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宁烁,昆朝第五代君主。其父昆朝第四代君主昆山帝,一生育有十一子五女,其中皇三子、皇四子、皇四女三岁夭折。最伟大创举,便是他在位时,吞并邻国岭南国十分之一国土。而民间津津乐道的,却是他对良贵妃,也就是宁烁的生母,那份亘古不变的痴情。
宁烁是昆山帝的第七子,不是嫡子,更不是嫡长子。他完全是靠娘亲的恩宠,一出世便被封为璁宁王。惹得朝野上下一片哗然。故皇后也大发雷霆,奔到良贵妃处质问,被昆山帝禁足一个月,以示惩戒。
良贵妃风头日盛,她用美貌与聪慧牢牢拴住昆山帝,用阴谋和手段,亲手将儿子推上皇位。
死在她手底下的嫔妃不计其数,只不过昆山帝不信罢了。而她狠毒是狠毒,却从不对胎儿下手,从未做过暗中逼迫嫔妃落胎的勾当。亦有人说,良贵妃之所以能够保住儿子的皇位,是凭她的美色,她委身取悦权臣,用的是床/上/功/夫。
真相如何不得而知,但终究是她笑到最后。
千缕想过皇后可能会来,其他好事嫔妃也可能会来。她万万没有想到,宁烁会亲自来,而且来的那么快。
宁烁此刻隐在阴影中,望着面前这位冰雕美人露出微微诧异模样,感到万分有趣。他微微一笑,甜腻的嗓音骤起,“公主高贵,不懂得如何侍候夫君么?”
千缕眯着眼睛,想看清他的模样,那次在花簇园匆匆数语,她尚未出阁,不敢造次,几乎一直低垂眼睑。可惜现在日头西落,已近黄昏,他站的位置,又刚好投在阴影中。
“皇上既称我为公主,又尚未与我大婚,那便算不得是我夫君。”千缕不喜欢他慵懒肆意的态度,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那是份绝对的自信。她却认为,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因此,格外讨厌。
“哦?有意思。”宁烁嘴角一勾,从鼻孔中‘哼’了声,继而朗声笑道:“公主不会天真的认为,一个小小承恩还配有大婚?”
千缕攥紧拳头,这是他第二次直白的侮辱她。
缓缓摊平手掌,她淡淡道:“贱妾身子不适,请皇上移驾。”
她这是在赶他走么?宁烁眼神蓦地一寒,他所有的女人中,还从未有人敢赶他走!
千缕只觉一阵风生冷的刮过,下一刻,宁烁一只手已经钳住她的下颌,另一只手狠狠的按住她,暖床毕竟是很坚硬的,背后硌的生疼。
宁烁用他那双墨般深邃的眸子盯着她,轻声道:“若非你那日不知趣,朕怎会令你沦落到承恩品阶。”
千缕面颊被制,无法出声分辨,不屑的瞟他一眼。
他一把掀了她盖在身上御寒的大氅,千缕不自觉的一抖,惊讶的看着他。
宁烁满意的笑道:“朕倒要看看,你卸下冷面具的样子。”
她渐渐缓和神色,知道他不过是想激怒她,于是,仍是淡漠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看得久了,也就麻木了。即便宁烁的样貌不难看,甚至说,是很英俊的,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天之骄子的霸气,器宇轩昂。他眸子微眯,慵懒肆意,眉眼处眼波流转,带着一半的城府,一半的多情,鼻翼高挺,刚毅立体,那嘴唇薄厚适中,唇色偏呈肉色。
“为何这般看着朕?是不是动了心?”宁烁一副他了然的样子。
“放开!”千缕忍受不了他的禁锢,艰难开口。
“哟!还是那么不客气啊!”宁烁的目光滑过她白皙的脸蛋,顺势来到颈项处,“你这样,只会让朕收不住欲/望。”
千缕蓦地瞪大双眼,“你放开我!”
宁烁笑着将头缓缓低下,嘴唇几乎就要盖上去,他吐出气息,柔声道:“朕喜欢倔强的女人,尤其是这个女人生的又美。”
脸色微红,千缕爆发从未有过的怒气,她的骄傲被践踏,身体又快要被凌/辱,她再也无法忍受面前这个男人放肆的举动,拼命挣扎,用劲了全力。
宁烁本以为她不动,也没有太过用力禁锢,没想到她突然发难,令他措手不及,千缕的头重重磕在炕桌上。
一阵排山倒海的眩晕铺天盖地。
好在宫里头的炕桌几经打磨,没有尖利的拐角,千缕偏右侧额头赫然立起一个青紫色的大包,并没有流血。
唤秋不顾侍卫阻拦,忙入内探看,宁烁一声呵斥,让她进退两难。
“公主……”她只能站在纱橱处,关切的喊。
“出去!”宁烁低喝。
几名黄衣侍卫连拖带拽的的把唤秋拉走。
千缕依旧晕眩的厉害,她极力忍着,淡淡道:“不要连累我的奴婢。”
宁烁顿觉好笑,一个自身难保的人居然还想着保别人。
“反正你不过想要我的身子,拿去便是。”她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宁烁玩味的看着面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本来只是觉得她是一个美丽的收藏品,反正徽趾国一心想和亲,随便允了也不吃亏。孰曾想,这个女子竟有些傲骨。
“朕若想要你的心呢?”他笃定道。
“皇上可以叫人挖出来。”千缕道。
他神色莫变,闪过一丝不耐,“你应该知道朕的脾气,只要是朕看上的,一定要得到手。”
千缕冷笑,“夫妻伉俪情深,这种情深,是两人的惺惺相惜,是双向的,一味用强,只能用刀。”
宁烁睨着眼看她,“画人画虎难画心。朕要你的身和心!”
千缕在左胸前画了一个圈,“我的心就在这里……等着皇上!”
宁烁盯着她半晌,拊掌而笑,“你这是在向朕叫板?”
千缕冷漠道:“皇上多虑了。”
宁烁不以为意,完全在她的撩拨下激起征服/欲,嘴角一勾,“把你的心放好,朕必会得到它!到时候希望公主不要舍不得。”
千缕淡淡道:“如果皇上能得到,我必是心甘情愿,不会舍不得。但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必要皇上的心,以一换一。”
宁烁摩挲下唇,目光一凛,“以一换一是吗?”
“是!”
“如果朕得到你的心,却不愿将自己的心交付于你呢?”
千缕眼睛微眯,一字一顿道:“将心取回!”
宁烁笑道:“定要这么不依不饶?”
“是!”
“如果朕欺骗了你呢?”
“永不原谅!”
“好一个永不原谅!”宁烁沉着脸哼笑道:“这次朕不治你的大不敬之罪,那是因为朕对你很好奇,很感兴趣。趁着朕还肯包容你,你最好收敛起你的傲气!”
千缕不说话,面前这个人,掌握着她的生死。太过造次,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宁烁见她不像之前那样无礼,也缓了心绪,温声道:“只要你肯迎合朕,朕自会好生待你,不叫你委屈。”
千缕默然,也是一种默认。皇帝拥有权势,权力和所有的财富。他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得到,只要他想拥有,那些美丽女人即使再不愿,也必须乖乖躺在他身下,供他享有。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国公主,就算她不为她的朝廷着想,至少得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么一来,千缕不得不放下戒备,神情也柔和多了。
宁烁满意的看着他的收藏品,俯身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千缕浑身战栗,忍住不适,默默接受他的亲昵。
“听说二月二十八是你生辰,到时候朕会派人送礼物来。”他笑道。
“谢皇上。”千缕淡淡道,没有丝毫欣喜之感。自从入宫,每一年的生辰,沐太后不外乎赏赐些膳食和珠宝首饰,总是这些,没有什么特别。
临走前,宁烁忍不住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宠溺的拧了把她的脸颊,心满意足的离去。
千缕摸了摸被拧的微痛的脸,林朔最喜欢刮她的鼻尖,温文的笑她是个小疯丫头……
出了暖镶阁,宁烁脸色蓦地暗沉,太监柳钦忙得迎上前,见皇上神色不对,试探道:“这位公主是否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宁烁快步朝避暑行宫正殿朝阳殿走去,边道:“让抬撵轿的太监们回去!朕想走走!”
柳钦是宁烁十一岁的时候开始伺候他的,确切的说,他接了他哥哥的班,哥哥由于护着良贵妃而死。良贵妃感念他哥哥的忠心,遂提拔了他伺候王爷,也就是现在的皇帝。
他很了解皇帝的性子,皇帝继承了娘亲良贵妃的聪明才智,先皇的霸气张狂。又有他自己独有的执拗脾气,当初和皇后娘娘闹的那一场,整个元凌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年轻气盛的皇帝,此行目的他这个心腹太监也清楚的很,无外乎想在忠敬侯面前扳回一局。
宁烁此时也是忧心忡忡,越走越慢,还是忍不住道:“侯爷有没有说要往行宫这里来?”
柳钦为难的摇摇头,“听说侯爷抱病,说是无法面圣,怕过了病气给皇上。”
宁烁咬着牙根道:“这个老匹夫!仗着是朕的师傅,处处给朕脸子瞧!”
柳钦不敢多说什么,只道:“侯爷是臣,皇上为君,哪里有臣子敢在君主面前叫嚣。侯爷怕是真的旧疾复发。”
宁烁不语。他心里清楚的很,忠敬侯本是一品骠骑将军,因拥立有功,故听了娘亲良太后的意见,封了侯位。趁机收回他手中所有兵权,忠敬侯张广征战沙场无数,最不屑这种明赏暗罚的伎俩,不断在朝堂和他公然作对。忠敬侯军权没了,可威信还在,惹得大臣们人心浮动,几次议事不欢而散。全是这个师傅在使绊子。
越想越气,他昨日早朝负气离去,恨声说以后朝堂侯爷做主吧!此举虽是孩子气了点,但那张广着实可恶!今天得知他到行宫来,却也不闻不问。难不成,他想造反?
捏了捏眉心,宁烁只觉头痛。登基不过半年之久,朝廷中拥立有功之臣野心慢慢暴露,掌权大臣欺负他年轻,私心又起。娘亲良太后住在安泰宫颐养天年,不问朝堂之事。真是令他千头万绪,不知从何下手。
忠敬侯这般骄狂,秦丞相貌似恭顺,不知有何私心,吴太尉常年脸若冰霜,看不透他所思所想。而他那位端宁皇后秦骞,更是为了母家苦心造诣。这一切想来,棘手之至。
一朝天子,一朝臣。宁烁新帝即位,暂时是拿这些老臣们没有办法的。
“哎……”一声叹息包含无数忧心。
柳钦见皇帝不高兴,忙道:“今晚上要不要宣孟承恩侍寝?”
宁烁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千缕。
“罢了!这个女人强要了她也没甚么意思。”宁烁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响,“朕自去看折子。”
柳钦弓着腰道:“可皇上不知要呆多久,没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多冷清呐!可惜了最近恬良人有孕,受不得颠簸。”
宁烁遂想了想道:“派人把曲少使和简小使接来。”
简翘曾经侍奉过她,见到故人,说不定她能高兴一点。
宁烁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