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忽然下起了小雪,洁白而晶莹好不可爱。马车有些颠簸,睡意朦胧中莫浅言下意识的想揽住躺着腿上的叶天澜,一伸手才发现身上披着狐裘,早就没有了叶天澜的踪影。
揉揉眼睛,掀开帘子。只见叶天澜坐在马车外阁,手中拿着封信,眸色深沉。黑衣的夜悠坐在她对面,肩上停着一只送信的老鹰。
“天澜,出什么事了?”
抿了下唇,没有抬头,“小事而已,不用担心。”
莫浅言皱皱眉,睡意顿时一扫而空。她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肯告诉他!难道他就只能同甘不能共苦?!肯定的开口:“你不相信我?!”
听闻这话,叶天澜从思绪中出来,哭笑不得:“怎么会,只是不想你为这些事忧心而已。”
面色不见好转,语气略带自讽:“对,反正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个无用的人!”话落也不看她,直接摔帘子进了车内。
夜悠尴尬的咳了一声,小两口闹矛盾她还是闪闪吧。“属下去陪夜芸驾车。”也不等叶天澜回答,慌也似的跑了出去。
独留叶天澜在原地张张嘴没发出声,想了想,她好像真的忽视了莫浅言的感受,自以为是的认为是对他好,却忘了他也会有自己的想法。与人交流她确实欠缺技巧,是她的错她认。揉了揉鼻子进车内哄人去了。
见叶天澜进来,莫浅言赌气似得侧身背过她,一言不发,视她为无物。
厚着脸皮环住他的腰,“是我不好,别生气了。”见莫浅言依旧不理会,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刚刚是紫暝传来的消息,本是我做的蠢事,原不想告诉你的…你也知道,我和她能从顺利逃脱少不了风月阁老鸨的帮助,紫暝回到明城后依言派人送与她千金。可谁知到了那才知道,风月阁一夜被屠,大火连绵,阁中无一人生还,想来是我二人连累了她们。”
顿了下说:“我再三思索,走漏风声的只可能是我们放走的原被人牙子抓到的两个农家女子,紫暝也是那么认为,只怪我们一时自负,忘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两个农家女子是构不成危险,可她们若把那天被救的情形一说,以追捕者的小心谨慎很容易联想到她们二人,顺藤摸瓜,抓不到她们,只能杀了“帮凶”泄愤。
想到这松开莫浅言,研墨提笔,苍劲的字倾泻而出。
莫浅言终是耐不住性子,偷偷转头瞄,只见叶天澜一转头,又快速的调过头,背对着她。
浅笑两声,大方的把莫浅言拉入怀中,念给他听:“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信是写给南宫紫暝的。前一句话是讽刺,是相激,后一句才是真正的劝告,相信紫暝早就有觉悟,只是想和做之间也是有差距的,自己能说的只有那么多。
莫浅言细细的念了两遍,似感悟又似惆怅的点点头。
“夜悠进来。”黑衣女子应声进来,叶天澜说道:“把这个传回去。”
“是。”接过信自觉的出去,临走偷瞄了下被揽在怀中的莫浅言,暗暗赞道:还是主子有办法,那么快就能把人哄好!
揉揉莫浅言的发,“不要想太多,这些世事变迁是历史的脚步。等我解决了手头的事,我们就离开这些是是非非,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你说好不好?”
莫浅言一怔,远走高飞…顿时一种既浪漫又飘渺的情怀荡着心中,让他忍不住抱住叶天澜,双眸晶晶亮,刚想说什么忽然想起自己还在生气,怎么就顺着她的思绪走了!当即说也不是放手也不是,只得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弯弯唇,轻拍着莫浅言的后背,认真道:“还生我气那,我从来就没有轻视你的想法,你对我而言一直都是特殊的。权力争斗太过黑暗和血腥,我不希望你参与进来,我想守护你的心,浅言…”手掌搭在他的心口上,温热的吻却落在他的眼角。
莫浅言垂下眸,双手紧紧的环住她,心低弥漫着阵阵的温热一直传达到五脏六腑,这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却让他比吃了蜜还甜。其中的认真与珍视他又怎么会不懂?!
说什么不信任,不过是任性的话。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子,冷静下来想想根本就不适合那些勾心斗角。天澜明明背负了那么多,自己不能为她分忧却在这跟她耍小孩子脾气,咬咬唇,愧疚的情绪在心中萌芽。
“天澜,我…”
帘外夜芸的声音恰好传来,“主子,看天马上就要下大雪,我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了。”
叶天澜嗯了一声,随即拿出地图细细的查看一番,“这附近有个小寺庙,我们就在那借宿一晚吧。”
夜芸应了一声,马车咕噜咕噜赶起了路。
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到了那间小寺庙,环境很简陋,寺内的僧人倒是挺好,留了几人住宿。叶天澜嘱咐多赠了些香油钱,僧人们感激不尽,热水热饭送了来。
早些时候还好,等了晚上实在冷的难受,腊月的天,寺内又没什么碳。叶天澜和夜芸夜悠好歹有内力,可莫浅言就不行了,锦衣玉食没受过苦,更别说挨冻了。
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嫌,叶天澜与莫浅言一屋,把马车上的大衣皮裘什么的一股脑裹在他身上,内力贴着他后背送过去。终于不冷了,只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睡的多了再加上这床也不舒服。两人脸对脸大眼瞪小眼,半晌咔嗤笑出声。反正睡不着了,莫浅言依恋着叶天澜的体温,说起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叶天澜的嘴角挂着浅笑,仿佛自己也进入了他的那段纯白时光。听的尽兴了,也偶尔一带而过的说说自己小时候,大多是一些早年的见闻,或是在现代环游世界时见过的奇珍异宝。
雪映得天地大亮,也不知是几点。莫浅言沉沉的睡去,叶天澜悄悄起身,没有惊扰到他。去寺院中的厨房找到些热水洗漱一下,吩咐小沙弥给夜芸夜悠送些热水,再温着些水等莫浅言醒了用。
大雪已经停了,地上的积雪成尺,雪白的一片,没有人踩踏。淡淡的幽香传来,竟是簇簇站房的蕊黄色蜡梅。
踏雪寻梅,叶天澜难得的好兴致。沿着蜡梅盛开的小路一路前行,雪地上留下一串平整的脚印。
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尽头处是几间屋舍,刚想转头回去,只听“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