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碧感觉双脚一悬空。
她最后看到的是孟婆满意的微笑。
然后整个人失去了重心般的急速的下落。
然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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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明代江北的某个村子。
贺老六家又添了个女娃。
按说添了孩子应该是件喜庆高兴的事。
可是贺老六家的茅草屋里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个女婴呱呱坠地而喜庆的气氛。
这是第七个女娃了,又多了张吃饭的嘴。
贺老六一家三代贫农。
给地主家租地种地,还要给地主交租子还要上缴国家繁重的苛税。一年四季家里有两季是饿肚子,靠吃野草度过的。
贺老六骂着刚生下孩子的婆娘“一个带把的你都不会下,要你干什么的”
他婆娘病恹恹的斜歪在床上,形容枯槁,一脸菜色,脸颊上的皮肉都快凹进去了。
刚生完孩子的她起身,去灶火烧了一锅开水,给这女娃洗澡,然后自己泡了碗麦麸糊糊,狼吞虎咽的咽了下去。
贺老六给这个女娃起了个名字--贺招弟
招弟五岁时都会拾柴烧火了,她娘这期间又给她添了两个妹妹。
最小的妹妹被她爹贺老六插草卖了。
一心盼儿子总不见儿子的贺老六,稍微不如意就对他婆娘拳打脚踢。
生最后一个妹妹时,孩子刚生下来,贺老六一看又是个女娃,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婆娘是刚生产,拿起扫把就是一顿毒打。
从那以后,瘦骨嶙峋的婆娘身体每况愈下,却还得天天干着繁重的农务活和家务活。
终于在贺招弟六岁的那年春天,她可怜的娘撇下她姐妹八个,撒手归西了。
贺招弟是在天天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环境中长大的,自娘死后,她姐妹干的活更加繁重了。
转眼九年过去了。
姐姐们都嫁出去了。
十五岁的贺招弟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娇媚动人了,虽然她衣着寒酸,但依然遮不住她美丽的容貌。
她成了方圆几十里最出名的美人。
然而,自古红颜多磨难。
美丽,反倒成了灾难。
贺老六把贺招弟以一百两银子卖给了地主张天霸做小妾八姨太。
张天霸是个六十岁的老头子了,贺招弟比他的孙女还要小。
贺招弟不从,换来的是贺老六的一顿毒打。
“老子生你养活你十几年容易吗,我告诉你,彩礼我都收下了,下月初六,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嫁给张财主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到那吃香的喝辣的,又什么不好,你再不从,老子就打断你的腿!”贺老六凶狠的抛下些话,拿起银子出去喝酒去了。
每个女孩子都有个梦想,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嫁给自己年轻英俊的情郎,无关荣华富贵。
贺招弟想起了和自己一起长大那个老实木纳的邻家少年杨润生,他们自小一起下地干活,他总是替她干些重体力的活,在那饥饿难耐的日子里有时还塞给她一块红薯或者一块玉米饽饽,那是他省下的好几顿口粮,润生是除了她死去的娘以外,对她最好的人,想起这贺招弟内心涌起一股夹杂着温暖的酸潮。
明天就是初六了,贺招弟呆呆的看着贺老六从张天霸家拿来的鲜红色的嫁衣,她想逃,可是贺老六说,如果她跑了,张家会要她爹的命的,他已经把那聘礼一百两银子挥霍的不少了,她这个爹虽然没给过她多少温情和亲情,可她毕竟是自己的爹啊,毕竟把自己养大了,在她决定接受命运的安排时,泪水汹涌而出,想起润生她哭的更凶了,没有人安慰她,她跑到了死去的娘的坟上哭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她机械的回家,红肿着两只被饱经泪水浸泡的眼睛,任凭喜娘给她穿上红艳艳的嫁衣,然后被四个人简单的轿子抬着抬到了张家后门.......
然而贺招弟自此进了张家从没有过过一天顺心的日子,她是十五岁的青春少女,又有着花容月貌,自然那个张天霸对她很宠爱,然而,却遭到了那七个妻妾的嫉妒,诽谤,排挤,陷害,刚开始,张天霸还趁着新鲜劲护着她,后来时间长了,新鲜感没了他也就充耳不闻了。
贺老六经常依仗着女儿成了张天霸的小妾,找出各种理由借钱或要地,有钱了他就去挥霍,没钱了就去张家要,时间一长,张天霸变得不耐烦了,他对那个总是冷的像一坨冰的贺招弟的兴趣早就消磨殆尽了,再加上那几个婆娘的栽赃陷害,诽谤排挤,这几天张天霸去逛勾栏院,又看上了个卖唱的女人小绛珠,贺招弟此时对他来说成了一块丢之后快的抹布。
这天贺老六又来要钱,张天霸非但没给他,还把他轰了出去,要他以后别踏进张家的大门。
他回到堂屋花厅里,坐在太师椅上捋着八字胡,转着三角眼,琢磨着怎样甩掉这块抹布。
一会他阴毒的笑了笑,计上心来了!
翌日,张天霸来到了已经半月没踏进的贺招弟的屋子。
他看见贺招弟还是那副冰冷冷的样子,更加坚定了他的毒计。
他告诉贺招弟贺老六要她回家见见她。
贺招弟应了声就更衣后回家去了。
贺招弟走出张家,拐进一个小胡同时,突然来了个陌生男人,他拦住贺招弟,上去就撕破了猝不及防的贺招弟的衣服,贺招弟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正想呼救命,正在这时,张家的家丁却都赶到了,不由分说他们把那个陌生男人和被撕扯的衣衫破烂的贺招弟绑了起来,押到了县衙门,进了衙门,那个陌生男人就高呼冤枉,他说是贺招弟勾引的他,而且说他们偷情有半年了,贺招弟正想反驳,张天霸来了,他愤怒的说自己的饭菜被下了毒,幸亏发现的及时,要不被毒死了,那陌生男人随口就说是贺招弟要他下的毒,目的把张天霸毒死,企图他们两个独占张家的财产。
整个审讯过程,他们都不给贺招弟一个反驳的机会,整个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感觉有些稀里糊涂云里雾里的像是做梦一样,当县官拍惊堂木,定她罪时,她才如梦初醒,县官喝道“犯人贺招弟与人通奸,企图谋杀亲夫,图谋不轨按照大明历律判处贺招弟先游行示众后凌迟处死!犯人张才(那陌生男子)被贺招弟勾引诱惑,系从犯,先打入大牢,待侯发落”
贺招弟慌忙摇着头喊“冤枉啊!天大的冤枉的!大人,我没有,请你明察,不要听他们的片面之词,您要明察,还民女一个公道啊!”
“大胆****!人证物证俱在,还敢抵赖,立马押下去,后天游街,大后天凌迟!!”
贺招弟哪里知道,这个县官是早被张天霸用几十两银子收买了。
后天她被带着枷锁推上了囚车游行示众了一圈,烂菜叶,臭鸡蛋,大石子,纷纷投向早已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贺招弟,游了一圈,那官兵竟又扒光了她的衣服,强行把她拉到木驴上,让她骑着木驴光身游行,贺招弟的泪早已哭干了,她机械的坐在木驴上,任凭千夫唾骂,她木然的看着那些或幸灾乐祸或兴奋或愤怒或淫邪的目光,却没有一个肯替她伸冤鸣不平的,包括她的爹贺老六和她的姐妹们。
大后天她被****着绑着到刑场,接受凌迟处死,凌迟有严格的要求,即有严格的规定,一刀不能多,一道不能少,必须在第3600刀才能死去,而且要把所有的肉割掉,因为有内脏,人并不会立刻死去。3600刀后,要求出现一副完美的人体骨架,要保证最后一刀,也就是最后剜心时让犯人死去,中间如果出现昏厥,刽子手会用凉水,或辣椒水或盐水泼在身上,待犯人醒后,继续执行。
贺招弟挨了十刀便昏了过去,刽子手往她那刮去的皮肉部分泼了辣椒水,她惨叫着又醒来,继续被一刀刀的刮着,她惨痛的哀嚎着,而刑台下的人群却满是叫好声。
她心想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命运待她如此不公,这世上怎么会如此黑暗,这世上还有公道吗?如果有来世她宁愿不要做人,做个牲口被一刀宰死,也总比受这天大的冤情,还被一刀刀的刮死痛快的多。
想着想着,刽子手又刮了十刀,她惨烈的哀嚎着,她的惨嚎声和台下的叫好声相呼应着,形成了一副人间惨图,两种反差大的声音响彻在这个刑场上空,令人心惊肉跳,这期间贺招弟又一次疼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