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见他已经完全醉了,无奈只得让人扶着他回房歇息,自己在这继续陪客。
一场生日宴,直闹到月上中天才方才散场。锦言带着一脸的僵笑和子衿走回自己院子里,远远的看见彩霞屋里的灯已经点亮了。彩霞听见动静,忙出来迎接,又解释道:“小姐,我回来时没见着小姐就去小姐妹那玩了会儿……”
锦言疲惫的说道:“知道了,你歇着去吧。”又交代子衿道:“你也不用服侍我了,自己打点水早些休息吧。”
彩霞忙殷勤的说道:“小姐,我在我们厨房里烧了热水,我给你打点水洗洗吧。”
锦言闻闻自己一身的酒气,道:“也好,打点水我洗澡吧。”
锦言洗完澡,也不待头发干透便实在是忍不住困,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醒来,宿醉加之头发没干就睡,锦言只觉得头疼欲裂,只得又在床上躺了一夜。锦言心中暗暗叹息,看来真被白大哥说中了,这具身子太弱了,以后逃了出去还得加紧锻炼才行。
接下来几日,锦言都在伺机寻找机会溜出去,只是实在是没有碰到什么好的机会。这日,锦言掰掰手指算算已经是五月十四了,若再不想办法出去,只怕到时就是找到马车也来不及做准备。看来只能冒险行事了。她这般想着就便唤来子衿准备去三妹妹子衿那,她是打算让锦瑟去赵管家那拿后门钥匙,她一个人偷偷出门留子衿守在这儿应对。方一穿戴妥当,就听外面一个声音问道:“大小姐可在屋里?奴婢是颜二奶奶房里的墨香,二奶奶想请大小姐过府一聚。”
锦言心中大喜,刚才还愁没机会,这会儿机会可不就送上门来了吗?可转念一想,锦言又愁了。该以何种面目来面对二奶奶?若是化了妆,不卸妆就不能换男装;若是不化妆去,又怎么和二奶奶解释?锦言并不像自己的真面目被太多人所知,那样便会影响到她的大计划的实施。去还是不去?
锦言一回头,碰到子衿询问的眼神,终于还是点头下了决定:去!子衿忙走出去,道:“墨香姐姐,我是小姐身边的子衿,小姐方才起来还在梳妆,还要有劳墨香姐姐在稍等片刻。”
子衿再推门进去时,锦言已经脱下身上的女装,正在穿男装。子衿有些不解,问道:“小姐这是?”
锦言道:“我想好了,从二奶奶那回来的时候,你便趁着买东西的机会把车夫支走,我把女装脱了直接穿这身男装去车马行。你回来之后就去找三妹妹那,让她去帮忙借钥匙。到时我依旧用爆竿做暗号,你若听见爆竿声便来给我开门。”
说话间,锦言已经穿好了衣服,又让子衿把之前那些加大号的女装找出来套在男装外面穿上,戴了斗笠接着又拿了双手套戴上,从头到尾包的一丝不露,再把靴子和男式发簪一路包一包交给子衿,便要开门见客。
子衿忙提醒道:“小姐,二奶奶府上是有小孩的,小姐不好空着手去。”
锦言对这方面一无所知,就问子衿:“该送些什么好?”
子衿道:“二奶奶府上一共三个孩子。大公子锦焕今年约莫有十三四了,小公子锦砺和小小姐锦姵是双生子才一岁有余。大公子已经请了西席在家学文,想来送些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会比较好。小公子和小小姐送些小人偶之类的会比较好吧。”
锦言听着就觉得头疼,道:“去二奶奶府里的路上,你去买吧。”
颜秉仲的府第离颜府很近,就在同一条胡同。驾车过来不过是为了接锦言,为了买东西又一路兜到正街上买了东西,这才又兜了回来。
锦言到了二奶奶房中时,已近午时。五月的天说热也不是十分热,但穿着两套衣服的锦言又蒙着个厚厚的斗笠,早已是汗流浃背。二奶奶这边正在房内哄着锦砺和锦姵,见锦言戴着个厚厚的斗笠进来,忙把孩子交给奶娘带下去,自己亲自迎了上去。
二奶奶拉着锦言的手,坐下道:“大热天的出门,怎么还戴了个这个?”说着就要帮锦言摘下斗笠。
锦言忙拦住,说:“前段时间出天花,脸上还是留下了麻子,这帽子若是取了,怕是要吓着人了。”
二奶奶听了这话一愣,想想那日见着锦言那般光彩照人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的模样。
锦言笑了笑,又补充说道:“那日,母亲吩咐了要我不要带着斗笠出来。我又不想被人看见这般丑陋的模样,想了许久才想到了个在香粉中掺些炉灰把皮肤抹黑盖住斑点的法子,让叔母见笑了。”锦言又道:“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我坐坐便要走了。”
二奶奶听了这话,也不再多说,便把三个孩子都叫出来见客了。大公子颜锦焕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接了东西就退在一边,倒是锦砺和锦姵热闹些,嘴里大表姐大表姐的叫个不停。
待彼此认了亲之后,二奶奶又让人把孩子带下去,屏退左右道:“墨香方才和我说了,你那屋子里是要什么没什么,哪里像个大小姐住的地方。他颜秉初这么对女儿就不怕被族里的人知道吗?”说着二奶奶又开始抹眼泪了,“可怜我那姐姐去的早,没能护住你。听那什么江湖术士的一番鬼话,把孩子送到庄子里去。去的时候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啊,回来就成这样了。”
听着颜二奶奶再一次提到族里,锦言不由得开始猜测她的目的,这般故意亲近她是为了什么?若是真是因为顾着她母亲的关系,也不会到现在才开始亲近。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
二奶奶见锦言不接话,又道:“你都这样了,那日大哥生日宴那殷氏竟还不许你戴这帽子,她不是成心要你出丑嘛!好在你脑筋转的快,不然不就让她得逞了?虽说她是继母,对你肯定比不上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可也不能做的这么显眼啊!这不是让你来给她家锦心做衬托吗?”
锦言听着这话,感觉到那么点苗头了,顺着话说道:“我做女儿的,自然是不好说什么。母亲要我这么做,我便只能遵造母亲的吩咐行事了。我那日擅自化了那样的妆,母亲已是不太高兴了。还请叔母今后也莫在母亲面前再提言儿那日的妆容。”
二奶奶道:“我这苦命的孩子,我不在她殷氏面前提就是了,省得她又为难你。想来你病的时候,她也没有拿什么好补药给你补补吧。我这有株千年人参,你就拿回去炖炖汤补补。就是现在不吃,将来你生孩子的时候,也可以留着吊吊命。”说着喊道:“竹韵,把老爷那盒参拿来。”
不多时就有个青衫丫鬟拿了个黄花梨雕花礼盒交给颜二奶奶便又转身下去了。颜二奶奶当着锦言的面带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只根须俱全的野生人参,每一根须都整整齐齐的捋了用一个红线固定好,参腰上也绑了一圈红线。锦言看这人参芦长碗密、体丰满、纹深而密,一看便知是上了年份的上好人参。
锦言忙推辞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二奶奶把盒子一盖,硬往锦言手里一塞道:“你是我嫡亲侄女,我疼你那是应该的,你若再推辞我可要生气了。”
锦言无奈,只好收下,道:“那就谢谢叔母了。”
二奶奶笑笑,道:“这才对。”
锦言见二奶奶面上虽在笑,但那笑意并不是从眼睛中传出来的。她想了想,说:“自从那次我从假山上跌下来之后,便忘了许多事,这个叔母也是知道的。我家三妹妹锦瑟,她从前和我很要好的,她前番拉着我说我母亲并非得病死的。叔母可知我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话一出,她这才看到二奶奶的眼睛中也有了一丝欣喜。
二奶奶说:“我就说我那苦命的姐姐怎么会得病死,舅舅的一身医术可都是传给姐姐了,有什么病能难住姐姐?我当时就说姐姐死的蹊跷,可当时我还和你叔父的江西,等我们赶回来奔丧的时候,姐姐都已下葬了!这么说来,三侄女是知道什么?”
锦言点点头:“想来三妹妹是知道些什么的,三妹妹说以前我和她还一起追查过,只是我现在都已忘了。三妹妹要我……要我莫要真心把殷氏当母亲来伺候。”
二奶奶也跟着一脸义愤填膺的说:“她都不把你当女儿,你把她当母亲侍奉做什么?”
锦言叹了口气,说:“毕竟是做子女的,这表明上的功夫总是要做一做的。”
二奶奶道:“苦了你这孩子了,她这般对你,你还要早晚去侍奉她,好在你马上就要成亲了。对了,我只听说锦心是订了亲的,我这三侄女好似没听到动静?”
锦言道:“三妹妹是还没动静呢,也不知母亲是怎么打算的,她和二妹妹还是同年呢,只是月份小了些。”
二奶奶气道:“她殷氏也太欺人太甚了吧,自家女儿就是女儿,别人家女儿就不是女儿了。给她自家女儿订了那么好的婆家,给嫡长女竟随便就来个绣球招亲,庶出的女儿甚至都不给找婆家了。她究竟想要做什么?难不成庶出的女儿就都这样送出去做妾?她不疼爱这些个女儿,我来疼!我早些年就盼有个女儿,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多少年了,才盼到这么个女儿,疼都还来不及呢,她殷氏竟这样对你们!你改日把锦瑟一起邀到我这来,我问问她可有中意的人家没有,我来给她做这个媒!”
锦言掏出手绢捂着脸带着哭腔说道:“若是没有叔母……哪里还有人管我们!”
二人又坐着说了会儿闲话,锦言看看时候不早了,便叫了子衿告退。
二奶奶吩咐带她们来时的墨香送送她们,锦言忙劝道:“叔母,离的这般近,那里还用墨香专程送一送?只劳烦叔母派量马车送送就好了。”
颜二奶奶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坚持了,正好她也有话要问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