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二奶奶亲自用粉给她匀了面,之后又取了五色丝线,两手各拉一头,又用嘴咬住另一个头,贴近锦言的脸给她开脸。
开完脸又重新洗了脸,二奶奶又用胡粉给她匀了脸,接着又抹脂粉画黛眉描斜红涂唇脂,最后又取了一片梅花形状花钿贴在锦言额头上。这便妆毕了,锦言望着镜中浓妆的自己总觉得像是带了层面具一般不自在。她迟疑的说道:“这妆是不是化的太浓了?我看着总觉得不是自己一般,要不要洗了重新化淡一些?”
二奶奶笑道:“傻孩子,这成亲的事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呢,不化好看些什么时候还有机会这样化?”
听见二奶奶这样说,锦言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二奶奶又取了梳子替她挽了髻,一边梳嘴里一边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外面的阳光日渐烈了起来。锦言满头珠翠神穿着大红软缎金线绣花彩服坐在床上静静地等着吉时的到来。
而此时的颜府门前张灯结彩,鼓乐笙歌;顺着府门一路往西是一栋小两层的绣楼,上面早已挂满了大红色的彩带以及同色彩带结成的彩球,显得分外的喜庆。
不知道坐了多久,锦言依稀仿佛间觉得似乎等了一个世纪,此时外间传来了说话声。锦言只道是吉时到了,心中一瞬间竟然紧张了起来。还好进来的是颜秉初和殷氏,身后跟着王妈和新梅,她二人一手端了一个托盘,上面用红布盖着。
殷氏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亲热的微笑着坐到锦言身边,嘱咐道:“出嫁之后可要好好过日子。”说着又掀开托盘上的红布,只见一个托盘上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另一个托盘上则是叠的整整齐齐的大红盖头。锦言一看见那鲜红的盖头脸一瞬间就又红了。
殷氏拿过嫁妆单子递给锦言,道:“这个你好生收着,今后说不定就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呢。”说完又去了红盖头给她盖上,道:“吉时到了,我也不再留你了,出嫁之后当以夫为天,仔细孝敬婆家。”
子衿扶着锦言,先到颜秉初面前深深一拜,锦言口中道:“父亲。”
颜秉初忙扶起锦言,语重心长地说道:“女儿,托列祖列宗福泽,你要为颜家争光!”
拜见过了父母,子衿又扶着她到祠堂一一拜过堂上祖宗后,这才听见外面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爆竿声和咚咚锵锵的锣鼓声。
子衿扶着锦言跟着颜秉初一路往颜府西北走,那里已经架起了木质的梯子一路通到绣楼二楼。刚走到二楼临街的阳台,锦言就听楼下有人喊道:“新娘子来喽!”此时外面的爆竿声和锣鼓声愈发的响亮了。
颜秉初大手一挥,楼下还在舞狮的队伍并停了下来,不多久爆竿声也消失了,一时间只能听见嗡嗡的人身。颜秉初清清嗓子,说道:“今日小女锦言,以天地为媒以地为凭将此生良人交予天地来抉择。今日抢到绣球者,不论富贵还是贫穷、疾病或是健康,只要你尚未婚配年龄在三十岁以下十八岁以上,就立刻成婚!若是拿到绣球的人,年龄不对或者是家中已有妻室,那小女将会再抛一次。希望各位年龄不对或已成婚的人,不要冒昧来抢球。现在,开始!”
听到宣布开始,锦言的心脏一瞬间便“咚咚咚”的快速的跳了起来。她透过盖头下面的缝隙,隐约瞧见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果真夹杂了许多衣衫褴褛的乞丐,她的心一下就低落了下来。原来锦瑟说的竟是真的!可是这等私密的事,又岂是她偶尔路过就能听见的?看来殷氏身边的也有锦瑟的人。此刻她看着楼下的人群,心中不禁开始担心若是赵颉接不到球,难道她就真要嫁给一个乞丐?
锦言接过球,手心中全都是汗。
大街两旁,茶楼酒肆内的那些闲人商旅,哪里见过这等事情,也都涌上街来观看热闹,更是只见人头攒动,擦踵摩肩。楼下的人群见锦言接过了绣球,立刻就骚动了起来。偏偏有意抢球的人,十个有九个都是穿着一身破烂的乞丐,一个个往上跳起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大吼大叫:“丢给我……丢给我啊……”颜秉初见楼下出乎意料的涌来这么多乞丐,面上一道怒气闪过,低沉着嗓子冷哼了一声
锦言握着球,不知该往那边扔,也不知赵颉来了没有。她握着球,希望身后的子衿能给点提示,等了半天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楼下的众人见她迟迟不抛球,更加热烈的喊道:“颜姑娘!颜小姐!颜美人……抛这边啊,记得把绣球抛到这边来呀!”听到有人喊出“颜美人”,楼下“哄”的一声笑开了。
锦言犹豫再三,终于把眼睛一闭,绣球飞了出去。
大红的绣球缓缓飘落,一群人你一个我一个的跳起来去争那绣球。偏又有那好事之徒跳起来不接球,而是把绣球往边上一拨。就见那绣球在人头上飞来飞去,最后竟飘离了人群,不偏不倚的直向人群外看戏的一个少年身上砸去。只见那少年出去本能,将绣球一抱,搂在怀里。只见他穿一身月白色锦袍,完全一副愕然的模样。人群一下全都围了过来,有几个叫花子甚至面露不善之色,随时想要把绣球抢过来样的。
正在此时,一阵笙箫细乐,数十个婢女走簇拥着颜秉初走下楼来,就准备把目瞪口呆的抱着新郎迎入府中成婚。直接颜秉初一见新郎便一副十分诧异的模样,拍拍袖子张张嘴似乎就要行礼的模样,只见那少年阴沉着脸一摆手便率先抱着绣球进了颜府。
颜秉初跟在身后也进了府,他虽然面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但眼底却有一丝挡不住的笑意,这少年正是赵颉,而这一切也正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计策。人群中那些起哄的好事之徒便是赵颉手中隐藏在京城的影组的人员,至于那些一窝蜂的乞丐是哪里来的,他虽不知,但猜也猜的出来这些人是谁请来的,好在最后这绣球还是最终按照计划落在了赵颉身上,不然……他要她好看!
只见赵颉一副脸色不善的模样,一进入正厅,便直接往主位上一坐,沉着脸说道:“既然这个绣球我接到了,那我就会负责的。新娘呢?赶紧拜堂,拜完堂我还有紧急军务今日就要走。”
颜秉初苦着一张脸说道:“今日就要走?”
赵颉颇不耐的说:“是。还不快去请新娘?”
而锦言这头,她自绣楼上下来之后便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头等着,蒙着盖头不知等了多久,她十分担心万一绣球被其他人接到怎么办?可是子衿拿了嫁妆单子去核对嫁妆了,这会儿也不在她身边,她也没人可问。锦言一个人坐在床头,心中分外忐忑,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过的分外的缓慢。
好在并没有等多久,就听见子衿咋咋呼呼的声音了。只听子衿气呼呼的说道:“夫人太欺负人了是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锦言刚想把盖头掀起来问为什么,子衿就赶忙一把拦住她的手,说道:“小姐,盖头可不能掀,不吉利的。”
锦言在红盖头下微微一笑,问道:“怎么了?”
子衿把手中的嫁妆单子往桌上一摆,说道:“就这么点陪嫁她也好意思拿出手?夫人给的这点陪嫁都比不上一般人家嫁女儿!”子衿说着拿起嫁妆单子念道:“花梨木月洞式恰花床一张、紫檀龙凤五屏峰铜镜台一件、朱漆描红漆龙凤箱十对、檀雕花匣子二十件、紫檀雕花箱子二十只、紫檀雕花大柜成对、红雕漆喜字桌灯……陪嫁丫鬟一名(子衿附身契)。‘子衿念完,愈发的生气了,也不管他人听不听得见,大嚷道:“这些家什竟连一件黄花梨的都没有,看起来又多又重,全没一件值钱的玩意儿。别说金银首饰了,就是连房产地契都没有。大夫人当年嫁进来可不止这些!”
正囔囔着,就听外面一声咳嗽,进来一名陌生的喜娘。只见那喜娘一进来,就好似没听见先前子衿囔囔的那番话一般,喜笑颜开的恭贺道:“恭喜贺喜,绣球打中了个年轻郎君。老爷正要请小姐过去拜堂呢。”
子衿和那喜娘便要走过去付锦言,锦言捉住子衿的手一下便紧张的不得了,她生怕绣球砸中的不是赵颉是别人怎么办?她并不是真的想要嫁人啊!
子衿被锦言抓的生疼,她感受到锦言有些颤抖的手,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凑到她耳边说轻声说道:“我在绣楼岁隔得远看不十分真切,但看那人的身形和王爷差不多,十有八九错不了。”
锦言闻言这才缓步前行。
边上的那喜娘是外家请来帮忙的,她先前在院子中就已经听到子衿的抱怨了,这会儿见这家小姐还要听了丫鬟的话才肯去拜堂,又是搞的劳什子抛绣球成亲,不禁翻了个白眼心中嘀咕道,这一家主不主仆不仆的,要规矩没规矩要礼节没礼节,赶紧办完这场差事领了钱赶紧走人。
锦言闻言这才缓步前行。
边上的那喜娘是外家请来帮忙的,她先前在院子中就已经听到子衿的抱怨了,这会儿见这家小姐还要听了丫鬟的话才肯去拜堂,又是搞的劳什子抛绣球成亲,不禁翻了个白眼心中嘀咕道,这一家主不主仆不仆的,要规矩没规矩要礼节没礼节,赶紧办完这场差事领了钱赶紧走人。
锦言在子衿和那喜娘的搀扶下一路胡思乱想的走到喜堂,跨火盆过马鞍,走过红毡毯,一路走到喜堂右侧位置。再之后就随着赞礼声而动作,直拜的锦言头晕脑胀,好容易拜完了,给父母敬完茶,又由子衿和喜娘扶着她进入新房。
她被人扶着坐到了新床上。
她听见那陌生的喜娘欢喜地说道:“送上如意秤杆,愿新郎官称心如意!”
忽然眼前一亮,锦言看见了身穿大红色喜服的赵颉,双目含笑地站在她的面前。不可否认,赵颉是一个极为好看的男子,黄昏的橘光加上闪烁的烛光愈发映衬的他肤色如晶莹白玉,长身玉立,风神秀雅,这成品铺子里买来的成衣穿在他身上竟没有丝毫不合适。
“新人喝交杯酒。”那喜娘一手端着一只缠着五彩秀的酒杯递了过来。
锦言接过酒杯,脸上却不由自主的红到了耳根,她木讷的甚至是被动的和赵颉喝过了交杯酒。
“礼成!”伴着喜娘的一声高呼,也正式宣布她和赵颉结为了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