚此时会突然出现,怔了怔后立即退入毡房。林宠从毡帘的空隙瞄到苻砚的容貌,脸上浮现出震惊的表情,胡人的营地竟然会有如此好相貌的少年!
“是你认识的人?”林宠看出向葵脸色不好,猜测道,“他是来找你的?”
向葵咬了咬下唇:“什么时候不找,偏偏在这个时候!”
林宠默了默:“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向葵没好气地顶过去。
林宠一怔,随即面色柔和,唇边带起一丝笑。向葵这是向他发脾气吗?有发脾气就是还当他是兄弟,就怕她全程冷面,那就真得完蛋了!
向葵不理睬这个傻瓜偷乐什么,只密切关注外面的情况。
“这几个毡房里是什么人?”
“回队长,里边关押着汉人流民。”
“汉人,流民?”苻砚那好听的声音嘟囔了几句,忽地音量拔高,“给我进去搜一搜!”
向葵暗道糟糕,毡房一搜她不暴露才有鬼了!苻砚迁怒林宠他们的话,这批平民今晚上就得人头落地!
正着急间,忽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如天籁一般响起来:“苻队长,你白天没有折腾够,晚上还劳师动众的,到底想干什么?”
向葵精神一振,对头拆台来了,苻砚再想便宜行事,只怕是难了。
苻砚哼了声道:“石队长,只因我帐中走失了一名弟兄,怕她遭遇不测,所以搜寻得急了些,请石队长多担待一些!”这种傲娇的口气可没有一点道歉的意思。
石瞻过来就是拆台的,说起话来更是不留情面:“苻队长不知道头领制定的军规第一百零叁条,说的是无故骚扰营地令士兵得不到休整,进而影响到第二天的战事者,罚军棍两百吗?”
苻砚噎了一下,随即不甘示弱,反唇相讥:“石队长太小题大作了,我只是带领我的小队在自家营寨附近搜寻,不会影响到大部队的休息,你这项天大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石瞻阴阳怪气地笑道:“苻队长果然是半途参军,不知道军规的严重性也是可以理解的。你这样大肆搜捕,若是惊动了头领,就算你是他亲生侄儿,只怕那两百军棍也是难免了!”
苻砚被他顶得又气又躁,要命的是这个人说得还全中,石阶那炭火脾气,真要是在营寨中被吵醒,还真得免不了一顿打,就算没有两百军棍那也是够呛!苻砚是个聪明人,石瞻稍一提点他就明白过来,装模作样地向石瞻道谢,召集自家小分队,火把蜿蜒,径自离去了。
向葵清楚苻砚的性格,他不是那种轻易退缩的人,明着来吃了亏,肯定转为暗地搜索了。
苻砚离开还是让她松了一大口气。
石瞻似乎纯粹只是过来添堵的,苻砚一走他也声息全无地消失了,四周寂静,仿佛刚才那一幕唇枪舌战根本就是做梦一样。
向葵向林宠点了点头,林宠明白她的意思,二人一齐冲出毡房。
突地四周火烛明亮,整排的火把点燃,亮如白昼。火光底下,身着便服,脚踩小牛皮靴的石瞻一脸阴沉地岿然站立。
向葵万料不到此人去而复返,还摆出一副捉贼的架式,大吃一惊,反应倒不慢,撞到林宠冲上来的身体,带着他迅速退回毡房。
林宠和肖五等人登时面色大变。
石瞻响亮的声音在外面平稳地响起:“你们被包围了,快出来投降吧!投降就饶你们一条性命!”毡房内寂静无声,万籁俱寂,只有火把燃烧的滋滋响声。
石瞻老大不耐烦,挥了挥手示意弓箭手,格杀务论!先是苻砚,再是流民小贼,影响他睡眠的人都不得好死!他张张嘴,打了老大一个哈欠。
弓箭手整齐划一地搭上箭,箭在弦上,齐齐瞄住破旧的毡房。
“等等!”微弱地象猫儿叫的声音忽然从漏风的毡帘内怯怯地传出来,“别动手!是我!是我啊!”
石瞻半个哈欠挂在嘴上,惊奇地看着毡房里走出来的人。
闪烁的火光底下,清楚地照出被挟持的少年的眉眼,火焰般的红色短发,白皙肌肤,精致五官,脸上带着畏缩的惶恐表情。她白瓷般的脖颈上横跨着一把锋利的钢刀,明显这是引起她脸色苍白的罪魁祸首。
石瞻眯了眯眼,有趣地看着她:“咦,你不是苻队长的那个小男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