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皮皮要是知道秋水酒吧如此近的话，肯定会自己走着过来。出租车师傅一看他是个刚来京城摸不到北的雏儿，倒是没往三环以外逛一圈再回来，估计为了省点油钱，除了红绿灯，5分钟不到就到了地方，左拐右拐愣是走出来3块钱的燃油费。恨得文皮皮只想抽自己的脸，心里感叹太亏了，10块钱，在家不知道能买多少颗大白菜，切点五花，放上粉条，能吃多少天啊。
师傅看他的眼神也让他很反感，就好像自己一丝不挂的去****一样。一路上很热心的给他讲解京城文化，说原来的八大胡同是多么的繁华，那小妮，江南燕北西蜀西域，无奇不有，个个都身怀绝技，模样梨花带雨，脸蛋能捏出一洗脸盆子水，现在去酒吧，保不准有个孤独少妇看上了细皮嫩肉的他，包养估计有点悬，但是来次一叶倾是绝对的有可能，就看你嘴巴会不会说，床活行不行。文皮皮很羞涩的说自己才17岁，师傅当场就笑了，说道，小伙子，别装了，老哥哥我也是过来人，饥渴和年龄大小无关，你看那贾宝玉，和一群丫头小姐滚床单的时候，估计也就个十四五，你读过书，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文皮皮彻底无语，师傅收了钱，还不忘摇下车窗递张名片，笑着说，晚上太晚找地方开房的话，联系他一下，他知道个实惠优雅隔音效果超好的地方。文皮皮觉得师傅有点热情过度了，就算是他去找艳遇一叶倾，怎么感觉好像这师傅比他去还要兴奋。文皮皮走进酒吧，恨不得逮着一个人就问问自己脸上是不是写着饥渴？眼睛扫了一圈，发现这酒吧并不嘈杂，而且环境比较优雅，装饰色调偏冷如秋，倒真应了酒吧的名字——秋水，歌曲轻柔，如细缝扫过湖面，层层涟漪，这就是烦躁生活中所要寻找的一处静谧之地，这个社会戒律森严，我们都需要生活柔软。
自己没看到陈连横一行，就算看到了，也就是点头笑笑，他不会上去和他们攀交情。他点了两瓶嘉士伯，坐在了靠近小舞台的地方。就算是陈连横不告诉自己，他也想着来这边的酒吧逛逛，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陈连横说的“熟人”，如果不出所料，应该是个摇滚歌手，崔健？不可能！其余的小乐队？没有提的必要啊，那会是谁呢？有名头的谁会来这种地方走穴呢？
这时候刚才唱歌的女歌手拿着话筒说：“刚才的歌曲献给在座的来宾，今天我们请到了一位重量级歌手，他的乐队曾经红极一时，创作的经典歌曲至今还富激情，今夜，让我们梦回大唐，今夜，让我们再引山河水，你们应该知道是谁了吧？”
下面一群人愣是沉默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文皮皮也是一样，心里想着：寇年华？别他妈搞笑了？他缺钱花？但是女歌手还是报出了名字，下台，一个男人走了上来，一副眼镜，脸庞消瘦，略显疲态。上台之后，和乐队交流，开始唱歌。
文皮皮有点激动，如此近距离的听这位的歌，这是第一次，估计以后不再有，但是他却没有听进去。他相信在座的深爱摇滚的也不会听进去。一曲唱罢，一曲又起，熟悉的旋律，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不知那个包厢里，送了一瓶子上去。
寇年华连看都没看，直接无视。自己是唱歌，不是取宠，没必要做一些更卑贱的事情。
但文皮皮看了之后却笑了。因为这必定会让人不高兴。既然已经放下身段来走穴，就说明缺钱花，又何必在乎这些自尊的东西呢？拒绝，说明还没放下孤傲，如果我是那人，我会用钱撕下你最后的自尊，即使你站着唱歌，你的灵魂却已经跪下。
果不其然。
在他唱完歌之后，服务员直接端上了十二瓶啤酒。
正对舞台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喊道：“老寇，一瓶一千，有点看低你，但就是这个价，你喝一瓶，我给你一千，喝不喝，是男人就痛快点！”
寇年华苦笑了一下，拿起啤酒。一瓶，两瓶……十瓶，不带间歇，一口气。酒吧一阵惊呼声。
文皮皮彻底沉默了。他突然想到了鲁迅《伤逝》中的那句话：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男人，哪怕你再放浪形骸，再恃才傲物，在自己梦想中徘徊言爱，总有一天，你会被生活胁迫，接受现实，因为这样，你爱的东西才不会离你而去。寇年华，你是为了让什么留在你身边呢？
文皮皮大口的喝着酒，这是他第一次感到生活的重量。男人，总要为自己所珍视的东西改变，也许现在，也许明天，也许遥远，始终逃不出命运划定的那个圈。那么，我珍视的东西是什么呢？我现在是不是在蹉跎呢？是不是应该听大伯的话，继续上学呢？文皮皮第一次陷入烦恼，只能以酒解愁。却不知此时两个女人正在谈论他，一个女人正在向他走来。
文皮皮喝完酒，站起身来向着包间那边走去。走了没几步，就被一个胳膊挽住。苗采薇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感觉你的眼睛亮得不寻常！”
文皮皮看了他一眼，说道：“冯唐的《万物生长》第一句话，用在这里还真合适，我是否该回一句《情人》里的第一句‘与以前的你相比，我更喜欢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呢？”
苗采薇扶住他的肩膀，趴他耳边细语笑道：“可惜你以前没见过我……”
“****！”
“你再说一遍？”
“****！”
苗采薇直接拎住了文皮皮的嘴，脸对脸的说道：“好你个文洛书，文丕，文皮皮，我是****？那你妈颜静安，你舅颜四维，你姥爷颜冷秋，该叫什么，你给我说说？”
文皮皮一听，立马反映了过来。这些年，他和舅舅颜四维通信，经常提到姥姥家的事情，知道自己还有个小姨，不姓颜，领养的，叫苗采薇。他说道：“你是小姨苗采薇？”
苗采薇一听，这脑袋转得倒快。手上使了把劲，扯着问皮皮的嘴说道：“不是****了？”
文皮皮喊着“疼”，心想，自己这嘴巴欠的，活该。自己看着偶像沦落到酒吧走穴，心情烦躁，想骂个人，骂成了自家人。
“小姨，你使劲！是我嘴欠。”
苗采薇放下手来，揉了揉文皮皮的白净脸蛋。问道：“疼么？”苗采薇做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挡住文皮皮，背对着陈连横。她不想让陈连横知道文皮皮和颜家的关系，也不想让文皮皮过早的知道这里面的一些事情，虽然他也是知道皮毛，但很显然，这里面的错综复杂，不是他们年轻一辈这个层面可以接触到的。
“不疼！，小姨，你能不能等我一会？我还有点事情！”
“哦，那我和你一块去，办完之后咱们回家，你去见见你姥爷！”
“你就在这等着就行，我去那边包间一趟！”文皮皮说完，大踏步向着那个中年男子的包间走去。苗采薇不知道这是唱的哪出，只能静观其变。只见文皮皮走进去就一屁股坐在了那。她又走回到李之牧的身边，趴在耳边说：“小木木，今天晚上不能搂着你睡了，我找到个小帅哥，走了哦。”
李之牧看着苗采薇走了，突然心里有总失落感。从小天生丽质让他有总固有的高傲，放不下身段，不如眼前这位姐姐，什么人都能打得火热。刚才看到苗采薇和文皮皮勾肩搭背，心中就有点烦躁，这下更是心中百爪难挠，想着：就一个小屁孩，这反应是否有点过大？
包间里，文皮皮一进来，都还以为是酒吧的服务员，没想到瘸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位老板，咱们打个赌咋样？”文皮皮一本正经地问道。
中年男人对这个突然闯入的小孩子并不厌恶，要不还没坐下，早就让手下拒之门外了，主要是看看他想干啥。一听打赌，来了兴致。笑着说道：“赌啥？”
“我喝十瓶酒，你不用给一千，一瓶一百，你看行么？”
包间的几个男人瞬间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个穷小子，中年男子说道：“你当我是**，钱没地方花么？还是你以为你是寇年华？”
“赌不赌？”
“不赌，滚犊子！”
“那换个赌法，一瓶一百，你喝十瓶，我给你一千，你赌不赌？我的钱没地方花。”
中年人到现在才知道，这孩子绕来绕去，就是在骂自己**。刚想开口骂，让自己的人把这孩子一脚踢出去。就看到一个喝醉了的酒鬼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倒坐在了他的身边。中年人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因为倒在身边的酒鬼，手中一把刀就搭在自己的肋下。
但是中年人的一个手下却已经出手，一脚踹了过去。文皮皮没事经常看四象叔打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双手一挡，但对方力道生猛，还是后退了几步，撞在了正端着盘子的服务员身上。引来一群人的围观。
苗采薇紧走几步，上去扶住文皮皮，刚想发怒。文皮皮说，没事，走吧。两人出了酒吧，打了个的，直奔他的外公家，一路上少不了苗采薇的训斥：什么京城鱼龙混杂，一块砖头掉下来说不准就能砸到一个厅级干部，让他以后少惹事。而此时的文皮皮则是在记忆里搜寻当年外公的身影，但脑海里却一点痕迹都没有，当年外婆外公进山，想把自己带走，那时候自己也就二三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