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钰和莫宁二人你一碗我一碗的喝着酒,看看都有了些微醉意,齐钰随手将酒碗往身后一扔,笑道:“今日可喝得不少了,这便跟大哥说说吧。”莫宁见他摔了酒碗,伸手便要拎酒坛子,齐钰忙也伸手按住,沉下脸假装生气道:“怎么?大哥的话都不听么?你身上有伤,如今已经饮的够了,不许再喝了!”
莫宁坚持了一会儿,还是松开了手,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到放在一旁的流光映月剑上,不动了。齐钰叹息出声:“唉,这是何苦来的?兄弟,你当真以为非烟会与隐教来往,陷你我于不义么?”莫宁摇了摇头。“那是为何?”齐钰奇怪地问道。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莫宁淡淡地道:“她不信我……”
喝止了柳翠翘,莫宁按捺住心事,疾步走进破庙里,回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步非烟,轻声问道:“你在等谁?”步非烟不答反问:“这剑,是你从我房间找到的?”停了一停又问:“还是翠竹山庄里的人找到的?”“……山庄里的人。”莫宁嘴角动了动,轻声答道。点了点头,步非烟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轻声追问道:“所以你便和柳姐姐一起设了这个局,只等着我自己跳进来么?”
“非烟,”莫宁轻唤了一声,“告诉我,你在这里,等谁?”步非烟抬起头看着眼前少年墨黑的双眸里流露出一丝疼痛,张了张嘴。真想把一切都告诉你啊!可是若我说了,你还会像以前一样待我么?你还会像这样唤我的名字么?若连你也离开了,我该怎么办呢?莫宁,信我吧。求求你信我吧!咬了咬牙,步非烟的声音轻地几乎湮没在风吹树林的沙沙声里:“我没有……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等谁?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为什么不信我?莫宁的心,在步非烟的轻语中瞬间沉了下去。“你……是在等他么……”莫宁干涩的声音自喉间挤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盼。“不要问了……好么?”步非烟的声音里,祈求的意味是那么明显。莫宁只觉得自己被那意味狠狠地刺痛了,毫不犹豫地道:“好。”步非烟乍然听见他干脆的回答,惊喜地抬起眼睛,笑容还不曾绽开,就凝在他淡淡的“你走吧”三个字中。
静静地看着他沉静的面孔,步非烟眼里的惊喜一点一点的退去:原来,你终究还是怀疑我了啊!收拾起心情,步非烟静静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慢慢向外走去。她娇小的背脊挺得笔直带着一股倔强的骄傲,脚下的步子却一步一步走的那样慢,仿佛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心底那小小的“我信你。跟我回去吧。”的声音真实地自背后响起。
回头!回头看看我!莫宁挺直脊背凝视着步非烟的身影一步一步走远,固执的对自己心底的叫喊声充耳不闻,只是握剑的手,已经紧得发痛。
结束了回忆,晃了晃有些昏沉的头将步非烟决绝离开的背影自脑海中驱走,莫宁回过神来,看见齐钰正一语不发地看着自己,牵动嘴角苦笑了一下。“你就这样让她走了?”见他讲述完破庙里发生的事情的整个经过,住了口不再呆呆地发怔,齐钰叹气道,“你们两个,偏生都是一样的脾气心性,骄傲执拗,谁都不肯先低个头说两句软和话儿……”“非烟她……一个女孩儿家……”莫宁抿紧了唇,有心想问齐钰步非烟一个人会去哪里,却又吭吭哧哧别别扭扭的不肯直说。好在齐钰一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安抚他道:“放心吧,这丫头鬼得很,不会有事的。”
“这可说不定!”宇文瑶自外面进来正好听见这一句,不满地瞪了齐钰一眼,眯着眼睛看着莫宁道:“如今隐教蠢蠢欲动,几次三番对翠竹山庄出手。看见非烟妹子一个人落了单,焉有不对她出手的道理?那嗜血魔姬和南海蛇怪岂是易给的对手么?若是单个儿出现,非烟妹子还能搏一搏,运气好点便走得脱,若是成对儿的出手……”几句话轻而易举地勾起了莫宁的不安,几乎要跳起身来飞奔出去。
“这会儿知道担心了?到没看出你赶人走的时候怎么会那么狠心!这是不是就叫做,自作自受了?”宇文瑶不依不饶地继续道。齐钰知道宇文瑶与步非烟关系极好,如今步非烟被莫宁两句话说的不见了人影,她自是不肯与莫宁善罢甘休的,苦笑着摇了摇头,阻拦道:“非烟走了,只怕莫兄弟的担心不比咱们少,你又何必如此说,叫他不安呢?何况非烟这丫头你还不了解么?你我都在此地,她必不会走远了,只怕是跑去忘忧谷了吧。”
“便是要叫他不安!”宇文瑶慢悠悠地道,“免得下次又小肚鸡肠起来,非要把非烟妹子气跑了才甘心。”莫宁一张俊脸被宇文瑶说的通红,勉强道:“我与非烟认识已非一两日了,有了事情何苦一定要瞒着我?她既不信我,我又……”“你又怎么样?”宇文瑶冲他一瞪眼抢白道,“她信你怎样不信你又怎样?你便大大小小事无巨细的都告诉了非烟妹子么?便没有自己的秘密了么?非烟妹子便不能有自己的秘密么?她为何一定要告诉你?”一席话说的莫宁哑口无言低头不语。
见莫宁低了头,宇文瑶终于缓和了语气道:“你既不信非烟妹子与隐教有牵连,又何苦设计试探于她?你既怀疑她在先,又如何能怪她不据实以告呢?”莫宁抬头看了她与齐钰一眼,低声道:“我虽不信非烟妹子与隐教有牵连,可是这流光映月剑出现的委实奇怪,那君凌云又实在来历不明,只怕非烟是遭人利用也说不定。”
“不只是君凌云,你那喜鹊妹子与君凌云几乎同时来到翠竹山庄,又是出自隐教,只怕也不可掉以轻心。”齐钰本就想与莫宁商议此事,见他主动提及,便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莫宁笃定地道:“喜鹊虽然出自隐教,却两次对莫宁有救命之恩,更险遭隐教毒手,不可能是她。”
“哦?那你可亲眼见到隐教之人要杀她了?可亲眼见到是谁救了她了?”宇文瑶挑眉梢问道。莫宁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刚要张口辩解,宇文瑶已经自顾自地往下说道:“你既然不曾亲眼见到,又焉知这整件事不是她自导自演的苦肉计?”莫宁淡然地道:“我虽未曾亲眼见到隐教之人追杀喜鹊,也不曾见到救她之人,但是喜鹊替我引开追杀之人,因而受伤却是千真万确的。若我当时不曾及时赶到为她运功疗伤,只怕她此时也不知身在何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