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几天前,执事拉、凝、伽俐,等几位窦加敦重要干部,一起在北中央溶洞见证了冥思婆婆的占卜。这一卦攸关窦加敦的命运及全族人的未来。而且占卜的时间又在好几年后的未来,冥思婆婆花了很久的时间,在精神力及体力都大幅消耗的情况下,才占卜出来。
不过,占卜的结果非常矛盾。体力耗尽的冥思婆婆气若游丝地说,她还要持续观测星相,才有办法给个定论。不过大致上是以下两个粗略的占卜结果:
第一,高庚屋人的出现,对窦加敦部落未来的发展,是「大凶」。
第二,高庚屋人的出现,对窦加敦族人未来的命运,是「小吉」。
矛盾的占卜文,一直萦绕在与会族人的脑里,他们很难想象是怎么一回事,只有历史的长河会给它答案。
再回到与高庚屋人开会的执事拉、望及伽俐三人。基于对高庚屋文化的好奇,以及占卜结果又不那么明确,执事拉同意派几名族人到高庚屋参观,不过人选他还得再仔细斟酌。
「毕竟在窦加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少一个人都会有影响。」执事拉说。
冬天的脚步随着执事拉与仁离的几次会议,逐渐离去。迦叶勒开始召集历年的组长,讨论新年度的春训活动。替特族人也在高庚屋人的指导下,尝试了几种引自南方的莫执(注1)种子。不过,耕地旁似乎一直只有仁离一个高庚屋人,另一个严农家族的高庚屋人,也就是严农家族第二领导的儿子,严田,则老往执事家跑。因为他似乎对晴音颇有好感。
开春的头几天,由于冰雪开始融化,天气虽然放晴却隔外寒冷。严田和望沿着山泉边走,剎有其事地讨论部落经营的理念。
基本上,望已经被确定是后来执事的传人,因为凝的武艺精湛,也正是武艺精湛,他被执事拉定位成狩猎及巡守队的大将,没意外的话,明年春猎,他就会接任狩猎团的组长。
相对的,高庚屋那边就比较复杂。基本上,他们的政治体系是采「长老会制度」。由各氏族推派长老,共同开会,决定部落的发展方向,当然,在「原始时代」,最重要的是粮食及工作的分配。由于高庚屋的粮食是采取集体生产,统筹分配,而且分配得很死。左邻右舍之间,基本上不习惯交流食物。所以,掌握食物分配权的长老会,就显得特别重要。
附带一提,窦加敦的食物也很像是由南中央溶洞的执事,统筹分配,但北中央溶洞的两位婆婆,会巧立许多名目,将将近四分之一的食物分给需要的族人。而且在年岁不好的情况下,左邻右舍也会交流食物,共体时艰,整体来说,比较像巨人族的「福利政策」。
再回到高庚屋的长老制度。由于长老会掌握了分配食物及工作的权力,各氏族进入长老会的数量就相当重要。高庚屋是以该氏族的声望及贡献,五年改组一次长老会。而目前高庚屋长老会人数最多的是严农家族,所以严田的父亲,严农家族的第二领导,严莫,算是高庚屋的共主。而他们的第一领导是严莫的父亲,只是个名义上的领导。
不过,除了四大家族外,还有非四大家族的「劳动联盟」。他们在长老会中的人数是第四多的,比亚牧家族的人还多,俨然是一个新「氏族」。
严田和望沿着淙淙的山泉走,涛涛不绝地跟望介绍他们的氏族制度。这是高庚屋氏族高层之间,习惯的聊天方式,在山野林涧之间漫步。不过严田说话时还不时关照走在后头的晴音,她披着严田送的,折黎山脉特有的缱(注2)毛皮。
「严田,你是说,在高庚屋并不需要每个人都工作,就有足够的食物?」
望很好奇的问,因为在他听来,长老会的成员好像没做什么。
「哈~也不能这样说,应该说是每个人的工作性质都不同。」
「长老会的成员,负责的就是统筹整个部落的工作,您父亲,执事拉,不也是做类似的工作?」严田反问。
望想了一想,心想:这样说是没错啦!但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同…
「不过,相对起来,我对于你们居然几乎只靠狩猎就能维持生活,也是感到非常…佩服。」严田不等望回话,就继续说。
「据我们老一辈的人说,出去狩猎,有时候伤亡的人比猎到的猎物还多。」
望听了严田的话觉得不太舒服,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三个人又在南面山脉的林间小路走了许久。
「ㄟ!对了!望!你们想好要去我们那边的人了吗?」严田问。
「嗯…好像还没…」
望心想:接下来就要春训了,根本不会有人去讨论这件事…
「喔~是吗?」
就在严田语声未毕,跟着走在后头的晴音,踩了个滑,「哎呦!」一声跌倒在地。虽然摔得不重,但雪白的缱毛皮被泥土弄脏。
「晴音,你还好吧?」
望和严田走了过来,严田还很绅士地伸出一只手,将晴音牵起。
晴音一边拍掉沾在衣服上的泥土,一边很可惜地说:
「严田…你的缱毛皮弄脏了。」
「哈!这小事一件,脏了可以再洗,而且我在我们部落那边还有很多件。」严田笑着说。
「还有,这件缱毛皮,我已经送给你了,它不再属于我的了。」
严田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ㄟ!晴音,那边地上那个亮亮的石头是不是你的?」
站在一旁的望,指着一颗蓝色的「半心形」玉石,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ㄟ!对!」
晴音说完,连忙将那颗石头捡起,那是她和阿文的定情信物。
晴音将它放在手心,细细喝气擦拭,一行人就继续在南面山脉里漫步。
※
随着春天的脚步愈来愈近,从南面山脉积聚的白雪开始,在西南暖风的吹拂之下,逐渐化成淙淙的山泉。整个看来,大地虽然还是坚壁清野一譬,但冬天的白雪已经变成山像雾像雨的水滴,而且在一些细节上,也抢先透出了点绿意。三千年前的窦加敦,冬天走得又急又快,预计在十天之后,这里看到的将是不同层次的绿色。年复一年都是如此。
眼瞧着天气愈来愈晴,原本预定在仲春之际回到高庚屋的高庚屋使节团,逐渐显得焦躁不安。因为如果错过了这个时间点,有鉴于春末、夏天、初秋,提奥猖獗,他们回家的时间可能要一直拖到十个月之后。
这天,仁离终于下定决心,再问一问执事拉有关出使高庚屋的人选。之前之所以都不动声色,是不希望给执事拉像在催促他的感觉。不过现在这个问题已经迫在眉稍了。
注1:分布在较湿热环境的谷物。形象像稷,为南方主食。
注2:长有银白色长毛的草食性动物。目前野外数量不多。
(作品相關有「高庚屋及高庚屋使节团简介」,看了會比較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