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密室内。
喜鹊收拾起碗筷走出密室,伸手按下机关,转头看着密室内莫宁静静靠坐在床边的身影,直到石壁完全关闭,才低下头匆匆走了。
莫宁见石门关闭,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浊气,剑眉忍不住微微皱了起来。忍受着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带来的一跳一跳的痛楚,他默默调息,希望可以凝聚起一分内力,却依然毫无结果,只好颓然的睁开了眼睛。
就在这时候,石壁咯嚓一声又打开了,进来一个披着头蓬带着面具的男人。他打量了一阵歪在床边的莫宁,冲着身后守卫一摆头道:“带走。”转身走了出去。两个守卫上前一左一右将莫宁拽起,向密室外推去。莫宁剑眉一皱,避开两个人的手,淡淡地道:“我自己会走,带路便是。”
在三个人的押送下,莫宁来到一个宽敞的石洞内,见左右四周点了不少火把,前面桌案后面坐了一个带着笑脸面具的男人正低头写着什么。看身形依稀是莫宁进洞时看到的那一个。当前一人单膝跪倒道:“禀主上,私闯本教之人已经带到。”那人一不抬头,二不答言,任由那人跪在桌案前,继续写自己的东西。
待他写完将笔放下,才缓缓抬头,冲那人挥了挥手。那人站起身,带着手下退了出去。笑面人冲莫宁招招手,指着桌案道:“看看如何?”莫宁走上前去一看,原来桌案上正放着一张上好的宣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大大的“龍”字,墨汁淋漓,显然是刚刚写就的。
莫宁看了两眼,淡淡地道:“狂放有余,厚重不足,算不得上品。”笑面人听了猛地抬头看住莫宁,半天才缓缓笑道:“好一个‘算不得上品’,不愧是天机老叟的得意弟子,身陷囹圄,仍然傲骨不改。”
莫宁不冷不热地回道:“家师清誉,不敢辱没。”笑面人点点头,又摇摇头,看着莫宁道:“少年人有些骨气是好的,只怕不合时宜不知进退,就难免要吃些苦头了。”说着别有深意地拿眼扫视着莫宁身上的伤口,目光停驻在莫宁垂在身侧一动不动的右臂片刻,才收回。
莫宁毕竟是少年人心性,不耐烦与他打哑谜,索性开口直问道:“你是什么人?意欲何为?”笑面人轻轻笑了两声:“果然是少年人心性。我只不过是想要取回自己的东西罢了,多年前被人从我这里偷去的东西。”
莫宁闻言沉默了一下方道:“若原本是你的东西,直接叫那人归还于你便可,何必搞这些见不得人的诡计,算不得大丈夫所为。”笑面人冷笑一声:“自然是要归还于我,连本带利都要还回来!我且问你,翠竹山庄内密室藏在何处?”
莫宁听他提起翠竹山庄密室,暗暗想到:果然是为了翠竹山庄里的东西。遂摇头道:“翠竹山庄庄主柳姑娘人称碧箫仙子为人侠义,又怎会偷你的东西,可见你不过是借口罢了。”
笑面人转头看了莫宁一眼,叹息道:“你本与此事无关,何必趟这趟浑水。何况你与翠竹山庄之人不过相交数日,又如何知道她不曾做过?何苦替她隐瞒。”
见莫宁不无所动,又道:“你若肯归顺于我,帮我取得秘宝。待我日后统一武林,便封你做我的副盟主如何?”莫宁听他竟有如此野心,冷笑一声道:“原来如此。只是你行事如此藏头露尾,还想统一武林?简直是痴人说梦。”
“是不是痴人说梦,你且看着便知道了。也好与我做个见证。”笑面人听他嘲讽自己,也不恼。“主上想将你收入麾下,乃是爱惜你少年英雄,不愿就此将你毁了。”那圣女的声音忽然悠悠传来,“你又何必如此不识抬举,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人随话到,冲着笑面人躬身行了一礼道:“主上。”
莫宁一见是她来了,心中警铃大作,站在那里暗暗戒备,一言不发。圣女行了礼,抬眼看向站在一旁警惕的看着自己的莫宁,缓步走到一旁站下。
笑面人在桌案后坐下,淡淡地问道:“你适才干什么去了?”“回主上,听闻那里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恐对公子不利,便去瞧了瞧。”圣女看了一眼莫宁,低头答道。
“不是吩咐过你不可去那里打扰么?”笑面人一拍桌子怒道,“你全当我的话是耳边风么!”那圣女忙上前一步,屈一膝跪下道:“公子安好,主上方能放心谋图大业,我自然不能坐视他人意图伤害公子。违命之处,还请主上责罚。”
笑面人恨恨地瞪了那圣女头顶半晌,才收回目光冷冷地道:“你一心维护本教安危,何错之有?起来吧。”圣女低低应了一声,站起身看了一眼莫宁道:“主上可否将此人交给我处置?或许可以问出些什么。”
笑面人不在意地挥挥手道:“依你。尽快问出翠竹山庄密室所在,不得延误。”想了想又道:“他那里的事我自会料理,你以后不可插手。”“尊令。”圣女又行了一礼,转头对莫宁笑道:“莫少侠,随我来。”
莫宁自知反抗无意,默默地跟上,心里想到:不知道这公子所指何人?仿佛那主上对此人紧张得很。不知道喜鹊知不知道这个人。
转眼间回到囚禁自己的密室,圣女跟在莫宁身后走进去,轻声笑道:“想必你那柳庄主,柳姑娘,不会告诉你翠竹山庄内还有密室是不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侠义之士,不过是些沽名钓誉的伪君子罢了。不要着急,过几****破了翠竹山庄,再来与你好好庆祝一番。”
莫宁听她说完,也不答言,径直走到床前面朝里卧下,直到听见那圣女移动脚步走出密室,石壁再度闭合,才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抓紧时间盘膝调息,等待喜鹊出现。
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喜鹊终于开启石壁,出现在莫宁眼前,先把莫宁的冷月破风刀递给他,又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压低声音道:“公子,这是你的刀,我已经给你偷来了,还有蚀骨软筋散的解药,你服下后赶紧运功,便可尽解了。”莫宁接过药丸道了声多谢,便送入口中咽下,随即闭上眼睛运功催发药力。
喜鹊紧张的在密室里来回踱步,时不时趴在石壁边倾听外面的动静,又回头看看运功运的头上腾起袅袅白烟的莫宁,心下十分焦急,又不敢催促,生怕自己一出声惊了莫宁走火入魔。
好不容易,莫宁睁开眼睛,从床上一跃而下,左手拿起刀,微笑看着喜鹊道:“多谢你。我们走。”喜鹊惊喜地点点头,一边伸手转动机关,一边紧张地悄声道:“门外的守卫被我迷昏了,咱们可从后山出去,那里守卫较少。”
莫宁点点头,向外一看,果然门边两个守卫倒在地上,旁边倒着一只酒壶。两个人一前一后自密室出来,悄悄向后山走去。一路遇上守卫,便由喜鹊出面引开他们的注意力,然后莫宁再出手点了他们的穴道。
眼看出了山洞,两个人又向前跑了一个时辰,方才停住。喜鹊低着头对莫宁道:“公子,喜鹊就送你到这里吧,你顺着左边的山路走便可以下山了。”莫宁犹豫了一下,唤道:“喜鹊姑娘,你与我一同下山吧。”语毕见喜鹊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补充道:“你私下放我出来,只怕他们很容易查到你身上。那圣女心肠歹毒,只怕不会放过你。你与我一同下山,我送你回家。”
喜鹊听莫宁说着,明亮的眼睛渐渐黯淡,低声道:“喜鹊没有家了。喜鹊的家在八年前就没了,之后便一直住在教内。”莫宁闻言愣了一愣,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喜鹊咬咬牙,突然扑通一声跪在莫宁面前道:“公子说的对,喜鹊此时回去,只怕也只有死路一条了,只得厚颜求公子收留。公子放心,喜鹊勤快的很,什么家务活都能干,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喜鹊都行的。”
莫宁见她跪下,先是吓了一跳,又听她说的可怜,上前一步伸手扶她道:“喜鹊姑娘,你是莫宁的救命恩人,不要如此。”见喜鹊倔强地跪在地上不起来,叹了口气道:“喜鹊姑娘,莫宁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喜鹊眨眨月牙眼,飞快地道:“答应答应,只要公子留下喜鹊,喜鹊都答应。”
莫宁点点头道:“好,既如此,你先起来。”见喜鹊果然听话跳起身来站好。莫宁仔细想了一想道:“喜鹊姑娘,你所在的教派实在非名门正派,只怕日后不久有倾覆的危险,你此时脱离,实在是件好事。如果喜鹊姑娘不嫌弃,便暂时与莫宁兄妹相称如何?”
喜鹊原本有些忐忑,此时听莫宁如此说,简直大喜过望,整张小脸都亮了起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愿意愿意,能与公子结为兄妹,喜鹊求之不得的!只怕公子嫌弃……”
莫宁听她根本没把自己所说的“暂时”二字听在耳内,又将“兄妹相称”直接听成了个“结为兄妹”,只好笑一笑道:“既然如此,喜鹊姑娘便把公子二字舍掉不要叫了吧。”
喜鹊答应一声,双膝一曲再次跪倒在地,双手合十祝祷道:“喜鹊今日得与莫宁大哥结为兄妹,实乃三生有幸。多谢上苍垂怜,将哥哥送到喜鹊身边,让喜鹊以后不再孤苦无依。”说着趴在地上拜了三拜,才爬起来。
莫宁在一旁看着,见她起身,点头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