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眼前的情景,肯吃惊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几天来「跟踪」他们的「大法狼」,居然是这个「巨人」的「朋友」。他有一种认知严重失衡的感觉,法狼不是应该是敌人吗?
事实上,巨人族驯服野兽的行为已经行之有年,几乎在任何远古巨人族的遗迹中,都可以发现其他动物的骨骸。当然大部份是牧养的草食性动物,不过也有不少是「狩猎宠物」。巨人族除了天生恐武有力、行动敏捷,能以武力制服野兽外,最重要的是,崇尚大自然的巨人们,似乎拥有与动物沟通的能力。
据说远古时候的巨人,能够你一言我一语地跟动物说话。现在的巨人虽然没有「传说中」的那种能力,但至少对野生动物来说,还是很有亲和力。那次到神都考查的过程,就看到许多「野生的」小动物穿梭在巨人的城市里。
事实上,站在肯面前的两只动物,就是吉尔的「狩猎宠物」。牠们不是阿文和肯说的什么「大法狼」,牠们是「神秘狼」,与法狼相去甚远。牠们除了体型比法狼大以外,速度及智商,都比法狼高了一个层级。现在只有在赫塞温泉岭地及札次半岛(注1)有牠们的踪迹。
「肯!牠是林可,牠是麦斯。」吉尔热情地跟肯介绍他的「朋友们」。
肯原本已经认知失衡了,没想到「巨人」还帮「大法狼」取名字,他更是张大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朋友,你朋友,送去,我家。」
吉尔比了比两只「大法狼」,再比一下阿文和筱樱。
「这…你是说…」肯顿了一下。
「要这两只…法狼,送阿文和筱樱去维齐查哈地堑以北。」
肯一辈子也没想自己会说出这种话来。
「耶啦!」吉尔笑得很开心。
事实上他每天都很开心,现在又认识了厉害的「矮人」,让他更开心。
「耶啦」是巨人族「答对了」的意思。
接下来吉尔的提议更是夸张到让肯很难附议。
他说先将阿文和筱樱绑在神秘狼上,牠们一个晚上就能冲回维齐查哈地堑以北的巨人部落。部落里的「人」一看就知道要怎么做了。他还说,阿文和筱樱中的是员树果的毒,也就是肯他们所说的「大颗的绿色果实」,只是他不知道肯为什么没事?
肯非常挣扎要不要接受这个提议。他心想:虽然这个巨人不像坏人,不过这整个计划实在太疯狂了。而且,要将阿文和筱樱的命托付给「大法狼」,这真的是…太离谱了!
不过又看看阿文和筱樱已经晕到不省人事,如果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肯问:「那…你怎么确定牠们在路上,不会把我的朋友吃掉?」
「哈哈哈…」吉尔笑得很大声。
「不会!不会!&*#¢〃☆◎?…」吉尔对着两只「大法狼」说着肯听不懂的话。
最后,肯终于下定决心,同意将阿文和筱樱绑在「大法狼」背上。
反正阿文和筱樱看起来快撑不住了,就赌这一把吧!肯心想。
绑好阿文和筱樱后,吉尔又跟两只神秘狼讲了一些话。在肯还没来得及看阿文和筱樱最后一眼的当下,两只神秘狼已经扬起层层白雪,往茫茫不见边界的黑暗里去。
随后,肯和吉尔合力将死掉的捷奥拖出岩洞。吉尔说:「洞,昂提(注2),很多,危险!」肯马上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于是,一直以来的「三人帮」就兵分两路,阿文和筱樱由两只神秘狼带向未知的北方,肯则和吉尔先在息夷岩地旁的林子驻扎,隔天再启程跟上。
雾蒙蒙的夜里,萨帕斯暗淡无光,两只神秘狼如同两道银白色的气流一样,足迹所到之处,皆激起阵阵白雪。迎面而来的寒风,被狠狠地切开,发出〝萨!萨!萨!〞的声响。神秘狼,是目前已知所有的陆生动物当中,跑最快的。据说牠们疾速冲刺,一悦司(注3)可以跑到一点二以撒(注4)。就算是跑长距离的,牠们也能在一光川(注5)内跑完七十以撒。虽然我没亲眼看过神秘狼,也没看过牠们跑步,不过我的巨人朋友们说:这是真的。
喝过了兹索叶泡的热饮,阿文和筱樱的发烧症状逐渐减缓,不过他们的头还是很沉,似有若无地有些幻觉。但是,当阿文再度睁开眼睛,他看到了柔和的萨帕斯,快速地滑过林梢,自己则像用飞的,破风而行。这些都不是幻觉,而是真的。只是他没意识到,自己整个人正头前腿后地,连同两只手,趴着,被绑在一只「大法狼」背上。他稍微仰起头来,任由寒风吹过耳际,享受「飞翔」的感觉。
筱樱那边就比较紧张。适才她在幻觉中的窦加敦溶洞睡下,喝了兹索叶泡的热饮,烧逐渐退,意识也逐渐清醒,甚至清醒到像刚睡起来一样。她起先以为发生地震了,但四肢却又被绑得动弹不得。她稍一凝神往四处查探,却赫然看见「空荡荡」一片的黑暗。事实上他们正通过维齐查哈地堑,两只神秘狼跑在维齐查哈古桥(注6)上。在黑暗之中,筱樱简直快吓傻了,更恐怖的是,她还看见林可闪闪发光的眼睛,以及牠那令人胆寒的白牙。在寒风中,筱樱胆颤心惊地喊不出声来,最后在惊恐万分的情况下,体力耗尽,又进入另一个梦乡。
※
隔天,肯和吉尔起了个大早,他们讲好了,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巨人部落和阿文他们汇合。不过,伴着清晨的浓雾微光,两个人起床后的第一件事,竟是大刀阔斧地将昨晚吃剩的那只捷奥大卸八块。事实上,昨晚他们「只」吃了牠的一只手臂,其他部份都完好无缺。吉尔贪心地将捷奥的两只大腿,延着臀部靠近尾椎的地方砍下来。捷奥的一只腿立起来都比人还高了,但他还是信心满满地跟肯保证,不会影响到他的行动速度。由于肯还要背一大堆行李,他只砍了那只捷奥的另一只手臂。
从息夷岩地往札次半岛的途中,会经过赫塞温泉岭地及维齐查哈地堑,这两个地方都是数一数二的世界级景点。
赫塞(注7)温泉岭地顾名思义就是有许多温泉。当然,可想而知的,也有许多提奥在那儿渡冬。不过,恰巧吉尔要走的是维齐查哈地堑东边的罗曼古道,刚好绕过了赫塞温泉岭地,不过得通过寒冷的戈弋冻原。
维齐查哈地堑基本上是一个西宽东窄的峡谷地形。陀果以西的部份,最窄的也有一百艾萨克。只要是不能飞的,任凭再怎么会跳的动物也跳不过去。不过,自从驯鵰术普及以来,在赫温泉岭地设立许多候鵰亭,让络驿不绝的游客可以从天空领略维齐查哈地堑的宏伟奇景。维齐查哈地堑的峭壁部份,向下直达海平面,岩壁上不时有「间歇型瀑布(注8)」冲出。那时候我们到维齐查哈地堑参观时,骑着灰面鵰向下掠过维齐查哈地堑,好几次险些被突然喷出的瀑布命中。前文中提到过的采靡大瀑布灌下去的水,有部份就是以这种方式汇入地堑。当然,还有其他更复杂的地下渠道直接涌入和玫纽湾。
近代的地理学家,或是一直以来的地理学界普遍认为,札次半岛和北伊诺底大陆是连在一起的,而维齐查哈地堑就如同其他地堑一样都是因为地质坍塌,大规模的土地滑落,甚至滑到了海平面以下而形成的。然而,在巧斯楚有个地理学派却提出了不一样的看法。该派的领导者是包加索(注9),他在他的《半岛?大岛?》一书提到:
札次大岛和伊诺底大陆是分开的,维齐查哈地堑也只是个假象,事实上,它只是两块大陆中间没有密合起来的「跨大陆型峡湾」(注10)。
对于这种说法众说分云。但就我看来,包加索在《半岛?大岛?》书中所提的证据不够明确,最重要的是,他无法解释,何以在「两块大陆」之间,会有陷得如此深的峭壁地形?
一般来说,一块大陆在河流及其他力量作用之下,其边缘就算不是平坦的冲积平原,地势也会比大陆其他地方来的低。但是,维齐查哈地堑并非如此。地堑两边都是向上耸立的山脉,如果不是山脉中间发生了地层下陷,何以会产生这种陡降的地形?
为了弥补这个明显的漏洞,包加索还接着提出了「大陆漂移假说」。
这个说法虽然新意十足,但证据及推演都不够严谨。
包加索说,「札次大岛」,甚至是我们居住的伊诺底大陆,都是会移动的。他说,从他手上的「证据」看来,「札次大岛」正在往伊诺底大陆的方向靠近,因为包加索宣称,在过去的二十年间,维齐查哈地堑的平均宽度少了将近二十辛格。延续「大陆漂移」的说法,包加索还向下推论:
由于「札次大岛」不断往伊诺底大陆挤压,造成了两边的交锋处逐渐向上隆起,也就是现在我们看到的赫塞温泉岭地及威特特伊山脉。
对于这么一个新颖的说法我不置可否。不过,包加索算是第一个解释「赫塞温泉之谜」的人。
依照我们目前的知识所及,温泉的形成不外乎是被火山加热或被地热加热,但无论是哪一种,温泉水里都含有相当程度的硫磺。然而,赫塞温泉不同,它完全没有硫磺,而且在赫塞温泉岭地一带也没有任何火山口或地热孔,这都让赫塞温泉的「热力来源」成了个谜。
不过,包加索在「大陆漂移假说」中也提到了,延续前文所说:
札次大岛和伊诺底大陆互相挤压,形成了地堑两侧的山脉。在此同时,挤压产生了类似摩擦生热的效果,加热了赫塞温泉岭地一带的泉水。
我不愿意也无法臆测维齐查哈地堑,以及赫塞温泉的成因,只希望相关的研究人员提出更多证据。
注1:伊诺底大陆西北突出的区域。
注2:巨人语中提奥的意思。
注3:约一分钟。
注4:约一点八公里。
注5:约一百分钟。
注6:横度维齐查哈地堑的藤桥,一般相信在萌芽时期前就有。
注7:威克克语中,多、强大、茂盛之意。
注8:水流间断或一阵一阵的瀑布。
注9:三国时期重要的地质学家。
注10:包加索提出的名词,用以解释维齐查哈地堑只是两块大陆之间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