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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证候来时

这一年木兰秋弥与往年又有不同,皇上命六公主宪琳随行,下嫁给喀尔喀赛音诺颜部的策凌。因此女眷也特别多。京中日子无趣,翠翘与东珠跟着十三阿哥去了木兰围场。

虽然四爷不能随行,但每隔着几日总是有自四爷的折子递到十三阿哥手中,这日帐中,快捷传来四爷书信,因是军机大事,东珠与翠翘素来不闻不问。这日,十三阿哥看罢竟呵呵地笑了起来,开始还微有收敛,回来索性越发放肆。东珠问:“什么事,这么开心?四哥要来了么?”

十三阿哥笑摇头说:“早着呢,皇上让他盯着策旺的军队,哪能说来就来。”胤祥将折子递给东珠,马尔汉家的女子自幼都读过书,识得些字。题头是山东登州总兵曾谟,奏户部山东收成有望折。

东珠狐疑地向十三阿哥望了一眼,十三阿哥说:“向下看。”那奏折上书——

“……东路自登州至文登,西路自登州至济南,俱落大雨。西府地方麦苗将近秀齐,东府地方秀有一半。各处秋田俱已出齐,百姓欢庆……”旁边落了字迹——“想尔还在醉梦中矣!”折子东珠倒没有看明白,但是四爷的字是清楚明白,不由得“噗嗤”一笑。

四爷平素沉稳,训起下属亦是直来直去,如今这般婉约式的讽刺,倒真是不多。十三阿哥笑道:“批得好啊,好一个‘醉梦中’!这个曾谟。”

翠翘看罢亦笑,问道:“怎么传到你手里来了?”

十三阿哥说:“大概是四哥太忙了,一时拿错了折子。”

十三阿哥命人收起来送回,翠翘双眸微转,复又拿过来,转到案台上,用小狼豪蘸了墨迹,落字于旁。这有些于理不合,十三阿哥忙要阻止,转念一想,也不是什么重要折子,便随她去了。

东珠见落了字,笑歪在波斯金织红毯上。东珠问十三阿哥:“四哥见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十三阿哥说:“多半不闻不问,看过了便看过了。”

翠翘点头称是,他心里高兴或是开心,多半并不让人知晓,就连他宠爱她的方式,仿佛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旁人明不明白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东珠颇为失望:“那么无趣。”

那奏折传回京中,已过五日。四爷在书房里就着如豆灯火在案下阅折子,突翻到曾谟多天前的旧折。送错书信的事,四爷第二日便发现了。想不到十三阿哥竟送了回来,四爷将奏子丢至一旁,可有失准心,奏折翻开在地上。四爷弯腰去捡,看到上面墨黑的两个字。墨黑的两个字,大小不一,这样弯曲的字迹,勉强识得。他旧时教她用毛笔,她嫌太软,倒用硬竹签蘸着墨汁,竹签不能吸水,写一个字极是费力。

此刻,夜已深了,四爷看奏折也看得累了,只见得这两个字,精神抖擞起来,再看,不由得脸上露出深深地笑意。乌顺进来送宵夜,虽然明知四爷从来不吃,可每夜也成了习惯总是前来问一句。乌顺从来也没见四爷对着奏折笑呢,不由得也向那折子瞧了一眼,也不知是谁写的字,难看至极,上书——“饭否?”

乌顺纳闷了,奏折上还能写这个?四爷想吃甜食,问乌顺膳房里还有没有水晶汤元。难得他开口,乌顺说马上去备。可四爷素来不喜甜食。四爷笑着说:“突然想吃吃看。”原因解释起来,旁人又如何能懂,他只是突然想吃一吃她喜欢吃的甜食,不知为何。

水晶汤元皮薄,馅多。四爷只吃得一个就腻了。倒是很开心,提笔在砚台上点了二点,复又在翠翘的落字后面,又复了一句——“欣悦览之。饭。卿安否?”

奏折再转回翠翘处,这次不仅是她,胤祥亦笑倒,连连称道,四爷平素严峻,万万想不到会出自他之手。翠翘复了回信,一来一往每次总是一句。为看这一句,来来回回便是十天。可翠翘想了一个法子,奏折送出后第二日,央着十三阿哥拿了些空白折子回来,十三阿哥先是不允:“四哥知道了,可不是玩的。”可后来总是经不起翠翘的软硬兼施。开始还有点忐忑,可见四哥回折没有责罚,也就安心下来。

翠翘每日与四爷通信,隔得再远也没有关系,因每日亦会收到他的回批,只不过是好几天前的罢了。写满的折子,翠翘放入一个红雕漆花钿盒中。日子久了,钿盒中的折子也多起来,翠翘偶尔拿出来翻看。

……

“饭否?”

“欣悦览之。饭。卿安否?”

……

“十三阿哥今日猎得麋鹿众多。”

“阅。”

……

“今晨陌上已开花。”

“可归矣。”

“甚念之?”

“匪也。”

翠翘翘起嘴角,因他那句——“匪也”,她赌气不再写只字片语,可更气一连过了五日,四爷亦没有回音。可恐这个游戏未尽,他已觉得无趣。

木兰围场有二座行宫,随六公主陪嫁的女眷住在东行宫,翠翘住在西行宫。围狩时皇上与大臣午深入围场腹地弥猎,随行的宫眷都留在行宫里。

翠翘骑术越发好了起来,这日秋高气爽,湛蓝天空称着远处层层云朵。翠翘与东珠取了良马,打算去附近随意走走。

二人刚出了行宫,见了一只小鹿。想是从围场里跑出来的,她与东珠好奇,一路追逐。不知不觉到了一处隘口,见有哨兵把守。东珠意识到已到了围场的边界,让翠翘策马回去。两人正转马头,却见哨口处有二骑朝二人奔来。

小鹿惊觉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哨兵挡住翠翘与东珠盘问身份,让两人拿出随身的腰牌。因木兰不比紫禁城,护军营为了皇上的安全,每人进出必有腰牌。东珠不知道什么腰牌,只说:“我是十三福晋。”

哨兵上下打量了东珠一翻,想是目光太过放肆,惹得东珠心中有气。东珠说:“叫你们佐领过来。”

翠翘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说:“算了,走吧。”

可那两个哨兵挡住二人去路,坚持让两人拿出腰牌。想是争论了太久,哨卡处有些异动,又有一骑自哨卡来。

马上的男子,穿着满洲八旗的佐领甲胄,看上去已过而立之年,大概是在军中待得久些,规规矩矩,倒有几份稳重。翠翘看到哨兵向他致礼,职位应是不低。哨兵向他解释了事情:“隆科多大人,她们没有腰牌,说是十三福晋。”

东珠策马上前,像是要与他铆上。隆科多却见得她身后翠翘,他盯着她眉间花月痕,瞧了半晌。翠翘当日穿了一件品月缎绣玉兰飞蝶骑装,一双青石缎绣鞋。双眼明媚动人,一眼望来有意无意间,只觉得像是将某种东西锁住,更显得眼神清澈而水灵。隆科多脑子里突地闪出,好几个月前,皇上命他随十四爷出京时,在京中初见十四爷的稚气模样。

隆科多喝斥了一声哨兵,对翠翘说:“此处已到崖口,是出入围场的必经之路,再东就要出围场了,为了安全,请二位马上回去。”句句皆是为两人着想,东珠再怎么也没有气了,两人这才策马回程。

东珠与翠翘回到行宫时,皇上的围猎已经回程。因这日获猎良多,皇上论功行赏,又赐宴众人,一直折腾到酉时末。皇上在围猎时,命前锋营和虎枪营当着蒙古各部,演连了骑射和步射,又命火器营展示了最新的火器。意在警告,亦有炫耀之意。策妄阿拉布坦已奉了皇命来到木兰,皇上自然是个中高手,策妄阿拉布坦与青海的恩怨却绝口不提。

十三阿哥三更才回营中,才躺下没多久,听到门外有人急报。他披了一件衣服出来,东珠在里间睡得迷迷糊糊,只听得外间有人说:“……京中八百里快骑……四阿哥……三千铁骑……十四阿哥……”

东珠听到十三阿哥低声责骂的声音,他匆忙回来换衣衫。东珠问:“怎么啦?”

十三阿哥说:“没事,你睡。我出去看看。”虽在暗处,可眼神之间焦急神情依稀可见。东珠不放心,暗中去拉十三阿哥的手。

他愣了一下,拍开她的手说:“睡吧。”东珠清醒过来,辗转再难入睡。

早间翠翘见她神情委顿,东珠说:“昨晚有人来叫胤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翠翘笑她太过担心,问:“总是朝中的事。”

东珠说:“我听他们说到十四阿哥和六千铁骑,十四阿哥不是早出了京么?”

翠翘说:“是啊。”让东珠不必担心,等着十三阿哥回来问个清楚不就成了。

仿佛并没什么任何重要的事情发生,这日的围猎如期举行。东珠等到傍晚,十三阿哥这才回来。十三阿哥说:“四哥调了六千铁骑去找青海六世****。其实也没有什么,早在皇上到木兰之前,这事已经定了。”

翠翘知道在众中阿哥中,十三阿哥一直与四爷独好,他说没什么自然就没什么了,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次日,翠翘陪东珠去向德妃请安,在里间透过纱窗见梁九功进来,德妃的大丫头方沁在南庑外的槐树阴下与他说话。不一会,方沁撩起帘子进来,对德妃说:“娘娘,皇上说有四阿哥与十四阿哥的消息了。”再抬头见到屋里还有旁人,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德妃忙问:“皇上怎么说?”

方沁回说:“说是在北边草原上,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皇上怕娘娘担心,所以让梁公公来传个话,让娘娘宽心。”

翠翘听得糊涂,问:“四阿哥不是去找六世****,与十四阿哥有什么关系?”

德妃没好气地说:“昨儿个,十三阿哥来传话说,四阿哥他离开京城五日之后就失去联系,还有胤禎这孩子也真让人操心,好好的阿哥不当,要跑到长白山去。他从小至大,本宫这个做娘的何曾让他吃过什么苦,也不知发了哪门子疯。”

德妃说到气处,直揉眉头。翠翘至此方知十三阿哥昨日向她隐瞒了一些事情,翠翘去找胤祥问个清楚:“告诉我,四爷在哪里?”

十三阿哥听她口气,知道她已得知消息,宽慰她说:“四哥做事自然有他的算计,他一定有他的道理。他离开京城五天之后,沿途没有留下任何标记,也没有向京城快马回报,这不是他的一贯作风。一定有原因的。”

翠翘问道:“皇上知道了么?”

十三阿哥说:“今日围猎已经取消,皇上和内大臣正在商议这件事。我没有办法一时让你明白全部的事情。总之,之前皇上暗谋十四阿哥去青海,是因为怀疑蒙古部落想借青海这件事侵入青海。后来,密信回报,是准葛尔部的策妄阿拉布坦在挑起部落之间纷争,策妄阿拉布坦软禁了六世****,可没有证据。初到木兰时,皇上接到快报,十四阿哥受到来路不明的人的袭击,他的行踪很可能已经被策妄阿拉布坦探到。皇上虽然生气,但是对这种完全没有真凭实据的事,只有忍耐。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六世****,平复青海各部的不安。”

翠翘说:“朝廷上的事,我管不了。那四爷现在的处境不是很让人担心么?”

十三阿哥说:“三十五年时,四哥曾深入漠北腹地与策妄阿拉布坦交过手,再说,他今次还带了六千铁骑。”

翠翘摇了摇头,康熙三十五年,她何尝不清楚那一年,翠翘说:“策妄阿拉布坦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你们都太小看他了,他不是莽夫,也不是不懂谋略。”

十三阿哥说:“可他现在人就在木兰围场,再强的人也不能千里定夺军情,所以,不必担心。”

康熙三十五年,准葛尔之战时,四爷诱策妄阿拉布坦深入草原腹地,上次她尚有青玉在身,侥幸得生。

翠翘说:“六千铁骑又能怎样,草原深处沼泽众多,四爷不熟悉地理环境。这是策妄阿拉布坦的地盘,如果他埋下重重机关,任谁都插翅难逃。”

十三阿哥心中一动,这些也是他的顾虑,可是面对翠翘,如何也说不出来,只得说:“四哥今次的确是欠思量了。”

所以,她必须去找他。就算她什么也不能为他做,但她必须在他身边,必须。

……

翠翘去马厩取了良马,因为她与东珠常常骑马出去玩耍,护军营的人并没有十分留心。凭着记忆,她沿东路直到崖口,隆科多说过,这是离开围场的必经之路。翠翘一路奔驰,直到看到哨卡,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出入通行的腰牌。她策马停在哨卡前,对着木塔上的哨兵说:“我要见你们佐领。”

隆科多自哨卡里出来,对翠翘行了礼。翠翘开门见山地说:“我要离开围场。”

隆科多问:“姑娘是受命出入?”

翠翘说:“不是。”隆科多诧异地望了她一眼。

翠翘说:“隆科多,我要去北边的草原。”

北边的草原?隆科多心下一惊,忙问:“姑娘去那里做什么?”

翠翘说:“你只需放我离开,不必多问。”

隆科多说:“赎属下难以从命,军令如山,任何人等离开木兰围场都要出入腰牌。”

翠翘心里很是佩服他,嘴里说着:“很好。”她乘他不备,策马扬鞭,竟冲出了哨卡。那哨卡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她冲出突哨卡时,那些士兵竟纷纷执弓,打算放箭。隆科多喝斥一声,下命撤去,急跃上哨卡旁边的马匹追了出去。

翠翘沿着一条河流出了崖口,登上一片高地,眼前草原一望无垠。她才站定,听到背后的马蹄声,隆科多亦追了出来。论起骑术,她自然不是他的对手。隆科多一跃上高地,还未等婉兮开口,便说:“倘若姑娘一意孤行,属下护送姑娘前去。”

翠翘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并不明白他有何意图。

隆科多说:“我曾随十四爷在草原上居住良久。”隆科多见她没有太多敌意,缓缓上前说:“北边有一片草原,叫乌兰布通。姑娘要去哪里?”

翠翘摇头说:“我不知道,我要去找四爷。”

“四阿哥?”隆科多说:“茫茫草原,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姑娘未免太任性了。这件事情大可交给皇上处理,四阿哥定会安然无恙。”

翠翘并不做声,转身策马,隆科多不得不拦住翠翘去路,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去先去找十四阿哥。”

翠翘一听,忙问:“你知道十四阿哥在哪里?”

隆科多说:“不知道。但是我跟随十四阿哥时,我们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特制的烟火,入夜之中,如果需要援助,只要放出这种烟火,大部队的人马就会来寻找。”

翠翘略一思索,问道:“可是,如果他们能找到,旁人不是也能找到么?”

隆科多微微一笑:“夜晚的烟火的确太醒目了,所以释放烟火之后,我们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向西南方退出十里。十四阿哥的人会在西南方找到我们。”

隆科多说:“如果姑娘决定好了,我们马上进入乌兰布通的边界。”翠翘没有多想,与隆科多起身去了乌兰布通。入夜之后,草原迅速地暗了下来。隆科多点了烟火,橙色烟火“咻”地蹿入空中,拖下一个长长的S形的尾巴。策马再向西南方去,退出十里之后,隆科多找了一处小山坡的背风之地,让翠翘稍微歇息。

隆科多不能睡,仿佛习惯了这样的夜色,更加敏锐起来。约莫过了三个时辰,隆科多突地从草地上跳了起来,他到听马蹄声,不止一匹,向着这个方向驰来。翠翘已倦睡过去,柔弱的身躯在夜时看上去更加娇小,隆科多实在不明白,这样一个弱女子哪来那样执着的勇气。仿佛并不知道身处的危险,只是一味地任性而为。

那马匹越来越近,并不知是敌是友,隆科多走到了山的迎风面。黑暗中看到三个骑马的影子,仿佛远处飘来声音:“应该在这附近。”隆科多还不太确定来人,但是他现在站了起来,而对方亦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影子。三匹马在五十米之外站定,漆黑里见不着对方的脸,彼些都在揣测着对方的身份。

隆科多听到对方轻轻说了一句:“祭祀山川的大神。”这暗号,隆科多松了一口气,报上了名字:“亦都干,我是隆科多。”

三匹马缓缓走了过来。隆科多看清来人,不由得半跪了下来:“十四爷!”今夜草原上没有月光,离得近些,极暗的天光里,才看到对方的脸。

胤禎见到隆科多,问道“你怎么来了,木兰围场出了什么事?”

隆科多说:“没事。”因这里说话极不安全,胤禎让隆科多上马,一同回营。隆科多犹豫着,说:“还有一个人。”

胤禎想过很多次再见到翠翘的场景,彼时或许他回京城,风风光光出现在她的面前。万万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之下。胤禎眯起了眼,厉声对隆科多时:“谁让你带她来的?”

隆科多回话说:“姑娘她执意要离开围场,属下拦不住。”

胤禎说:“马上把她送回去。”

隆科多有些无奈,对胤禎说:“可是她执意要找四阿哥,就算送回去,我怕……”

胤禎良久没有开口,半晌方问道:“皇阿玛知道四哥失踪的事了?”

隆科多说:“今日围猎已经取消,相信策妄阿拉布坦也已经接到回报,他不久之后就会有所行动。”

胤禎点头,回头正对上一双眸子。翠翘早在他训斥隆科多时就醒过来。

或许是因为夜晚,或许是因为太久不见,眼前的胤禎显得有些黝黑,和从前相比更显挺拔的身影如山般笼罩过来。翠翘有点迷糊,揉着微微发麻的腿站了起来,塞上的风吹起她的头发拂过面庞。翠翘拢起头发,听到胤禎说:“回去!”连声音都比从前低沉,一种浑厚的、霸道的、近似于命令的口吻。漆黑的夜色,翠翘几乎看不清他的眼神,迎头望去,警觉石像般站在她面前的男子,眼神仿佛应是温柔万千。

翠翘心下一悸,偏过头去,尽量沉着地说:“我要去找四爷。”

眼前是茫茫看不到头的草原,黑蒙蒙的尽头一片群山,翠翘其实什么也没有看到。微冷的背后,感觉到有人向自己靠了过来。胤禎说:“他很好。”这次再没有征求她的意见,扭着翠翘的手,拉着她来到他自己的马旁。挣扎仿佛是徒劳,翠翘心里有些惊讶,这样的胤禎从不曾见过。

即使因为拗不过他,而显得顺从地站在面前,可翠翘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神情,依然是一意孤行的决心。胤禎心头没来由地猛然一痛,为了打消她的念头,缓缓对她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隆科多能带着你找到我,皇上也可以。这只是一个计中计,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不须为四哥担心。”

她双眉微蹙,转过身有些疑惑地望着他,想了想,却依然坚决地对他说:“就算这样,我也要见四爷。”

胤禎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胤禎脸色铁青,好在夜里不是那么明显。可是他拉着翠翘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再用力。胤禎以强硬的态度准备拉她上马,可翠翘的性子向来是吃软不吃硬,抬起头狠狠对上他的视线。暗涌一触即发,可她仿佛还觉得不够,挑衅着他的耐心。

“不论如何,我一定会见到四爷。”

她说完跨上了一旁胤禎的骏马,她调转马头向北。胤禎拉着马缰的手轻轻松开,任缰绳自手掌处滑过。粗糙的绳结摩过他的手心,仿佛有人拿了一把锋利的刀尖自心上漫漫滑过,痛定思痛,这一刻将前尘往事通通看透——这些都不是他的,从前不是,以后也不是。

可当马疆完全滑出了胤禎的掌手时,他本能地向前猛跨了一步,微转手腕,将它生生擒住。马儿受到惊吓,侧着身子一声长嘶。翠翘顿觉天旋地转,从另一侧跌落。

胤禎走至她的面前,他倘若尚有怜惜,至少应伸出手来将她拉起来,可是胤禎没有动,只是那么瞧着她。翠翘脚下微微传来些疼痛,她试图挣扎着站了起来,显然有些吃力。隆科多前来扶她,一时也弄不清楚主子的意思。半晌之后,胤禎方低声说:“走吧。”

隆科多不知道他所说的“走吧”,是命他将婉兮送回木兰围场,或是,随着他们前去军营。胤禎再也没有看一眼翠翘,对着隆科多说:“回军营。”翠翘松了一口气,隆科多牵来马匹,可翠翘脚受了伤,怎么也蹭不上去。胤禎的马却早已在夜色里向远处驰去。翠翘只得忍着痛,纵身跃上马背,随着隆科多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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