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皮皮和赵登湖两人在baotou下车，赵登湖临下火车不忘和乘务员聊一会，说自己是个画家，若有时间给他半小时，就能画个和本人一样漂亮的素描画像，就好像照镜子一样，自己栩栩如生的素描画绝对比数码照片挂在家里更有面子，死皮赖脸的要了人家电话号码，说什么时候休班别忘了联系他。对于赵老头这种“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的店小二厚脸皮张罗生意的自负和自信，文皮皮深感自己的脸皮如沾墨就变色的薄宣纸。关于作画这一点，文皮皮表示赞同，赵登湖画画很快，而且画得很好，快的能超出这位乘务员姐姐的想象，但是关于给美女画像这件事，文皮皮就不敢保证了，他不止一次的听赵老头流着哈喇子说想画裸体。毕竟赵登湖年轻那时候，还封建的很，多看女人一眼就轻者被骂流氓遭致群殴，重则直接被定罪。也难怪找老头一心想找个裸模，完成年轻时候的愿望，但是找良家绝对是找错了方向，扔上几百块钱给个妓女，画出来必定有些许的风尘味，这不是明摆着自己******么？文皮皮看出了赵老头的心思，拍了下他的佝偻肩膀，安慰道，赵老头，别失望，改天我陪你去趟深山古刹，去找个尼姑庙，扔上点香火钱，再给她们主持参参佛论论道，讲讲前辈鱼玄机，讲讲花间集，不对，叫百花野史，讲讲里面的了然和尚，绝对能让她们忆起红尘往事，果断脱去衣衫，摆各种妖媚姿势让你画个够，她们若是不愿意，你就说一句，这是佛祖释迦摩尼在握着你的手画画，佛祖喜欢了，直接送他们去西方极乐，不让画，直接送他们去十八层地狱，看她们如何说。赵老头骂道，文皮皮，你这么不尊敬佛祖，小心打雷劈了你。文皮皮想起了书中提到的本家先祖，当着佛主的面骂****里，不禁心有所往。不信鬼神，这才是男人思想。
赵老头一出火车站，呲着黄牙的嘴巴就吞了一口西域吹过来的风沙。大叹植树造林这么多年，怎么着还是风沙无数，想着是不是回京搞个公益活动，集点钱搞绿化。还想着再西行几步，去看看塞上江南采风作画呢。看来算了，在这里逛逛草原就回bj继续吸汽车尾气去，这天气，在那里肺都通透不了，老头的叹息，叹起的尘埃落不了地，就如同自己死了找不到一处安息之地。文皮皮骂他装b，这样更容易遭雷劈。
“赵老头，要不找个宾馆咱们歇歇，咱们再讨论一下去哪里？”文皮皮问道。
赵老头看了看天，说道：“也好，这天有些晦气，不过别住那驴操的小宾馆，不能洗澡，半夜还经常听见叫床的，我老头子受不了，火车票我出的钱，这次你出。”文皮皮摸了下口袋，倒是有一千多块钱，还想着天气冷，多买件衣服呢，现在一听赵老头的吝啬作风，说道：“好吧，不过咱们两个开一间房。”
两人找了一个宾馆，花了文皮皮200多块钱。赵登湖看文皮皮心疼的那样，估摸着接下来几天自己肯定捞不着个好脸了，出门出的急了点，自己带的钱也不多，心想，自己怎么着也是京城三骨之一，难道今天要把跟头栽在这里？沦落到街头卖话攒路费回家？他说道：“皮皮，我带的钱也不多，要不我画幅画咱们去卖了赚点零花？”文皮皮一听，赵老头能把这话说出来，不容易啊，心里觉得有点对不住老头了，刚才就不该给老头子脸色看，他笑道：“不用，我在心疼钱，该花的也得花，一是不能抠你的棺材本，二是怎么着也不能让你晚节不保啊。传到京城，不让人笑话死你？你喝水不？我去给你倒点水！”文皮皮说完，去刷杯子，给赵老头接了一杯子水。
两人洗了个热水澡，各自上床睡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了两盘棋，赵老头开始画画两个小时，文皮皮闲着没事，准备着出去逛一圈，到火车站附近买了张地图，想起了小姨送给自己的那块手表，拿着下去，准备找一家亨得利，接上几节表链。
走了几条街区，终于在一个商场旁边看到了这么一家店，文皮皮走了进去，说接几节表链，亨得利的一个小表匠，结果这块表，看了一眼，直接傻掉，忙着去喊店老板，一个戴眼镜的老头。老头拿着表很仔细的端详了一遍，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小伙子，这表是你的？”
“是啊，我小姨送我的，原来她带着，我带有点小，就准备着接上几节表链，有什么问题么？”
“没，呵呵，没，小伙子，你可知道这表多少钱？”
“不知道！”
“小伙子，你那位小姨还真是大方，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块表应该是帕泰克飞利浦，现在叫百达翡丽，这是1932年推出的Calatrave系列的一款。不过换了表带，估计是觉得原来表带不舒服，换了不锈钢的。我老眼昏花的看着年份像是80年代的，现在怎么着也得上百万吧？小伙子，你赚了。”老头有点爱不释手，讲解一番，说到上百万，让旁边的小表匠和文皮皮都目瞪口呆，乖乖来，这表我敢带？想到这，不禁有点想自己那位销声匿迹的小姨苗采薇了。两人在酒吧一见面，虽然没血缘，但两人觉得一见如故，性格方面，现在看来，二人也是一路，说走就走，自己还背个包，苗采薇估计连包都没背吧。
老表匠接上了表链，让文皮皮戴上试试，看到合适，收了文皮皮五块钱，笑道：“小伙子，看你也不是本地人，财不外露，你这表要是被行家看到，估摸着都会起歹心。”文皮皮道了声谢，出了门。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比原来自己的电子表派气多了，刚才还想着当古董保存着，现在看这表，越来越好看，刚才的想法立刻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回来就看到赵老头趴在电话座机旁边，一脸色相的说：“皮皮，我估摸着一会还得有电话，问需不需要服务，你问问都是有什么服务？”
文皮皮白了他一眼，直接把电话线拔掉，骂道：“你个老不正经的，就不能别意淫人家大姑娘？我想好了，明天去汽车站，我要坐车去准格尔的矿区，你有什么安排，是继续在这呆着，等我回来，还是一块？”
第二天，天气放晴，蓝天白云。两人坐上了长途车，直奔准格尔矿区。出了市区，一路上风景如画，牛羊遍野，这种天然的味道，谁能不喜欢？要不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两人真想着下去步行。到了矿区，文皮皮一下车就闻到了那种熟悉的味道，和行云一模一样，小城都被蒙上了一层灰色，变得死气沉沉，走了不到五百米，就看到了两家煤矿企业，门口立着无精打采的石狮子,看了下名字，两家都是“龙图集团”名下煤矿。赵登湖完全不知道文皮皮来这干啥，要是知道了这是“千里寻爹记“，老头子才不会跟着来当孙子，受这份罪呢。文皮皮也不知道该往南走，按照自己根据书籍画出来的大致方位和自己的推测，自己的老爹肯定会在这一片有矿区，但是就是不知道是哪家？两人站在街口彷徨的时候，就看到几辆警车和一辆帕沙特1.8呼啸而过。两人都想着看看热闹，就跟了过去。走了不到一里路，就听到前面的哭喊声，还有横幅之类的。
“这有什么好看的，估摸着是矿上出人命了，人家家人不愿意。”赵老头很有阅历的说道。
文皮皮看了下刚才的帕萨特，才知道自己认错了车，这哪是什么帕萨特，是今年刚上市的辉腾，看车上下来的人，一看就是当地的官员，文皮皮骂道：“顶多就是个局级干部，撑死算个副厅，竟然能开辉腾，老爷子，你觉得这是个好官？”
赵老头吸着烟，对文皮皮的话充耳不闻，他就是个画痴，你和他讲画，他能和你说一晚上，别的，那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自己也是穷苦出身，对于这些有钱有势的官员和商人倒是十分厌烦，倒是同情起来在那哭着的母女。赵老头说：“皮皮，这样的事情，咱们也就凑个热闹，至于打抱不平，咱们不是什么大侠，一个皮包骨头行将就木的老头，一个初生牛犊不知天高地厚的文弱后生，对这些人来说，如蝼蚁一般，你别想不开，这不是京城！”赵老头看出了文皮皮的心思，示意他别乱来。
文皮皮没说话，他和周围看热闹的人一样，只是围观。有些时候，围观并不是看热闹见死不救，而是一种对权力的制约，就如同现在，警车上的警察和官员只能上去安抚，绝不会动粗。文皮皮看那对母女，母亲四十多岁，一身朴素打扮，头发凌乱，女儿十七八九，应该和自己年龄差不多，披着麻衣，长得漂亮，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生怜。母女两人都在那抽泣，对警察的劝阻，没有丝毫的退步。
文皮皮透过人群看了下煤矿的名字，“黄盛集团占高煤矿”，再加上刚才看到的“龙图集团”，文皮皮倒是品味出了一些意思。
占高煤矿大门紧闭，没出来一个人，两个男人，兄弟二人，站在煤矿办公楼的窗户前，吸着烟，嘴角泛着不屑一顾的笑意，两人正是秦占和秦高，秦高说道：“典老板的意思是任他们哭任他们闹，煤矿不死人那还叫煤矿么？大不了陪点钱，觉得少，再添点，这些钱对黄盛来说，算是九牛一毛，但是别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男人才来煤矿干了不到一年，我就得赔你个百万，你当我是散尽千金还复来的大善人？哥，我看着那娘们他闺女还不错，要不咱再添点？”
秦占道：“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换花花肠子的事？你没看到安监局的齐局来了？赶紧给老三打电话，问问他到哪了？别大老板饶了他，就高兴得把正事忘了，我最烦和这些当官的打交道，我现在开始佩服黄老头了，把咱们原来的煤矿名改名为‘占山’，把老三直接解放出来，专门应付这些当官的，你别说，老三倒是游刃有余，要不也不会让他去bj办事了。”
秦高开始打电话，一听那边还得半个小时才能到，说道：“老三说，刚应付完大老板的小姨子，正马不停蹄的赶着呢，估计还得半个小时，大哥你要不愿意下去，我去应付一下？”
秦占点了点头，从办公司里叫了几个文秘，说了几句话，然后出了大门。出门之后，连看那对母女都不看一眼，直接向着奔腾的车主走去，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齐局，这么点小事，还得劳您大驾，有失远迎啊。”
姓齐的局长叫齐春，摆着官架子，在那说：“秦老板，你也知道，咱们这边是矿区，安全第一，千万别出什么安全问题，出现人员伤亡都要上报，赔偿问题可以和家属协商解决，也可以按照法定程序，按工伤一次性发放抚恤金，这样让家属坐在街上又哭又闹，有损本市形象，希望你们尽快处理。”
秦占点头说着“是是是”，拿出烟来，递过去，帮忙点上。然后对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声，一个文秘回办公室找出劳资双方合同，查询工龄，到会计那领钱，按照法律规定的工伤的两倍进行一次性赔偿。一个文秘直接去找中间人，一方面想着安抚母女两人，一方面看看能不能私下达成协议。
齐春看着这办事效率，笑着说：“这就对嘛，对了，秦老板，这几天上面要下来进行安全检查，包括机器设备，矿工安全知识等，希望你找点准备。”
秦占笑道：“那是，我们这矿区每年都被评为安全先进企业，多亏了齐局平时的关心和督促，听说过年之后，要提书记，改天有闲暇，得给您贺贺，呵呵。我们这边有给员工的福利，齐局长要是不嫌弃，也拎一份回去？”
齐春知道自己这福利肯定比矿工多点东西，笑道：“那多不好意思！”秦占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说道：“这样不好看，齐局，咱们先到里面坐坐，喝杯茶，我让小秘一会给你司机。”
齐春说着好好好，秦占心里骂着，去你mlgb，狗东西。
两人笑着向着办公大楼走去，围观群众更关心的是，煤矿能陪死难者家属多少钱，很少有人在意这一对狼狈为奸的官商，但是这一切还是进入了两个人的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