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怔,不可思议的问:“橘子?”
当橘子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她已经快要认不出来她曾经是那样一个懵懂的女生。
橘子已经完全脱离学生时代的稚气,穿着一身的职业套裙,全然一副纽约女精英的模样,只是眼睛还是那样清澈,不染流年俗气。在英国上学的那两年里,幸好有橘子这个志同道合的好友,陪伴她度过那个漫长而艰难的异地生活。
她向来挑食,在国内的时候吃的就很少,所以体重一直长不上去,来了英国更加不适应,连着瘦了十斤,橘子先是羡慕她这种怎么吃也吃不胖的体质,可是到了后来,却真是怜惜她着单薄不经事的身子骨。经常给她煲汤喝,有时候错觉姜芯雅是自己的小妹妹,可是这世间哪有从来不把自己当女人的妹妹呢,姜芯雅是强势的,向来都很坚强,做事果断稳重。
让姜芯雅惊诧的是,橘子一个没有来过中国的人,竟然就大着胆子坐了飞机过来,没有丝毫的害怕和惊慌。
橘子虽说是华裔马来西亚人,从小在大马长大,但是父母都是中国人,索性她多少也能讲点别扭的普通话,姜芯雅很喜欢听她讲话,虽然说的乱七八糟,却十分可爱,她倒也是真心喜欢中文,时常拉着她不断练习普通话。
有的时候她和橘子斗嘴,她脑子转的比她快,嘴巴上说的比她更快,橘子和她争吵,一大半的时间,都用来语塞,真是个傻姑娘。
在英国求学的那段时间里,她不但创造了格勒斯特公司,更交到了像橘子这样的挚友。也将尘封以久的心在异国他乡开放,在相互不知道过去不了解背景的人面前,她们毫无利益的牵扯,两个人交心知心,不用在防备警戒的日子里,别样的异国友谊在她伤痕累累的心里涂抹溢彩修复年华。
和像橘子这样简单纯澈的女孩在一起久了,心灵也会被净化的同样澄澈,不再那么污浊,她可以暂时忘记以前的伤痛和不幸,只是享受这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可是现世安稳,谁都看不见岁月的狠。若她穷其一生,所记忆深刻,影响着她生活轨迹的朋友,毫无疑问只有李哲然和橘子这两个人。
当姜芯雅在机场见到橘子只有一箱的行李,简简单单的,以为她只是来来就走,就问她:“准备来玩几天?”
橘子的眼睛一弯,水汪汪的大眼睛顷刻间变得狭长,笑盈盈的拉着她的胳膊,扭扭捏捏藏着事,就是不说话。
姜芯雅防备着仔细看了一眼橘子,察觉到不对,拉掉她的胳膊,小心翼翼的问:“不止玩几天?”
橘子依旧笑,不说话。
“难不成你是爱上了一个中国的男人,异地寻他千百度?”姜芯雅实在想不出,这个天真浪漫的小妮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回到她的祖国怀抱。
橘子摇摇头,定定的看着她,郑重其事的说:“我是回来寻根的。”
就知道这死妮子不靠谱,她白了一眼她,满脸的不相信,问她:“美国那边的公司才上市正式忙的时候,你就跑了,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还有胆子出现在我面前?”
橘子一直挺怕严肃的姜芯雅,有的时候她的表情神态是那样的凌厉冷漠,让人捉摸不定。
橘子绞着手指,用着浓厚美式乡音,小声软软的安慰她:“我早就聘请了专门的职业经理,更何况公司情况你不也是在远程控制的吗,我在不在都一个样,帮不上什么忙,不怕的。”
她知道橘子脾气倔,想做的事她阻止不了,不想做的事,更是逼不得。橘子向来是不喜欢生意上的东西,不然早回马来西亚帮她父亲的家族企业了。
美国的上市公司是她读大学的时候,购买的一家苟延残喘的电子科技下市公司,她看重公司还有潜力,便费尽心思又重新经营,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毕竟是她着手操控的第一家完全属于自己的公司,姜芯雅还是颇费苦心经营的,毕业回国后,当时说好的,也只是让橘子帮着先盯一段时间。
她做事一向缜密,可不能让苦心经营的公司,就这样轻易毁在橘子这不靠谱的妮子手里,所以也还在远程监管。
橘子见姜芯雅板着脸不说话,也不看她,像是真的生气了,只好摇着她的胳膊左右晃动地撒娇:“Cindy~”
Cindy是她的英文名,只是回国之后没再用过。
“这里是中国,说中文!”她的气还没消,但是她最见不得橘子和自己撒娇,简直就是软肋。
见姜芯雅回话了,她就松了一口气,低下了头,才向她坦白:“你知道的,我是为了他。”
她怎么会不知道,正是因为一早就猜到了她来中国的目的,所以才会莫名的气愤。
姜芯雅经常骂橘子,为了一个只认识了七天的男人神魂颠倒,就是不务正业。
橘子仗着自己谈过几次恋爱,就教育她:“据专家估测,二十岁还没有谈过恋爱的女人,容易变成女王,还会成为工作狂。”
她轻笑,问道:“哪个专家预测的?”
“当然是橘子专家啦!”
没想到她一语成真,她到真成了公司里的工作狂女王。
姜芯雅并不清楚橘子的初恋男友是个什么模样,橘子也很少主动提起,他们有过一场惊天轰动的恋爱,男生是她在马来西亚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来旅游的中国人,两个人只在一起了七天,男生回国前说会等橘子来找他,但是因为橘子的父母极度反对他们交往,更不可能让宝贝女儿去找那个男生,于是强行把她送到英国读商管,还把她的护照藏了起来,定期来英国看着她。
在她失去自由的那段灰暗时期,也是姜芯雅慢慢陪伴她度过漫长的岁月,两个人是有革命情感友谊的。
正是因为此,橘子对中国的历史和语言文化都有着浓厚的兴趣,这是她认为能感觉到靠近那个人最近的心理安慰。
姜芯雅帮橘子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既然橘子决定了,她也没办法,只好问:“你连他的照片都没有,你要怎么找他?况且三年多过去了,你确定他还记得你吗?”
橘子怔了下,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她无奈的笑了笑,或许就像橘子说的,自己并没有恋爱过,亦不能体会爱情的患得患失。
“你知道我一直没有断过找他的念头,也是前些天才听说,他人在A城,所以刚安顿好公司那边,就急忙的赶来了。”她无奈的笑了笑,说:“上了飞机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慌乱了,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要找一个人,竟然是那么的难,既然我人已经来了,那么就随缘吧。”
“随缘是时候你就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姜芯雅撇了一下嘴,故作不满,只是语气和生气时候相差甚远。
橘子只是笑,厚脸皮的说:“你总不能让我自生自灭吧。”
姜芯雅只是佩服,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痴情的女人,千里迢迢只为那人海茫茫的未知数。那个男人若是真的错失了她,想必也是悔恨无比的。
“你来的倒也真是时候,我正愁身边没有心腹来帮忙,你先好好休息两天,再过来诚心上班。”姜芯雅自言自语的说着,发现身边没人回应,向身旁看去,橘子可能是舟车劳顿,头搭在车窗靠着椅子上已经睡着了。
难道爱情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吗?可以不辞辛劳不远万里,只为追随那所谓虚幻缥缈的爱情?可这两个字对于姜芯雅来说,仿佛是隔得十万八千里的东西。
北宫别墅在A城的郊区,是她刚回国的时候买下的那栋房子,橘子不喜欢住酒店,现下只好先把她安顿在那里。
四十分钟的车程后,橘子也睡了一个囫囵觉,见惯了华丽豪房的她,却啧啧称奇的走进有些年代的老旧别墅里,像个没见过稀奇的小孩。
一阵风吹进来,摇晃着房门前天蓝色的风铃,脆耳的声音叮咚作响。
待姜芯雅把一切都安顿好,差不多也到了吃完饭的时间,从前在英国她和橘子都很喜欢去中国餐厅吃饭,现在正好有机会带橘子品尝真正的中国菜。
她怕橘子没有倒过来时差,需要休息,准备下厨给她做点简单的家常菜,不料橘子死活不肯,她是知道自己见不得人的厨艺,在英国做过一餐饭,整个厨房有一般的东西都被她给废了。
见橘子听到要去吃好吃的,瞬间来了精神头,只好妥协,带她驱车前往A市著名的家常菜馆。
夜幕已经降临,柏油马路两旁高大的白色路灯一一亮起,四射这暖人的光晕,在这样一个光怪陆离的城市里,川流不行的人群擦身而过。
姜芯雅打开收音机,调到平常听的FM音频,正在播放一首舒缓的歌曲,悠扬婉转的女低音,是《不留》,这种文艺的歌曲她很少听,却偏爱天后独特的呢喃的灵魂唱法。
姜芯雅不时的跟着曲调哼起“情愿什么也不留下,再也没有什么牵挂,如果我还有哀伤让风吹散它,如果我还有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