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听着歌手带着微微沙哑的哼唱,这让钟苏苏这近一段时间的那颗大起大落的心脏终于消停了一会儿,整个人紧绷的心神,在这一刻放松了下来。她双手托腮,仔细打量着坐在对面的蒋心萍。
丰满的额头是智慧的象征,钟苏苏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么一句话。在与之对面相对应之下,她顿时就信了这句话。要不然自己怎么每次都败在妈妈的手下呢!视线再往下移,首先进入眼帘的是那双大气凤眼,微微上扬的眼角更是给五官稍显硬朗的蒋心萍,染上了几**语还休的妩媚。视线继续往下移动,像是刀削似的鼻梁占据的位置刚刚好,下方那不点而绛的红唇更是给这张回头率半分百的脸庞,再加上画龙点睛的一笔。
天青色无袖雪纺衫,再配上白色西装裤,简单大方的衣饰搭配,不但没有给蒋心萍减分,反而平添了几分精明强干的印象分。
撑累了,钟苏苏放下双手,起身抽走了蒋心萍摊在腿上的杂志。疑惑不解地问道:“妈妈。你今天到底是不是要去相亲啊?我怎么觉得,你难道有什么阴谋?”
“苏苏,我和你爸爸是家族联姻而在一起。一开始,我和你爸爸互相看不顺眼,老是想着怎么样去摆脱这场令人乏味的婚姻。后来,狗血的一幕发生了,一次我和你爸爸都喝得七八分醉意,于是后来也就顺理成章的有了你这个讨债的丫头!”蒋心萍撩了撩散落在耳边的碎发,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宠溺的笑意看着钟苏苏。
钟苏苏撅嘴,嘟囔道:“妈妈你能不能不要再吓我了!刚才我在电话听你说的时候,整个人的魂都快要散了。你们能不能体谅一下我这还未成年的小孩子啊!心跳游戏可不带这么玩的!”
正准备伸手招来服务员的蒋心萍,耳尖的听到了钟苏苏的小嘟囔,又好气又好笑地数落道:“笨丫头,你怎么没继承到你那狐狸爸爸一点点的智商?我和你爸爸是什么性质的婚姻?那是家族联姻!你以为和街面上往民政局一坐,拿个几块钱的离婚证就能了事?!总之,我和你爸爸这一辈子都要纠缠不清了,你就把你那颗玻璃心塞进肚子里去吧!”
“可是……你让我去见什么叔叔啊?”钟苏苏不甘示弱的继续反击道;“明明是个老伯伯,还打扮的花里胡哨的。要不是妈妈你在那里,我一定扭头就走。”
“苏苏,我真是不想拆穿你!你确定你真的想走?你看看,一站到那个小伙子的旁边,脸上就跟是抹了蜜糖一样,连我这个当妈的都看得牙疼。”蒋心萍四两拨千斤将张牙舞爪的钟苏苏气势给压了下去。随后她就像是一个经验丰富耐性十足的猎人,循循善诱道:“你和你爸爸在一起,你得知你老妈要去相亲,你第一个想通知的人是谁?”
“岳朔桦——”说完,钟苏苏立刻捂嘴,小脑袋摇得像拨浪股似的。
蒋心萍恨铁不成钢的赏给了钟苏苏一个脑瓜崩,一叠声地数落道:“你这个外向的丫头!第一个不通知你爸爸,反而去通知一个外人。你说你,还有点我们钟家的风骨吗!?”
“明明是你们为老不尊,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学年轻人玩什么你追我赶的游戏!”钟苏苏有个怕疼的小毛病,自身的疼痛感比常人高了两倍还不止。她快速的向后缩在脖子,泪眼汪汪地控诉道。
“对了!我还没问你,电话里的那个男人是谁?我看你是胆子肥了,竟敢带男人回家?”遇上不好回答的问题,转移话题绝对是上上之策。蒋心萍美目一瞪,先前温和的脸色,顺便板了起来。
“就是刚才的岳朔桦,他是我们班上语文实习老师。”水润的眸中蓦地浮现出了暖意,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了第一次遇见那个男人时的场景。
记得那也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天气。上课不专心的钟苏苏被严苛的历史老师给请出了教室。正好遇见了迷路的岳朔桦。
教室外,走廊上的窗户不知被哪个调皮的学生忘了关上。一阵微风吹来,带起了哗啦啦的树叶声以及本不该出现的悦耳男声,“请问你知道校长室怎么走吗?”
靠在瓷砖上正无聊地掰着手指数绵羊的钟苏苏,下意识的抬头朝着出声的地方望去。首先入目的是那双如琉璃般透彻,好似让人能够一眼望的到底的眼眸,接着便是对方那精致的有些不真实的五官。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她完全没了平时的机灵劲,只是愣愣地道:“你是真人吗?”
“呵呵……”因久久找不到校长室而生出的烦躁感,现在顷刻间就被眼前这个娃娃脸的小丫头给掐灭了。岳朔桦走上前去,大手摩擦了一下对方的蘑菇头,笑道:“感觉到了吗?”
“感觉什么?”钟苏苏仰起头,水润的眼睛毫不害羞的盯着对方的脸看个没完。那时的她完全忘了自己对于陌生人的排斥和抗拒,当时的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外貌是她喜欢的菜。
于是,顺应着自己的心意,钟苏苏神态落落大发,毫不扭捏的朝着岳朔桦伸出了手掌道:“给我你的电话,我想认识你。”
“我不想认识你怎么办?”余光扫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待看清楚还有充足的时间后,岳朔桦便开始全心全意的逗弄着眼前的小丫头。他仗着身高的优伸手掐了一把对方肉嘟嘟的脸颊戏谑道:“未成年的小孩子。记住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搭讪。”
“不给就算了。全世界也不是只有你一个漂亮的男人。”失望地偏开了脑袋,钟苏苏顺带着拍开了对方那只不老实的手,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再过几个月,我就成年了。小孩子怎么了?还有好多大人想变成孩子呢!”
“那你想做大人,还是想做孩子?”岳朔桦神态自然的张嘴继续追问道。全然不顾对方是不是愿意回答。
岳朔桦可能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平时骨子里有些寡情的他,除了对稍显熟悉的人说话比较多。对于陌生人简直到了一种极度的无视状态。现在这种很自然的交流情况,可是大大的异常了。
“这不是一个选择题。”钟苏苏双手插兜,站直了身体,水润的眸中忽闪的光亮,让岳朔桦突然产生了一种看见太空中那璀璨银河的错觉。
“每个人都会长大,没有人能逃得这一自然规律。我也会长大,我会做我该做的事情,完成我该履行的职责。”钟苏苏垂下眼眸,语气中带着与之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她没有察觉到岳朔桦愣神,也没有将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太放在心上。虽然对方很漂亮,但是这世界上不缺漂亮的男人,不是吗?
“你很懂事。”岳朔桦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一支通身浮雕着一条金龙的钢笔。
钟苏苏余光瞥见对方的动作,脸上也从疑惑不解,渐渐浮现出了一丝欣喜的神色。她拉开得意的笑容,自觉的将插在兜里的手,瘫在了对方的面前。
“你倒是机灵!”岳朔桦笑着赞了一句。
一串是十一位数字的号码,不需要多长时间就能写完。写完最后一笔,刚好是下课铃声响起。刚才还是浑身上下懒洋洋的钟苏苏,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精神了起来。
迈着四方步,梳着一丝不苟的三七分的历史老师,夹着备课本,走了出来。看着门外站姿挺拔的钟苏苏,严肃刻板的脸上终于软化了几分。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道:“钟苏苏同学,虽然你的成绩不错,但是上课开小差,依然是你的错!”
“对不起,老师。我知道错了。”钟苏苏非常干脆的认了错,并且拍着胸口,言辞凿凿的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再三确认了她说的是真心话,而不是随意敷衍他的历史老师,在引经据典的讲了数十分钟的伤仲永后,便挂上了心满意足的笑容走了。
送走了严肃啰嗦的历史老师,钟苏苏大大地松了口气。这时,从教室里面探出了一个个毛茸茸的脑袋,她凉凉地扫了他们一眼道:“见死不救。下次考历史的时候,你们最好是准备自己自力更生!”
“对了……你叫什么?”钟苏苏扭头,却发现身后并未一丝人影。她蹙眉低语道:“难道是庄生梦蝶?“忽然视线,无意中凝聚在了手心中那工整大气的一行小楷上。于是,嘴角的浅笑就这么不经意间绽放了开来。
“你在傻笑什么,笨丫头!”她现在算是完全看出来了,自家丫头怕是对那个叫岳朔桦的小伙子,喜欢的很深。蒋心萍对于女儿的这一状况有喜有忧,喜的是自家丫头虽然有点小性子,但在大局上还是拎得清的。忧的是,要是对方联姻的不是个良人,恐怕丫头这一辈就算是完了。
心里的思绪转个不停,蒋心萍在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她用放在瓷碟上的大铁勺,伸手拨弄着对方的脸颊,故作夸张的惊叫道:“丫头,你在想什么?你看看,这铁勺都滚烫的让我险些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