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并没有接到进宫的旨意,却在黄昏的时候迎来了两位‘贵客’。
楚侯爷吃惊之下也不敢宣扬,连忙召了楚婉言和楚五爷到小书房去。
小书房看似与平日无异,楚婉言却本能的感觉戒备森严,气氛凝重。父女俩对视一眼,也不敢多言语,连忙推门进去,
书房正中的虎皮椅上,端坐着一身常服的当今天子,旁边站着的,正是二皇子端木朗。
父女俩惊诧莫名,连忙拜了下去,口呼万岁。
皇上摆了摆手,温声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父女俩起身,这才看见侯爷和侯夫人以及世子,都在旁边坐着,于是寻了世子身旁的椅子,谨慎的坐了下来。
“朕本要宣你们进宫的,可是宫里人多眼杂,这件事却是容不得一点疏忽的,于是就微服过来了,时间不多,快议吧!”
几人相互看了看,楚侯爷开了口“圣上,臣等也私下议过一些。言儿马上就是十三岁生辰,想等她过了生辰,过了年,再往那里去。”
“这是当然的,也不急于这一时,这么多年都等了。”皇上点头,“不过,到时候以什么借口去呢?总不能就这么从家里离开吧?那边肯定是要怀疑的。”
“这个微臣也想过了,言儿曾说那边的意思是让她诈死,微臣却觉得不妥。”
“哦?有什么不妥?”皇上掀了掀眉毛。
“这,这...”楚侯爷吭哧了几声,老脸涨红。
“请皇上恕罪,微臣的父母不想让言儿诈死,虽然知道那是假的,可老人家心中还是......”世子楚承焕一撩袍子跪了下去。楚承轩连忙扯了女儿一起跪下。
“唉,这也是人之常情,朕能理解,快起来吧,朕不会怪罪的。”皇上以目失意,二皇子上前扶起了楚承焕,几人才又重新落座。
“这诈死不成,不知淮北侯有什么良策?”
“皇上,不若失踪?若是,若是有那么一天,言儿还能名正言顺的回来......”楚侯爷声音有点哽咽。
皇上看了看他,只见脸上皱纹横生,鬓边白发已无可遮掩,心里也是一酸。他登基初始,边疆不稳,全靠淮北侯带着自己的四儿子一力奔忙奋战,这才没出大乱子,这些年自己怕他功高震主,禁了他在京城,也着实委屈他了。
现在又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孙女进入险地,心里肯定痛极了吧?要命的是,他还就这一个孙女儿,爱若姓名啊!
想到这里,皇上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爱卿既有妙计,就依你便是。”他的声音更加的温和起来。
楚侯爷听到这句话,眼泪几乎都掉了下来,一家子呼呼啦啦的跪了下来,感恩戴德的叩谢。
皇上连忙叫起,又交代二皇子和楚婉言一起‘失踪’,让他留下来与楚家商议具体细节,回去报给他听,自己匆匆的走了,看起来倒像是落荒而逃。
楚家人面面相觑。只有二皇子,稍微能想到父皇的心思,心里也是一阵的松快。只要父皇能念着楚家的好,任母妃再闹,也会给她留几分颜面的。
二皇子和楚家人详细商议了半宿,才回到宫中。有小太监正在等他,说是皇上让他回来即刻见架。
他心知父皇非常的重视,不敢怠慢,连忙跟着小太监去了御书房。
“怎么议的?”皇上挥退左右,悄声问。
“楚家在靖州有座别院,风景秀美,楚四公子伴着楚家大小姐去游春。那别院建于山之颠......”二皇子也压低了声音。
“坠崖吗?”皇上呢喃。
二皇子不答,他知道父皇一定懂的。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炯炯的盯着他。
二皇子一惊,连忙俯身道:“儿臣与楚四公子相交莫逆,与楚小姐也有同窗之谊,这初春远游赏景,儿臣一定会去凑个热闹的。”
说完抬头迎视着皇上的目光,不卑不亢。
皇上盯视他良久,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倒不糊涂,你母妃......”
“母妃是糊涂了,还望父皇念在她陪伴多年的份上,饶了她。”二皇子并不避讳的为自己的母亲求情。
皇上仔细看了看这个儿子,只见他眼神清澈真挚,一派风光霁月,一时间心情大好,他虽子嗣不丰,可是长子沉稳有序,堪当大任,次子聪慧灵透,安分守礼,二人虽不是一母所生,感情却出奇的好。
虽然次子的母妃有些不安分,但只要他自己想的明白,他就不用担心有储位之争,手足相残的事发生。
“你,很好,委屈你了......”皇上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的很开心,“你母妃我会善待她的,你放心。只是自己要多加小心,如若有那么一日......你也未尝不能如愿......”
这话说的笼统不明,二皇子的眼睛却一下子亮了起来,犹如天上寒星,熠熠生辉,脸庞也激动的微微泛红。
皇上看了好笑,催他下去歇了。
二皇子懵懵的走到了门口,却又转回来深深的躬身施了一礼,这才脚步急切的离开。
皇上哈哈一笑,半晌呢喃道:“情之一字,唉......”
楚婉言安安稳稳的度过了她的十三岁生辰。
这一日楚家车水马龙,络绎不绝,连皇上都亲自派了人来送了贺礼。一时间石破天惊,本来没预备来的人家也坐不住了,连忙拣选了上好的礼物赶了过来。
主持中馈的世子夫人和大少奶奶简直忙的脚不沾地,最后还是侯夫人亲自出面,招待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才不至于闹出笑话来。
最后客人散尽,家中准备的蔬果禽蛋肉什么的一下子用完了,晚上仆人的饭食只好到酒楼去订,一时传为京城的笑谈。
世子夫人好久不愿出门,怕别人笑话。
侯爷夫人却一反常态,常常带了楚婉言和大少奶奶罗氏去出席人家的宴席,字里行间的,常常提及谁家的儿子优秀,谁家的孙儿出息。
这些京城的贵妇人们个个都是成了精的,岂会不知什么意思?这是老夫人要为自己的宝贝孙女挑夫婿了。
一时间恨不得把淮北侯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楚婉言继承了父母的好基因,相貌美丽异常,只是一直养在深闺,又去了书院,常年不在京城,这次正式的带出来给各位夫人见,简直被惊为天人。
又听说在书院风评很好,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又这么好的家世,那些有子弟的家里,比尚公主还要积极。
作为被热议的主角,楚婉言这会儿正静静的呆在明月郡主的闺房里。
她是来送添妆的,明月的婚期定在五月,她肯定是赶不上了,作为最要好的朋友,她虽不想错过,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早早的把礼物送来,也算全了她的一片心。
“婉言,你说说,你祖母会给你挑个什么样的人?”明月斜倚在榻上,嘴里赛满了点心,还不忘打趣她。
楚婉言正低头打络子,这是刚学的,拿来练手。
闻言横了她一眼,并不答话。
“唉,你说说呗,你将来想要个什么样的夫婿啊?”明月不死心。
“这么多好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看来梁姑姑的手艺不行了,赶明儿再不敢给郡主带了。”
“哎,哎,别呀,我不过是好奇问问嘛!这点心你一定要多多送来啊,可恨我现在不能出去,不然天天去你家蹭饭去。”明月连忙讨饶。
“是啊,要做新娘子了,怎么再抛头露面呢?”楚婉言嗔道。
明月的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只低头吃点心!
“呦,咱们郡主还害羞了?你好奇心这么重?有没有偷偷看过新郎官啊?”楚婉言好笑,这出了名的厚脸皮也会脸红了。
“谁看他了,你别瞎说,有什么好看的。”明月红着脸瞪她。
“啊?原来不好看吗?那岂不是辜负了咱们的大郡主的花容月貌了?”楚婉言故意吃惊的张大眼。
“谁说不好看了,你...”明月气的语无伦次,一时失言,又见楚婉言促狭的盯着她看,心里恨极,也不顾害羞,上去就呵她痒痒。
“叫你瞎说,小妮子,不害羞......”
楚婉言最怕痒,笑的喘不过气来“哈哈.....好姐姐,我错了,哈哈...别挠了...”
明月不依不饶,直到楚婉言笑的瘫软在地,才气哼哼的放过了她。
侍女们上来帮她们重新挽了发,收拾了衣衫,两人才坐下来说话。
楚婉言不敢再惹她,只捡一些未来新郎官趣事说来听。明月本来待嫁的忐忑不安的心,也慢慢的定了下来。
男方她曾偷偷见过,也是在山麓书院读过书的,只是两人从未见过面。长的倒是气宇轩昂的,听说文韬武略都不错,家世也还好。父亲和母亲精心挑选的,自然不会错到哪里,可她还是心里不安。
楚婉言自然知道她的担心,她自己也希望好朋友能觅的佳婿。于是托了四哥去打听,今日来除了送礼物,也想把这些说给明月听,毕竟能多了解一些,将来总有好处的。
从家世背景,家里的成员,自身的学问本事,一直到平日的小喜好,事无巨细的,非常详尽。
明月渐渐的听了出来,伸手握住了楚婉言的手。
“婉言,你对我真好,真庆幸有你这个好姐妹......”明月大大的眼睛的盈满了泪水。
“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别说这个了,就是将来姐夫欺负了你,我一准儿带着一帮子哥哥给你撑腰去。”
明月撑不住扑哧一笑,刚才那淡淡的伤感一下子消失殆尽。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王妃身边的丫鬟来请她们去吃饭。
小小的宴席,只有醇亲王,王妃和明月。明月的哥哥姐姐已经成亲,哥哥嫂嫂并不在这里吃饭。
醇亲王待楚婉言很好,王妃也把她当女儿一样疼,一顿饭其乐融融的,很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