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门被关上。余朗横卧在床榻间,脑子正在不由自主的晕厥,他知道这时候不能睡,狠狠咬了自己的下唇,鲜血直流,不过好在也够疼,令他头脑稍微的清醒。
“坏胚子,又见面了。”
“红红”一步步走到床边,神色中带着几分阴冷。手中的长剑突然指着余朗的颈间,就好像一句不合她心意就要血溅当场。不过她的笑容依然是那么魅惑人心。
“你是何人?为何能在那昏庸的楚王身边还要保护他?”
余朗想说话,可惜发现自己根本没能力回答她,难道这就要玩完了?
“红红”似乎也意识到余朗不能说话,突然拿起桌上的一杯冷茶,浇在余朗的脸上,余朗登时有了几分神采,晕厥的感觉也好了许多。
“你……脚伤好了?”
余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像是关怀备至一般问了一句。“红红”先是一愣,眉头稍蹙,冷笑道:“就算你当日救过我,但也不代表我会放过你。说!你跟楚王到底是何关系?”
“其实……在下跟楚王也有仇怨。”
余朗被逼的没法,只好硬着头皮瞎扯,“在下曾为监护府吴大人所谋,监护府事败,楚王觊觎在下的才学,便游说在下效忠于楚王。因而当日一见。”
“当真?你姓甚名谁?”
“在下复姓司马,单名一个及字。”
余朗说完便觉得就好像在赌桌上赌命,如果这“红红”在楚地日久调查的清楚,不难戳破他的谎话。
“司马及这名字似有听闻。不过,外面的人个个都称呼你为法公子。”
余朗知道这谎话迟早会被戳穿,如果不拼命就要丢命,为了令手脚能听使唤,余朗连上唇也狠咬一口,登时一股痛意直冲脑门,就在“红红”一愣神之际,突然窜起朝她猛冲过去。
如果是一般人被人迎面拿头撞过来,首先想到的是避开。但“红红”手上拿的可是长剑,可能是她杀余朗的念头不是很坚决,也可能是没想到受制的余朗居然会突然冲过来,一时反应不及,被余朗直接撞倒在地。余朗一手掐着她的脖子,顺势夺过她手中的剑,按在她脖颈之间。
前后不过眨眼工夫,厨师变成了砧板上的“肉”。余朗暗暗松口气,不过此时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心中暗说这等功夫还来当刺客,显然远远不及广义上“女侠”的水准。
余朗嘴上全是血,露出两排牙,好像是龇牙咧嘴的老虎,发出凶光。
“红红”剧烈喘息着,眼神中发出仇视的目光,道:“真小看了你,中了丧神散居然还能动!先前应该一剑杀了你!”
“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是谁?为何要刺杀楚王?”
“红红”将头一拧,大义凌然道:“要杀便杀!”
余朗冷笑道:“死人可不会说实话。知道外面的是何人?那都是楚王府的亲卫,你可知落在他们手上会受到如何的对待?嘿,到时你想死都是一种奢求!”
一个大好芳华的少女,被余朗这一吓,果真脸色稍变,声音发颤道:“那就赐我一个痛快!”
“赐你一个痛快?说的容易,要赐你痛快,当日让你一剑了结了自己的性命不是更好?”余朗头脑还是有些不争气要晕,当下挣扎着站起身,剑继续指着“红红”道,“起来!”
“红红”从地上站起身,突然趁着余朗在摇头清醒的时候向后退去,“想跑?”余朗当下追过去,到了床边,“红红”直接摔倒在床上,仰躺在那里就好像在等郎君一般。余朗狠狠地将剑插在床板上,剑锋距离“红红”的脖颈不过一寸距离。
“红红”这一惊可不小,她没想到她的迷药不仅没将这男子迷晕,反而激发了他的血性。
“砰!”
就在余朗准备继续逼问的时候,突然窗户那边传来一声爆响。一个身影快速窜进了屋子,手拿长剑身材婀娜,虽然蒙着面,但余朗一眼便能判断她是刘翎儿的“义妹”,也就是他的义小姨子。
“姐姐让我来看你一眼,你果然是不安好心!”小姨子盯着床上的“红红”,语气中带着仇怨,“姐姐嫁给你不久,你就在外面乱来,看我不杀了你这个负心汉!”
余朗整个人都茫然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对付了一个女刺客,现在又来一个。这个跟前一个还不同,这个本来是小姨子,也就是“亲戚”,不搞清楚就动剑,性格如此冲动,是想让她干姐姐守活寡?
这个刺客的水准显然比“红红”高了很多,剑势凌厉,令余朗感觉避无可避,眼下去跟一个善用剑的人拼白刃那是自取灭亡,当下一滚身到了床上,小姨子的剑还是不停,余朗一避,剑居然刺在“红红”的肩膀上。
“无耻!居然拿女人来做你的挡箭牌!”小姨子还是不死心,将剑提起,一个回势又要刺下。余朗此时也顾不得什么风范,上半身不能动,下半身还挺灵活,当下飞起一脚踢在小姨子的腿上,小姨子后退两步,再要冲过来,余朗已经将竖在床板上的剑拔了出来。
“你有没有问清楚就动剑?”余朗喝道。
“还用问?”小姨子盯着床上姿势暧昧的二人,“你们这对狗男女!”
“我用不用死不应由你这个外人来决定!”余朗冷喝,“你有问过你姐姐是否同意杀了我?”
“姐姐义薄云天,绝对不会放过你这负心汉!”
“呸!”余朗直接吐出一口血,看似严重,其实都是他嘴皮自己咬的伤。
“如果我们真是在行苟且之事,为何我们衣衫齐整,我又何必拿一把剑,可怜我身中迷药,还要跟你这昏女子说白话!”
“你……”
见到余朗和“红红”的模样,小姨子觉得的确又不像是在行苟且,一时间她也有些迷茫了。
就在此时,门口那边传来敲门声,公孙让的声音从外传来:“先生,里面嘈杂,可有恙?”
余朗见小姨子有些呆滞,喝一声:“还不走?”
小姨子这才反应过来,迅速从窗口逃窜。估计是急着回去跟刘翎儿告密去了。
公孙让等人直接破门而入,正好见到“刺客”飞身出窗外的身影,快速到窗边,人已经没影。公孙让赶紧到了床边关切道:“先生,您……”
“我没事。”
余朗勉强从床上下来,被公孙让扶着,看着床上的“红红”已经被当作是刺客的同伙,被其他侍卫用刀剑架了起来。
“你们为何在此动刀动剑?”县尉等人随后便进了屋子,见到这场面,县尉有些气愤问道。
一名侍从拿出楚王府的腰牌,县尉大人一看气势登时软了下去,恭恭敬敬行礼。
“先生,此女子如何处置?”
余朗看到“红红”眼睛中露出的恐惧,登时有些不忍,摆摆手道:“刚才刺客刺杀我,幸好有她替我挡了一剑。”
“原来如此!”那些侍从赶紧将架着“红红”的刀剑撤了。
“你们先出去吧,我还有事,稍后再一起回府!”
余朗说了这一句。整个房间里的人神情都有些怪异。余朗原本是想问清楚“红红”的来历和来意,而其他人却当作是余朗被刺杀完了,还想继续“偷欢”。
公孙让不说什么,带着人便出了门,县尉更是识相地出去。公孙让有意靠近县尉,应该是吩咐一些捉拿刺客的事宜。
等屋子里只剩下余朗和“红红”二人,“红红”才咬着牙问道:“谢谢你又救我一次。”
“这次不是我救你,当我偿还你刚才替我挡的一剑。”
余朗走到床边,经过这一折腾,他身中的迷药已经基本不起作用。
“你明知道我刚才不是有意为你去挡剑。”
余朗将剑提起,指着“红红”的脖颈道:“现在你有两种选择,一来我马上叫外面的侍卫进来,让你生不如死,二者你可以选择将你的真实来意说出,我不但不会为难你,还会替你包扎伤口。”
房间里登时陷入一片安静。
“你明知道我是刺杀楚王的刺客,还多次施救,说明你不是甘心为楚王卖命。我可将我的身份来意告知与你。”
“红红”在透露自己身份之前,还要找些借口来为她自己的怯懦辩白。余朗明知也不揭破。
“我乃是楚王孙派来,要刺杀那昏庸楚王的。”
只是一句话,余朗便明白过来。
其实楚地上一代的楚王成,原本只是再上一代楚王的二公子,并非是世子,也就是说刘显老爹刘成的王位是窃夺来的。而刘成的大哥刘翰,二十年间都流落在韩地,为韩王所礼重。“红红”所说的楚王孙便是刘翰的大公子,刘酌。
韩王后来将女儿嫁给了刘翰,韩王也是刘酌的外公。在韩地人看来,刘酌才是楚王的正统继承人。
韩王与楚王貌合神离,这也并非是什么秘密。余朗也曾想过,吴兆荣想取楚王而代之,很可能想辅佐一个“假王”,包括朝廷在内,除去楚王显,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刘酌推上王位,为假王,然后将刘酌留在京城不必到封地。
“那你的名字呢?”余朗又问。
“这重要吗?我是何名字与你无关!”
“红红”似乎并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让余朗所知晓。
余朗冷笑道:“你可以不说,但我也没什么可留情面的。”
“红红”的脸上露出几分惊恐道:“我……我叫刘霁,乃是……楚王孙的妹妹。但我与楚王孙并非一母所出。”
“哦。”
余朗更加明白了一些。当初刘翰是拖家带口逃窜到韩地的,刘显的父亲篡位成功也主要是因当时的刘翰并无子嗣,而那时刘显已经三岁,才得到当时楚地官员的支持。而刘翰到了韩地,韩王为表示礼重将女儿嫁给他,生下楚王孙刘酌,因为刘酌的母亲在韩地尊贵,因而刘翰其他夫人所生的子女也就没有太高的地位。充其量也只是“庶出”。
“原来是楚王的亲戚。”余朗笑道,“失敬!失敬!”
说是“失敬”,长剑仍然不离刘霁的脖颈,口中却好像在念经一样说道,“你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杀我来我杀你,这权位真是会令人疯狂!”
“你只是庸人一个,也会懂得权位的重要?”刘霁不屑地一说,神色中充满了讥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