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乱乱的过完年,二月的风吹在脸上,还是有些凉,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的漫长寒冷。
淮北侯夫人挑剔的出了名,到底也没选出适宜的的孙女婿,可是楚婉言的嫁妆已经开始准备了,比如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老夫人给楚婉言的。
好大好漂亮的一座山庄,建在山巅之上,风景如画。虽然还是冬天,可有满山的迎春花开的灿烂,还有四季常青的绿色植物点缀其间,山庄中雕梁画栋,曲径游廊,既有北方的大气方正,又在细节之处显露出江南的细致温婉。
这里是越国的最南端,比京城要暖和很多。再往南就是灵泉宫的领域了,往东不远,就是燕国。
“这就是婉言妹妹的凌琼山庄?可真是好地方。”二皇子笑吟吟的道。
楚逸然勉强一笑,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二皇子怎么这么好的兴致,他可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再过几天,妹妹就要去灵泉宫了,再见面何其的难?
虽然有多方的布置安排,可谁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万一婉言有个什么闪失,不说没法给家里交代,他自己也要心疼死了。
二皇子也不以为意,转眼看向楚婉言。
“婉言妹妹不请我们进去吗?”
楚婉言也纳闷的很,自从那天皇上微服到了淮北侯府以后,再见二皇子就觉得他不一样了,虽然还是温和斯文的,看她的眼神却执着深沉,常常弄的她挺不好意思的,到底怎么一回事呢?
“二皇子,四哥,请进吧!虽然祖母把这庄子给了我,我也第一次来呢!”楚婉言淡淡笑了笑,轻轻扯了扯四哥的袖子。
几人这才进了庄园。
庄园里留守的下人,早在管家的带领下迎了出来。
三人都是轻车简从,楚婉言只带了孙曼丹一个,二皇子带了一个小太监,楚四甚至一个人都没带。
管家迎了他们进去,安排了住处,又安排宴席给他们接风。
楚婉言喝的有点多,四哥带了很多果子酒,席上也不再禁她喝酒,好像故意让她一醉方休一样。
躺在陌生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一离开,将有很多年再见不到家人,甚至这一生......
“小姐,睡不着吗?”孙曼丹就在她窗户下面的长榻上。
“是啊,睡不着,头还有点晕晕的。”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小的叫厨房烧点醒酒汤吧!”
“不用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吧!”楚婉言干脆披了衣服下床。
孙曼丹最是了解她,因此也不劝,自己麻利的穿好衣服,伴着她转到了后园。
月光朦胧,白天看上去青葱可爱的绿色植物,这会儿黑乎乎的,像一个个匍匐的巨兽。
“小姐,是不是心里不舍?”孙曼丹轻声问。
“曼丹,我心里,真的很舍不得......”一句话说出,眼圈立刻就红了。
孙曼丹心里叹了口气,再镇静沉稳,小姐毕竟才十三岁。远离家人亲人,前路渺茫,荆棘满途,又怎么会不担心,不难舍呢?
当初她自己,看见父母亲人死在她的面前,又是怎样的心情?虽然年纪幼小,但是那刻骨铭心的痛和无力,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她力量虽然薄弱,但是一定会好好辅助小姐,就算不能为家人报仇,能减少一些像她这样遭遇的可怜人,也算是为了父母尽了一点心。
“小姐,你不要担心,小的虽没有别的本事,但一定会拼尽性命保护你的,你一定能活下来的,活到任务完成的那一天,再回来和家人团聚。”孙曼丹突然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楚婉言的手。
楚婉言心里一暖,也紧紧的回握着她。
这个女孩子,将是她未来唯一可以相信托付的人,孙曼丹向来沉默寡言,从不轻易表达自己的感情,今天能这样,是太过担心她了吧?
“曼丹,以后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了,我不要你为了我去拼性命,我们要一起活着,活到可以自由那一天,你一定要珍惜自己。去了那里以后,她们不会轻易对付我的,反而是你,要处处小心啊!”
“我知道的,小姐放心,我的命绝不会轻易失去,我还要为小姐做很多很多事呢!”
“嗯,记住一个字,忍!总有那么一天,我会帮你手刃仇人的!”
两双稚嫩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像是为自己加油打气,也像是彼此重重的承诺!
第二天一早,二皇子就约她去游山,听管家说后面有一个很大的瀑布,在附近非常有名的。
楚婉言并没有推辞,她与二皇子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他温和淡雅,从来不招人烦,对她一直温柔细心,大概是自己没有胞妹,他把自己当妹妹看,比对几位公主还要亲。
这一去,也不能时常见面了,以他皇子之尊,也要去执行那么危险的任务,若是不小心被发现,他大概也没有活路了,越国的皇子在灵泉宫,真的是什么都不算!
两人又喊了楚四,楚婉言还带了孙曼丹。
几人也没有乘车,叫管家派了两个小厮领路,慢慢的游走过去。
路上景致也不错,几人说说笑笑的,连楚四心里的阴郁都散了一些。反正是无可避免的,不如趁这几日好好陪陪妹妹。
那瀑布果然气势非凡,离的老远就听到震耳欲聋的水响!
转过一角山壁,终于看见全貌!
浩浩荡荡的水波飞流直下,狠狠的砸在下面的岩石上,水花四溅,犹如碎玉飞花,飞出的小水珠细入烟尘,弥漫于空气之中,雾蒙蒙的笼罩天地,装点的整个山谷犹如仙境一般!
纵然几个人心事沉重,也不禁被这神奇的自然之美给惊呆了,只觉得心胸广阔至极,这天下都能装的下!
感叹赞美了良久,楚逸然提议回去。毕竟还只是初春,这里太过潮湿阴冷,怕楚婉言受不住。
二皇子也颔首赞同,楚婉言无奈,只好随他们回去。前几世她都没机会好好看看这山川的博大秀美,这一世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啊!
到了下午开始下起雨来,不便出门,二皇子来找楚婉言手谈。楚婉言本也喜欢这个,又得过父亲的悉心教导,自是棋艺非凡,没想到二皇子也精于此道,两个人倒是旗鼓相当。
端木朗看着对面沉思的楚婉言,心思早就不知飞到了何处。若是,若是以后的日子都能像今天一样,他愿意为此拼尽全力的!
雨下了两天没停,竟然渐渐转成了雪!
虽说是三月桃花雪,但下的也不小,纷纷扬扬的,漫山遍野的白。
几人合计了一下,干脆出去赏雪。再耽搁下去也不是办法,楚婉言的意思是,趁着雪天路滑,赶紧‘坠崖’了事!
楚逸然却不同意。
“这雪眼看是不小,妹妹就算是发出了信号,谁知她们的人几时能到?要是耽搁一两天,妹妹岂不是要在外面挨冻?”
“四哥,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了,等到雨过天晴,我们出来进去总有丫鬟小厮跟着,不会有很多机会的。她们现在正眼巴巴的等着我呢,看到信号一定会最快速的赶来,四哥就别担心了。”
楚逸然也知道她说的都对,可就是不舍得!苦着脸不说话。
“那就这么决定吧,我看那边有个亭子位置绝佳的,就选在那里吧!”楚婉言不容他再反对,一锤定音。
几位主子要去赏雪,管家心里再不愿意,也得赶紧派人伺候着。四五个丫鬟,四五个小厮,还有几个护卫,浩浩荡荡的上了那座八角亭子。
亭子建在山巅一个小平台之上,走几步就是悬崖,老管家心里不放心,恨不得自己寸步不离的跟着,又或者干脆不去最好。不过山庄里也有很多事需要他,小主子们又个个不听劝,愁的他头发都白了好多!
亭子上寒风呼啸,丫鬟小厮们个个冻的哆哆嗦嗦,楚婉言几个都有内功护体,倒没觉得有多冷!
一行人在亭子里坐定,丫鬟们生了小炉子煮茶,小厮们忙着给亭子里铺上软软的厚毯子,供他们坐,护卫们环卫一圈,不敢分神。
随着时间的推移,丫鬟们先受不住,几个人挤成了一堆,小厮和护卫们也慢慢的聚拢在一起,只顾着和寒冷抗衡。
楚婉言觉得到了时机,冲两人使了个眼色。
楚逸然在楚婉言身边站定,舌绽春雷的一声大喝‘呔’!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一下子转眼看了过去,楚婉言早就运足了功力在双眼,瞬间控制了所有人的心神。个个都呆若木鸡。
楚婉言和孙曼丹急急忙的各自脱下外面的大毛衣服,递给楚逸然,快速的换上了事先放在附近的包袱里灰褐色大氅!
楚婉言最后看了一眼双目赤红的四哥和二皇子,点了点头,拉着孙曼丹转身而去。
楚逸然看着她们走远,不见了踪影,才一扬手把两件衣服抛进了悬崖,随机撕心裂肺的大喊了起来:“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