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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雨

也速该面带笑容,他的两个兄弟却横眉冷目。唯一能跟也速该和颜悦色的就是道士重阳子,先从同一个世界同一个长生天开始话题,渐渐引入到整个事件的起因,他以南国汉人的标准谴责也速该的抢亲行为,又大力赞扬三兄弟的勇武盖世。

“王道长,这你有所不知。”也速该听腻了重阳子的唠叨打断话题,“抢亲是草原的风俗,只怪也客赤列都自己懦弱,无法保护诃额仑的安全。如今我与诃额仑喜结连理,成了夫妻,关于她的去向我就不想再谈了。”

王道士愣了,汉家王朝的大江南北游历数年,蒙古人的习俗倒是头一次听说。他回头求助地望着穆伦佐,后者无奈地啧嘴。

“恕贫道冒昧,确实不知道草原民族的风俗。蔑儿乞的勇士带我长途跋涉,肯定都累了,还请大汗让我等住宿一夜,有什么问题留待明日解决。”重阳子思绪繁杂,想通过一夜的休息做个调整。重阳子的剑走偏锋穆伦佐很清楚,他也拱手请求乞颜汗王的准许。也速该点头同意,叫稳重的兄长领着蔑儿乞的使者下去了。

麦哲从日出到日落围着部落到处乱窜,他身后的编篓驮着满满干瘪的牛羊粪便。朵朵捂着鼻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受不了了,你收集什么不好,非要收集臭烘烘的粪便。”她忽的想起什么开心的事情,手中纸条滑过麦哲的脖子,“你是不是因为我才和穆图决斗的?”

“知道就好,如果不是格桑花太艳,怎么会招来这么多苍蝇。”麦哲放下背后的篓子,挥手驱赶成群的黑蝇,“最好少说话,小心它们飞进嘴里。”少女哦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快步跟着他,生怕不小心丢了心爱的玩伴。

燥热的夏日突然刮起狂风,风中阴冷的让人不由自主的战栗,麦哲张开手臂护住柔弱的朵朵,侧目向天际看去,“真倒霉,可能要下暴雨了,赶紧回去吧。”朵朵在麦哲的臂弯里很是享受,害羞地点头同意他的决定,“昨天,我远远看见王妃的侧影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寒碜。”

“嗯...”麦哲若有所思点点头,随即醒悟了过来,忙赔笑摇头道:“不,谈不上,要论美貌比起格桑花可就差远了。嘿嘿!”

朵朵扯着他的衣襟笑道:“瞧你刚才那神情,瞎子也看得出你言不由衷,所以啊,你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更让人家觉得假了。”

“我说的是真话,”麦哲装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低下头对朵朵道:“有机会可要正面她,王妃面目狰狞粗手粗脚,说话的声音更是难听,如何能与花容月貌的朵朵相比啊。”朵朵听完表情渐渐舒展,心情更好了。

乌云翻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了蔚蓝的天空,电光过后雷声阵阵,麦哲拥着朵朵在雨水降临前回到了部落。相熟的库勒姆大叔招呼着麦哲,“麦哲兄弟,来,我这刚热好的酥油茶。”朵朵人前害羞,推搡麦哲过去,背过身朝着自己的营帐跑去。

好客的库勒姆邀请了不少人,大家围着幽蓝的篝火敬酒。麦哲刚进来就受到欢迎,身旁的里克津豪递给他一个木头小碗,温热的马奶散发着诱人的清香。麦哲谢过,捧着木碗饮下。

“朵朵最近和麦哲兄弟走的很近啊,红彤彤的小脸越发可爱了。”里克津豪打趣道。

“朵朵只是陪我外出闲逛,没有大家猜测的那么复杂。”篓子放在身后,麦哲曲腿坐下。

“嘿,都带着编篓出去了,肯定有不少好东西。”库勒姆大叔绕过麦哲,打开篓子往里看,“额,好多的牛粪啊,熏死人啊。”帐篷里顿时涌入污气,众人详装厌恶戏谑麦哲。

麦哲干笑两声,转移话题,却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随口问库勒姆:“蔑儿乞人走了么?”

库勒姆顿时严谨起来,“那倒没有,听说赖在汗帐不走。对了,跟你们说个事。还是听别人说的,他们蔑儿乞这次请来一个南国的道士,年纪不大油嘴滑舌的。”

“是么?穆图也这么说,开始我还不信呢!”里克津豪插嘴道。

“哈哈,足以见得蔑儿乞人不行了。”自大的牧民听了,蔑视蔑儿乞人的行径,“要不是东北的女真人一直搅局,也客赤列都类的软脚绵羊早就被汗王各个击破,一统草原不是梦想。”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道。

“南国人经常来草原么?”麦哲问向库勒姆。

“很少的。宋太祖坐天下的时候倒是派过大批军队,狠狠地跟咱们干过。之后女真势大,南人失了北方大片领土就龟缩一隅。如今偶尔会有商队暗中前来,换了东西就走。”库勒姆眨着眼睛,想是又勾起了已故蒙古王朝的思念,“就因为多了也客赤列都这样的短目之辈,我们才被女真打压。”说完,眼角红润了。

“说好了只是普通的聚会,伤心的事不提了。”里克津豪打住库勒姆,举起手中的马奶悬空敬酒,大伙吵吵闹闹又饮了一杯。呆的越久,麦哲的心境越发的冰冷,自己到底来到了怎样的时代?安身立命的地方又是哪里?怎么做还能苟活于世?不得不说,乞颜部的汉子对他关怀备至,特别是长一辈的老人,嘘寒问暖。

到了快入夜的时候雨停了,库勒姆帐内的篝火也快要灭了,麦哲踉跄着走了出来。星光透过薄薄的大气投射下来,映得周围草地黑影浮动。部落除了汗帐和边缘还有人警戒,四下都是静悄悄的。

就在百无聊赖之际,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啊’脑后受创,后面的惨叫硬生生被人用手捂住了,冰凉的铁器架在脖颈后。

“不要说话。”半生不熟的蒙语在耳边响起,“刀...你的...脖子...”那人拖着麦哲向敖包阴影靠去。麦哲不敢轻举妄动,配合地随着那人。左右无人,他掰过麦哲的脑袋。麦哲只是静静地看着,微微动容。劫持他的人黑布蒙住半面脸,露在外面的眼睛格外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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