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山庄。
见莫宁如此信任喜鹊,齐钰和宇文瑶也不好再说什么,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读到了相同的无奈。“非烟那边,你打算怎么办?”齐钰决定暂且把喜鹊的事放下,以后自己和宇文瑶多留心些便是了,步非烟的事才是紧要。
莫宁听他问起步非烟,又是一阵出神。宇文瑶见他神色不定,便知道他尚有心结未解,多半还是为了步非烟宁可离开也什么都不对他说心里过不去,再加上他本就是心性骄傲之人,只怕是拉不下脸来主动去找步非烟。果然莫宁静默了一刻之后道:“非烟既然选择离开,只怕有她自己的想法,我又如何能够强求?还是先解决了隐教之事吧。”
“你肩伤的药是不是只剩下两三日的量了?不如再跑一趟忘忧谷找圣手毒医取些回来。”齐钰见宇文瑶听了莫宁的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却不支声,便替他寻了个理由。岂料莫宁还是摇头道:“这便快好了,不必再用药了。”这下连齐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数次张了张嘴,最后只叹息了一声,也闭了嘴。
齐钰和宇文瑶两人离开以后,莫宁默默地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萧瑟的园子,心里一阵阵的泛着苦涩,丝毫没有注意到园子角落里,喜鹊正一脸诡异地站在那里打量着自己,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齐钰一边走着,一边对宇文瑶说起自己与步非烟谈起的,对喜鹊和君凌云二人的怀疑。宇文瑶仔细地听完,柔媚地笑了笑才道:“你呀,这还看不出来么?这两个人哪里是对君凌云和喜鹊有所怀疑啊,分明是在吃着彼此不知名的干醋啊!”齐钰惊奇道:“是这样的么?难道他们二人便没有怀疑过喜鹊和君凌云么?”宇文瑶桃花眼微睁瞥了他一眼:“自然也是略有所疑的,只可惜两个人都只顾着喝醋,谁都不曾深究罢了。”说着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如今非烟妹子被你那个好兄弟两句话赶跑了,他又要面子不肯亲自去找……我看到时候他可怎么将非烟妹子哄转回来。我可是站在非烟妹子这边的,可别想我会帮他!至于喜鹊和君凌云,君凌云咱们不去找他便是了,喜鹊嘛,细细留心些,总会抓到她的狐狸尾巴的。”
想到那两个人一样执拗的性格,齐钰真觉得有些头疼,微微点头道:“也只好先如此了。”
忘忧谷。
步非烟躺在床上,闻到丝丝缕缕的药草气从外面传来,心里想着:这是谁病了?这么早便要喝药。睁开眼睛,看见不同于平日的陈设,怔了一怔,方想起:是了,这里是米伯伯的忘忧谷。我已经离开翠竹山庄了。莫宁,莫宁他要我走……
“吱呀”一声推开门,步非烟臭着脸自屋内走出,正好看见米问天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给药圃浇水。走过去拣了块干净的大石坐下,步非烟一手托着香腮静静地看着,时不时小小地打两个呵欠。
米问天也不理她,慢条斯理地做完了手头的事,将东西收拾好,才直起腰向步非烟走去,皱眉道:“一个女孩儿家,如此半睡半醒的成什么样子?”“米伯伯在我酒里下药,如今我药性未退,自然就是这副样子。”步非烟懒懒地回道。“嚯,倒怪起我来了!我要是不给你些药吃,照你那个喝法,只怕你再多两个时辰还头疼的下不了地呢!”米问天背着手气道。
步非烟眨了眨眼睛,跳下大石冲米问天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儿向屋后跑去。米问天正憋着劲儿和她斗嘴,见她忽然跑了,楞柯柯怔在了当地。半天不见步非烟回来,米问天猛然醒悟过来,跳着脚大吼:“步非烟!不准打我那些好酒的主意!”追了过去。
冲到酒窖一看,步非烟果然捧着一坛子猴儿酿喝得正欢。米问天心痛的道:“这猴儿酿我等了五年才得了这一坛!你倒是识货,还不快给我放下!”说着右手一坛,直抓向酒坛子。步非烟往嘴里倒酒的动作不停,脚下一错,轻轻松松躲了开去。米问天也不收手,直接右手由抓改劈,横着向步非烟手腕而去,口里大喝着:“别喝了,放下!”步非烟将酒坛向空中一抛,自己一个旱地拔葱,直跳的比酒坛子还高,半空中一个燕子抄水,伸手抓了酒坛子落到了一旁,撅着小嘴委屈地看着米问天。
米问天见她落下,紧着两步上前劈手夺下酒坛子向里一看:难怪她站住不躲了,里面只剩了一壶不到的量了。米问天低头看看坛子里面,再抬头看看一脸委屈的步非烟,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心疼酒好,还是心疼步非烟好。不等他开口,步非烟已经抢着道:“本来就只有多半坛了。”见米问天一脸心痛的又要瞪眼,又抢着道:“常言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米伯伯,我喝了你的好酒,你要赶我走么?”
米问天被她问的一噎,喘了口气才瞪眼道:“你也不用装可怜,我何时说要你走了?心血郁结是借酒浇愁可以解决的么?”低头看看那点底,索性一仰脖子全倒进了自己口里一气喝了,才放下坛子道:“你喝得到快!牛嚼牡丹!”见步非烟的眼睛又瞄向另一坛酒,米问天沉下脸喝道:“不许喝了!快给我出去!”
步非烟果然听话的转身出去了。米问天看着她娇小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跟在后面走出去,米问天一眼看见步非烟正窜上了药圃边上的大树,横躺在一根粗树枝上望着头顶发呆。
缓步走到树下抬头看了看,米问天沉声道:“走都已经走了,你便是在我这里憋死自己,那混小子也看不见呐。”半天听不见步非烟回应,米问天正打算转身离开之际,树上传来一个压抑的闷闷地声音:“他为何不信我?”米问天闻言脚下一顿:“这世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呐,孩子……”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树上静默了一阵,隐隐约约飘下一丝压抑着的抽泣声。
最初的伤心过后,一阵阵气恼开始涌上心头,步非烟猛地自树枝上坐直,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气呼呼地用力捶了大树一拳,低声骂道:“大混蛋。”
米问天再见到步非烟的时候,除了眼睛还有些红肿,她的脸上又挂上了往常那调皮娇俏的笑容,手里拿着一大捧各色野花,随便寻了个瓷瓶插进去,放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