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慕容芷所做的一切,都是向葵一惯以来颇为欣赏的。
以雷霆手段,快速有效地解决问题。
兵分两路,他先是派出大部队佯攻高句丽大路上的南门,攻打得凶猛激烈,让高句丽以为他的目标在南门。他自已带着慕容长风悄悄从疆北小路到了高句丽北门,以开山破斧的速度攻打进高句丽首都,迅速占据首都,烧杀抢掠,俘虏了五万多高句丽百姓,最后放了一把火走人。
这仗打得痛快淋漓,极为符合向葵心目中传奇战将的美名,向葵扪心自问,这一仗若是换成她来指挥,也不一定能结束得如此痛快。
痛快过后,相应的麻烦也来了。他们孤军深入,困在了敌人的大本营,大部队还滞留在南面,等于腹背受敌。
跟慕容芷会合后的谋士揪断了胡子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慕容芷也有好几天跟将领们紧张地开会,商议退身之策。
向葵一点都不着急,真得,正史上的慕容军能全身而退,这个世界的慕容芷绝对也能想出办法来。她相信戴在慕容芷头上的那顶传奇光环,她快成信徒了。
“小葵,你来说!”向葵忽然被点名,愕然过后又是坦然,被点名又不是第一次。只是如此重要的时刻,慕容芷怎么会忽然想听她的意见?
若她乱说一气……所有开会的将领估计都是这样想的,大眼瞪小眼地瞪向葵。
向葵张嘴就来:“抓他老母!”
众人愕然。
向葵比划了一下:“就是,抓皇帝他老娘,懂了吧!”
众人还是茫然,慕容芷眸中划过一丝笑,只有他懂了。是的,他这么聪明的人,肯定懂的。
慕容芷双手环抱,轻松地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说道:“小葵的意思是说,捉高句丽皇帝的老娘做人质。”
啊?有人恍悟,有人摇头,真是出位的想法,捉皇帝老娘做人质。不过细细一想,几名谋士顿时眼放精光,这办法就象攻城一样迅速有效,不是不可行啊!
果然什么样的将军,养什么样的男宠。
“我再加一句。”慕容芷姿势优雅地敲了敲桌子,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他俨然成了圣光笼罩的发光体,面庞英俊秀逸,眸放神圣柔光,橘红色的唇瓣吐出天籁之音,“再加上,刨他祖坟!”
咣!圣人从云端跌落尘埃,众人恍然回神,眼拙了,这哪里是什么神子,分明是恶魔。
刨人家祖坟,亏他说得出来!
可惜慕容芷不止说得出,他还真做得到。他把高句丽皇帝的祖坟给扒了,挖了皇帝亲爹的尸骨,又抓了皇帝亲娘做人质,趾高气昂地命令高句丽军让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走了,居然,真得全身而退。
从此高句丽南面称臣,一蹶不振,龟缩在弹丸之地不敢有所作为。赫连城彻底失去了最强有力的盟国。
慕容世家,名不虚传。
燕军大摆庆功宴,荒丘万里皓月当空,篝火照亮一张张黝黑喜悦的脸庞,士兵们脱盔卸甲,笑闹声、酒坛子碰撞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充满了让人垂涎的肉香味酒香味。
到处是喝醉了酒横七竖八躺卧的士兵,所有人都放下心防,等着胜仗之后凯旋而归。人影憧憧,觥筹交错。向葵小心翼翼行走在其间,避开一些走路不稳的醉汉。
怦!又撞过来一个,向葵皱眉让路。那人撞击力道不减,忽抬手,出奇不意地捂住她的嘴巴,一把拖进了毡房的阴影处。
向葵惊得魂飞魄散,满嘴酒气的醉汉忽然靠在她的肩头,低声嘟哝了一句:“小葵……”
向葵身体僵硬地被他搂在怀里,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只感觉浑身发毛。
慕容长风!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反复的低喃,似乎不是要一个准确答案,而是完全成了大男孩的心结。脖子上蓦然传来刺痛,向葵混沌的神智骤然清醒。毫不犹豫地抬手劈向他的后颈,掌刃接触下毫无动静,向葵正感诧异,手腕忽地被人抓住,利落地反扭到身后。
她的身体更紧地贴向对方高大炙热的身躯。
“慕容,长风!”向葵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你这个疯子!酒鬼!”
“我是疯子,我是酒鬼……”慕容长风毫不在意地随口接道,猩红双眸醉熏熏地望着她,仿佛看着不真实的人,随即凑上唇,继续吮吻她修长白皙的脖颈。
“痛死了!”这个慕容长风是吸血鬼投胎的吗?她的脖子肯定被咬出血了!
“住手!不是,住嘴!痛死我了!你这个疯子!”脖子上刺痛的感觉不减,炙热的唇游移向上,焦躁地吻向她的唇角。她气愤地扭头躲闪,被他揪住头发,强硬地扭转回来,狠狠吻上她的唇。
咣!慕容长风高大的身躯倒了下去,就象一座巨大的高塔坍塌,事出突然,向葵傻傻地怔住了。
“向将军!”阴影中矗立着同样高大的身躯,黑暗中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
向葵眨了眨眼,手指下意识摸上自已的唇,不知道被这狼崽子啃破了没有。那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顿时有些羞恼:“看什么?长成这样又不是我的错!”
大胡赶紧低头,嘴角抽搐得厉害。
向葵掩饰地干咳一声:“你来得很及时,事情都办妥了吗?”
“是的,将军,马匹和逃跑路线都准备好了,今晚是最佳时机,错过就不再有了。”
向葵沉吟:“尽量不惊动任何人,悄悄撤离,我们分开走,以木哨联系,在五里地会合。”
“是,将军!”
“小男宠!”向葵刚走到光亮处就被一人揪住,“你跑哪里去了?弟兄们都叫你来喝酒!”
向葵连忙说道:“小将军躺在后面的地上不省人事,你还不去看看?”
那人哇呀一声,赶紧丢下向葵往后跑。喝酒事小,小将军要是出了事就大发了。
向葵从容地捋捋衣裳,闲庭信步似地牵了人家一匹战马,完全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身边的士兵来来往往,愣是没有一个人想起问她一句。
向葵牵着马到了营寨的栅门,从容地翻身上马,以将军巡视领地的眼神扫了燕营最后一眼,嘴角勾起冷嘲的笑,随即一抖缰绳,战马如利箭蹿出了栅门。
哗啦!营地前方的沙地凭空出现一排手执箭弩的射手,支支锃亮的箭尖对准她。亮光晃到眼睛,向葵微微眯起了眼睛。勒住不安打转,喷着沉重鼻息的战马,向葵冷冷地看向领头的小兵。
那名小兵单手举到半空,只需挥下她就会被冰冷的箭矢射成刺猬。
“是慕容芷的命令?”向葵不认为一个小小的亲兵能看穿她的意图,不是慕容芷那只老狐狸还会有谁?
冰冷的空气中飘来一声熟悉的轻笑,本应该在营帐与将领大醉三百回合的慕容芷,卸下沉重的盔甲,只着一身便装,白色衣角在夜风中拂动,从栅栏的阴影处缓缓走出。
依旧俊秀的眉眼,充满嘲讽的唇角,如一杆笔挺的修竹巍然屹立在沙地上。仿佛世间没有一件事能逃得脱他的算计,仿佛世间没有一样事物能让他漠然的眼神动容。
他就是慕容家的传奇小将,向葵以前和今后永远的对手。
“等你很久了。”一句话成功激起向葵的怒气,辛苦盘算这么久,一句话就否定她所有的努力,这个人,该死!
刀刃亮在掌中,向葵勒转马头,刀尖直指慕容芷,如光练,如闪电,速度快得惊人。至少让那批危险的射手愣了几秒,时间已足够。
钢刀扬起,重重挥下。慕容芷从容避开。
“将军!”亲兵惊叫。
向葵忽然扭转方向,钢刀脱手,似一道白练直指愕然惊叫的亲兵。
亲兵的喉咙开了一道血口,脸上带着惊愕表情倒了下去。
“阿至!该死!”冷漠的慕容芷终于动容,愤怒地吼叫,抢过离他最近的小兵手里的长矛,一把扎向了调转方向的战马。矛尖狠狠扎进了战马肥硕的臀部!
战马悲嘶着倒下,向葵机灵地滚落一旁,借着马身掩护跃起,踩着栅栏尖扑向看傻眼的一群小兵。
“抓住她!”慕容芷怒吼,弓箭手纷纷上前,他又理智地加了一句,“要活的!”
向葵比他说话更快地夺过小兵手里的武器,一刀砍断骑兵的马鞍,把人连鞍粗鲁地拉下,一跃而起坐上马背,猛拉缰绳。战马吃痛,咴叫着扬起前蹄,踩踏不少士兵,踢断栅栏门,头也不回地冲进茫茫荒丘。
慕容芷铁青着脸,将一名欲上马的士兵揪落,抢了那匹马,跟在向葵后面冲进了荒丘。
转变只在瞬息,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向葵和慕容芷已经消失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