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了,在这七年里,边疆频频传来捷报,被邻国侵略的国土逐渐被默许收复,举国欢庆,昏庸的皇上一高兴,封了个辅国将军给默许,默锦喜极而泣,可是越发的多愁善感起来。
七年里,皇宫也翻天覆地了。只是眨眼的功夫,皇后驾崩,三十多岁的丽妃一夜之间宠冠**,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于三年前册封为丽淑皇后,而她的亲生儿子默名,自然子凭母贵的当上了太子。在这期间,丽淑皇后还给默名太子娶了个侧妃,云髻。
七年里,朝廷上也是风云变幻,国师不仅仍然掌控朝廷,而且气势渐强。丽淑皇后失散多年的堂兄被国师提拔为太傅,太傅宛如成了国师的左膀右臂,此外,皇后因自己抚养的儿子默许被封为辅国将军,更趾气高扬起来。
七年了,十七岁的涩儿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仍然守在丽莫宫中伺候着默锦。
“皇兄说,下个月就班师回朝了。”默锦念着一封信,眼里闪着泪光。
涩儿停了手中的针线,抬头望着默锦,满脸欢喜:“真的,那太好了。”
默锦觑了一眼涩儿,似笑非笑地道:“想不想知道,皇兄有没有提到你?”
涩儿脸上红晕泛起:“有没有,不都是一样的吗。”
默锦低笑:“皇兄说,上次军中霍乱,多谢你的秘方。”
涩儿抬了眼睑,有点失望:“就这些了?”
默锦笑道:“不然有哪些。”默锦并没察觉涩儿眼里的失落,只是滔滔不绝地讲着,一别七年,不知如今皇兄可长的什么样了。
涩儿听一句不听一句,有点精神恍惚,看着手里绣着的荷包,在这七年里,她不知已经偷偷为默许绣过多少个香包,可是每一个都压在箱底下。在这七年里,某种情愫已经在她心里抽根发芽,如今是越发不能自拔。在这七年里,等他回来,似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成了她的依托。默许每月的家书,便是她干涸心灵的一点润泽,虽然那家书是写给默锦的,可是只要每次看到他的字迹,看着他说平安,她心就噗通地跳。
可是,这七年里,默许提到她的次数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只有上两个月时,默许来信说,军里突发霍乱,涩儿想起了以前跟着哥哥闯南走北的时候,到一个小镇上,也是因为霍乱死了好些人。后来镇上来了个施药的老和尚,这才把霍乱给治好了。哥哥机缘巧合,与那老和尚甚谈得来,从那和尚处学得一点医术皮毛,涩儿也从他们口中得知医治霍乱的秘方。事隔多年,涩儿对那秘方仍然印象深刻,于是便提了笔写了这秘方给默许。原以为帮默许解决了一个问题,默许会对她另眼相看,不再视她如当初懵懂的小丫头,可是这会看到书信里不过寥寥几字感谢她的秘方,心里着实失望透顶。
春天的空气潮湿,也是生病的高峰期。在默许班师回朝前几天,涩儿忽然染了伤寒,高烧不断,浑浑噩噩地在床上睡了好几天。
“涩儿,快点恢复起来,皇兄明天回来了。”
涩儿的头好重好重,眼皮也好重好重,昏昏沉沉的,似乎听到默锦在喊她,不停地喊她。
“皇兄回来了。涩儿,七年了,我终于看到皇兄了。额娘如果在世,一定很欣慰了。”
好晕,好难受,皇兄?谁的皇兄?谁的额娘?我的许哥哥吗?许哥哥回来了吗?
“小猪蹄子,我来看你了,你不是很喜欢看戏吗?今天本宫让戏阁唱了两出你最爱的戏……”
什么猪蹄子,我不是猪蹄子。别再喊我猪蹄子了……
“今日本宫给你送来两本话本。你总说,如今我已经是太子了,不好意思再去跟我讨话本了……”
是啊。名哥哥有云髻娘娘了,涩儿不能再那么任性地跑去跟你讨话本了。
“丫头,如果你嫁予我,不是天天可以跟着我看戏看话本。我的正妃之位……”
默名坐在床沿边握着涩儿的手,眸光伤感地絮絮念着,说到“正妃之位”时,忽然看到门口似有黑影掠过:“谁?”
静默片刻,便见默许进来,恭敬地笑道:“本是来探望一下这丫头了,刚走到门口听见里面有说话声响,原来是四皇兄在此。”瞥眼望见默名握着涩儿的手,眼里有异光闪过,又归于波澜不兴。
默名正了正身子:“原来是五皇弟。”然后偏了头目光温柔地望着涩儿,轻轻叹了口气:“都病了七天了,还没好转。”
默许接口:“御医怎么说?”语气里有点焦虑。
默名深望了默许一眼,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什么来,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如夏日里平静如镜的湖面,他不知该佩服默许掩饰得好,还是,根本就是他多心了?想到此,他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畅快,只是慵懒地斜靠在床杆上,似乎若有所思,然后微抬了抬漂亮的眼睑:“说来说去也是套话连篇,无外乎就是感染伤寒,这寒毒一日不除,也只能高烧下去。日子一长,恐怕身体过于虚耗,会撑不住。只能单凭她的意志了。”眸光无限关怀地回望了涩儿一眼,似是自语,又似在问默许:“你说她这样浑浑噩噩地睡着,是不是听得见我们的声音呢?我陪了她七天,跟她天南地北地聊。从我刚认识她的时候说起,到我带着她去听戏陪她看话本……”忽然话锋一转,似有意无意地道:“不如由五皇弟来试试。是你带她入宫的,她七年没见过你了,说不定你的话对她更有效应。”然后那双深邃的凤眼一直望着默许,默许坦然回视,笑道:“皇兄谦虚了。皇兄跟涩儿处了这么些年,自然感情深厚。虽说是我带她回宫的,但是毕竟只处了那么一年光景就出征了,这丫头估计倒也忘了我了。”
默名脸上舒缓地笑道:“那该是。只是又听说,这丫头甚是喜欢你这个哥哥。”
默许轻笑:“她是个孤儿,在这宫中无亲无故的,我待她如妹妹,她自是视我如哥哥。”
默名赞同地点点头。
“我待她如妹妹,她自是视我如哥哥。”
“我待她如妹妹,她自是视我如哥哥。”
“我待她如妹妹,她自是视我如哥哥。”
涩儿醒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脑海中不停地回播着这一段话,眼睛****了,有晶莹的液体从颊边滑落,说不出的难受。
“醒了醒了。”
头上有欢快的声音响起。涩儿虚弱地转头,默锦那快乐的脸蛋便映入眼帘,只见那脸蛋忽而一变:“涩儿,你怎么哭了?”
涩儿伸手一摸,果然是冰凉冰凉的。默锦赶紧地回头大喊:“皇兄皇兄,涩儿醒了,涩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