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阿牛?这小子来闹事?”络腮胡子瞅了瞅熊心,开口道,口音里带着明显的楚腔。
“是的,胡哥。”阿牛点了点头。
“牛三,刚才你说这小子是吕不韦什么?”络腮胡子旁边跟着出来的一个两眼有些阴鹫的男人问了句,鲁地的语音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听得出来他也不是赵人。
“门主,他叫吕渊,是……”牛三略微的解释了一下“吕渊”的身份背景。
“啐,果然是条狗而已,爷我最喜欢的就是打狗了。”旁听着的络腮胡子听了狞笑了一下,一手轻佻的向着熊心招了招:“狗东西,过来,爷我赏几根骨头你尝尝。”
“你是楚人?”熊心两眼眯了下。
“楚墨门徒?”看那络腮胡子愣了愣,熊心接着问了句。
“嘿,你小子这会的还想跟爷我扯上关系不成?白瞎了你。”络腮胡子不明所以,冷笑着道,说完他也懒得再废话,向着熊心的肚子狠狠的一拳直接轰了过去。
络腮胡子没有施展法诀,身上也感觉不出有法力的气息,不过从出手的动作习惯还是可以看出他是传承于楚墨的门徒,但应该只是最外层的弟子,只是接触到了楚墨传承的皮毛而已。
墨家创始人墨子陨落后,墨家宗门虽然是设在了燕国,但却还有秦墨、楚墨、****三家分支,这三家分支各自继承了墨子部分理念和道统,衍生出了各自不同的法诀。
楚墨尚“非攻”,楚墨门徒尊崇行侠仗义,为公义不惜身死,楚国亡国后前几年,如果不是众多的楚墨门徒拼死相救,熊心早已经死在了秦国一直追杀着他的杀手手中,对于楚墨门徒熊心确实是发自于心底里感激,只是对楚墨那易走极端的行事法则却实在是无法认同。
“楚墨门徒…”熊心心中轻叹一声,不闪不避,生受了络腮胡子一拳。
“妈的,看不起老子?”络腮胡子两眼圆瞪,色变而怒道。
“让你三拳,让我看看你学了楚墨几分的斤两。”熊心没露出异样的情绪,淡然道。
“小狗,爷本来只想着揍你几下乐活乐活,但你狗嘴乱吠,就别怪爷这会的废了你了。”络腮胡子两眼凶光一闪,熊心对楚墨并没有什么挑衅蕴味的话语显然还是刺到了他。
很是淡薄的楚墨红色法力微微的在络腮胡子的两臂泛起,看着他一个前踏,右拳以下至上,狠狠的一个勾拳毫不留情的冲着熊心的下颔挥去。
实打实的一拳,熊心居然真的不闪不避,硬生生的接了下来,只是人的下颔是极受不得力的地方,熊心的实力虽然是远高于络腮胡子,但给他这一拳下来,仍不禁是口齿松动,一丝鲜血流溢了出来。
“还有一拳!”熊心轻轻的擦拭了下嘴角的鲜血,冷笑着看着那络腮胡子,一手向着他招了招,只是这次却是充满了挑衅的蕴味。
这是熊心对楚墨门徒很有意见的地方,他们的心思都是太敏感,太容易走往极端,只要是一不符合他们的意思,种种的手段不管不顾的就敢往死里用。楚墨门徒有些时候真的非常可怕,他们都是以自己的道德观去做事的,也就是说违背楚墨意志的,就是他们的敌人,说难听了,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老骂皮的!”
络腮胡子以家乡土语狠狠的骂了句,两眼刹然通红,熊心挑衅的动作显然是极度的挑起了他心中的怒火。
下了死手实打实的一拳,直直的捶在熊心的太阳穴上,依然不闪不避的他禁不住的脚下一个踉跄,两眼一片金星。
“三拳了。”熊心轻吐了口血,两眼眯成一线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只是神情默然的低低吟诵:“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可以凝练成“以直报怨”或者是“以德报德”四字的法诀,只是熊心回想起“当年”那些前仆后继,拼死保护他的楚墨门徒,心情有些复杂的他却是不知不觉中将它完整的吟诵了出来。
三道儒家符文在熊心身前悬浮闪现,再逐一消失,络腮胡子却是在那刹然间受到了打击——肚子、下颔、太阳穴,三下重击,和他之前攻击熊心一模一样的角度,一模一样的力度,没有一丝的增减和变动。
这不是另一个时空岔道上被后世文人阉割误解了的“以德报怨”,而是溯本归源的儒家理念——“以直报怨”,我受你多少便还你多少!
以熊心的身体状态受了络腮胡子三拳都是要吐血,更何况是远要逊色于他的络腮胡子本人?这三下重击几乎便是把他自己打趴下了,但熊心却并没有停下来,硬受三拳,该有的恩义要还的他已经还了,但络腮胡子不干不净的话语,该报的怨他还没报完。
熊心整个人直冲而上,抓住那络腮胡子的两手把他高高的架了起来,跟着一个凌空的膝撞,根本不用再下一个动作,被他随手甩下,趴倒在地上的络腮胡子不停的呕着血,没有三两个月的功夫根本就不用想着爬起身来。
熊心没下杀手,但这狠辣的手段还是镇住了所有的人。
“吕渊,你想要干什么,摆开道说,不要藏着掖着,该什么是什么,盗拓门接得起就接,接不起,这一门上下三十七口也不过就三十七刀而已。”阴鹫汉子在这时拦下那些想要冲去和熊心拼命的人,冲着熊心摆了摆手。
阴鹫汉子是个明白人,只是看熊心刚才那架势,知道这里没有一个人会是他的对手,他们这些人都是邯郸城里下九流的混混,没什么扯不下脸皮的,该光棍的时候就得光棍。
熊心听着眉眼一挑,对这阴鹫汉子倒是高看了几分。
“好,爽快!”熊心拍了拍掌,笑了笑。
“吕渊近日手头紧了,想向贵门的各位兄弟借些银钱过过日子。当然,以后各位兄弟如果有什么麻烦解决不了,冲着这银钱的面子上,吕渊当然也是义不容辞。”熊心朝着四周渐渐围了上来的盗拓门中人拱了拱手,按着“当年”藏在市井时学来的道上那油里油气的言辞说了一通。
“啐!吕狗……”
熊心这番强闯上门来打秋风的话还没说完便引起一片骚动,性急的更是破口便骂,但还没等他骂出几字,熊心身前白色兵家法力一闪,法符一凝,一柄两丈长枪有若是实质一般从虚空中突刺了出来,锋锐的枪尖直接的抵在了那人的咽喉上。
兵家“兵者,凶器也”一诀最简单,最直接,最不讲究内涵的体现。
邯郸是兵家宗门所在,连白起那样的兵家诸子境的大宗师都曾经化名在这里求学,自然是兵家高手云集,盗拓门的这些混混虽然大部分不是赵人,但都混在邯郸,对兵家法诀多少还是认识一点,熊心这手一出,不由的都是噤声。
“不知吕爷你的意思是…?”阴鹫汉子听着熊心刚才的话似乎是有些想到了什么,但一时又理不清,语气摆低了些,含糊的问道。
“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和你扯虚的,给钱,你们盗拓门是我看了,不给,那我就只能打到你们给了!”熊心两眼扫了一下四下里所有的人。
哄…
极端挑衅的话,自是激起盗拓门的人一片暴怒,脾气暴躁的、特别是本身是赵人的那三两个更是骂咧咧的直接冲了上去,一言不合血溅三步对赵人而言本便是常态,更何况给人打上门来如此的挑衅。
“啐!”
熊心嗤笑了下,手一招,法符凝成的那长枪在半空中急旋,漫天枪花并着几道森冷的“风刃”自突前那几人的裤裆处割掠而过,几条不堪入目的大小毛虫无语对苍天,悲愤的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嘶…”
所有盗拓门的人下意识的把脚并拢起来,这个时代人命贱如狗,枪抵咽喉给杀了又有什么,但熊心学自赵姬的这一手却不仅是极度的羞辱,而且还关系到一个男人下半辈子的性福,那一个震慑力显然是大了很多!
盗拓门中人大眼小眼的互相瞪着,看着那几条毛虫被穿堂而过的街风吹掠,羞怒中无奈的越缩越小。
不用那阴鹫男子再阻拦,大部分人都退了一步两步,在这个识字率不知有没有百分一,但是文字、文理结合着结合着诸子百家各自不同传承的法诀和道统却能够引动天地大道的神秘力量的时代,熊心这一手再一次的向他们强调了,不过是普通人的他们要对他保持足够的敬畏。
“吕渊”会受到那些权贵纨绔不断的折磨,被打被殴,那是那些纨绔身边都跟着高手,他要打也打不过,只能是夹着尾巴屈辱的过日子,但熊心他不是“吕渊”,这些蛇鼠之辈、下九流的混混也没有那个资格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
欺善怕恶?
啐!
这是弱肉强食,柿子当然是要捡软的来捏,这一点,强秦玩的那才是叫出神入化!
“我们盗拓门要向来急公好义,不过是江湖救急的事情而已,吕爷你缺了多少,尽管开口就是了。”阴鹫男子输人不输脸,强撑着道。
“你干脆,我实在,一金吧,估莫着我这一圈转过来,短缺的银钱也就差不多了。”熊心收回法符,道。
“一金?”阴鹫男子听着熊心的话,面容间明显是有些的肉痛,背后更是阵阵愤而不平的嗡嗡声,他这盗拓门名头虽然打的响,但在邯郸城里还是排不上号的,一金几乎是他们两个多月的收入了。
等等,一圈转过来?
阴鹫男子之前听熊心那番话便隐约的想到了一些什么,只是一时间没有想清楚而已,但这时熊心“一圈转过来”的话说的已经够明白了,他要是再想不清楚,这盗拓门他还是解散了更好。
阴鹫男子一想明白不禁是大笑了起来,在所有盗拓门人诧异中,豪气的道:“牛三,去取三金出来,区区一金怎么抵得上我们盗拓门认识吕爷的荣幸!”
“门主豪气,佩服。”熊心笑了笑,拱了拱手,对这阴鹫男子如此的上道当然不会拒绝,落难过,市井流浪过,知道金钱可贵,他不是当年那不知肉糜的深宫太子了。
熊心的目的其实非常的简单,不管是炼制回仙丹还是其他行事,金钱和人手他都短缺不了,而在这个满城赵人都视他为仇寇的邯郸城里面,他最容易收服的力量莫过于是这些纵是底层百姓也鄙视不已的下九流的混混们,而最容易敛到的财也莫过于黑吃黑打劫这些下九流的混混们。
熊心有心挑选出来的盗拓门大部分的门人都是别国他乡逃难来到邯郸的人,人离乡贱,他就是下了死手去收服他们,在这个人命贱如狗的时代又有谁会注意?
盗拓门这阴鹫男子算是识时务,反应也够快,否则熊心真的不介意用血腥手段去镇压收服他们。
和阴鹫男子在盗拓门中密议了一阵,熊心曾经是一国太子,又有武力上的绝对优势,要压制收服阴鹫男子并不困难,唯一让熊心有些意外的是那个阴鹫男子居然真的是盗拓的后辈子孙,复姓柳下,名振。
将盗拓门支在前面,熊心则是在后面出手,下九流混混们彼此间在阴暗角落里的厮杀抢地盘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不过是两天的时间,在熊心控制在不出人命的雷霆手段镇压下,七个外来的小门小派,近两百号人已经被他整合在了盗拓门中,黑吃黑的更是打劫到近五十金,一切的进行简单而且顺利。
人手和金钱都有了,熊心也着手准备炼制那回仙丹,只是天道运转自有乾坤,损有余而补不足,这提前二十年出现的回仙丹,谁又能知道它们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和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