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男子的唇角扯出薄薄的笑意,“天一阁?就是十二年前惨遭灭门的天一阁?”
“主上聪慧,她似乎就来自天一阁,而且身份不低。”
雪衣男子将手中的饲料悉数洒在池子里,漫不经心的抚了抚衣角,他做出来的动作舒雅平和,有着属于贵族阶层特有的矜持和骄傲。
自己还在秦宫时便没少听苻坚提起过天一阁。似乎天一阁藏有令天下人为之癫狂的宝物——传国玉玺,就连苻坚对此事都兴致勃勃的,派了不少探子前去天一阁打探,只是那些探子皆是有去无回。由此可见当时天一阁势力之盛。
天一阁之所以并未被江湖或是朝廷所敌对,很大程度上是它从不参与江湖纷争,也不搅和朝堂之争,尽管有传言说天一阁所藏至宝,但也无人敢大张旗鼓的去一探究竟。
树欲静而风不止,江湖上不少帮派结成同盟去进攻天一阁,誓死要夺回传国玉玺。天一阁势力果然不容小觑,在山底之时还有几百来号人而且皆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人物。他们原本以为攻入天一阁夺得天下之宝传国玉玺就如探囊取物般轻松,哪知此次进攻天一阁却是那些人挥之不去的噩梦,纷沓而来的暗器毒针,就像三月随风飘飞的桃花,美丽带着嗜血的光芒。每一秒都会有人倒下,听见那痛彻入骨的呼喊。还有那勾连不断的幻影迷障,让你分不清到底哪里是现实,哪里才是真正的幻影。还要注意随时埋伏在暗处的死士,不知何时便将你了结于此。
历尽所有艰难才登临天一阁的那十位勇士,被当时天一阁的惨状吓坏了,尸横遍野,鲜血横流,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一阁神不知鬼不觉的被灭门了。当那十位勇士打算乘乱寻找传国玉玺,就在这时传来一声来自地狱深处的呼喊,
“无一生还,一个不留。”
“无一生还,一个不留。”
····
十二年前江湖所组织进攻天一阁的队伍悉数被灭,江湖上称此为“天一阁之变”也称“修罗之变”。
“那具体她与天一阁有何关系?”雪衣男子对那位叫素因的女子愈发好奇起来。
“当年的证据悉数被毁,能够查到的不过寥寥几句而已。不过具了解当年天一阁的人所说,天一阁上一届老阁主原本并不是打算将阁主之位传给宋祁,也就是这新一任的阁主。而是他最为心爱的女儿。”
“女儿?当时她约莫多大年岁?”
“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在天一阁被灭门的当晚便不知所踪。”
雪衣男子菲薄的唇紧抿,有无可能当年的女子就是天一阁上任阁主的女儿。
“出动慕容家最为顶尖的隐卫让他们去探上届老阁主女儿的下落,我要她的全部资料。顺便派人紧盯着天一阁。”
“属下立刻去办。”劲装男子一脸肃穆,对主上吩咐的命令绝对的遵从。
自己一定要赶到他人之前找到她,这位能窥得天机的女子。
此刻天一阁中又是何等光景。
扶疏摸摸躺在细白牙床上女子的额头,阁主说今日她便能醒过来,但都过去大半日的光景了,她却没有任何转醒的征兆。
前几日阁主启用天一阁禁术,将亡者魂灵召回,并且辅以凝魂珠固住其精魂,按理不会出错,怎么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扶疏将女子扶起,从玉色瓶子里拿出一粒凝魂珠将其喂下。
如果在不醒来,只能去请阁主了。
扶疏将玉色瓶子放入锦盒中,拎起锦盒放到偏房内的一个柜子中收好。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女子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睫毛也微微的颤了颤。
好久不曾如此安眠了,床上的女子安然的伸了个懒腰。
交易,传国玉玺,穿越等字样刺拉拉的出现在沈羽的脑海。
哗的一下,沈羽便坐起来了。
咝···传来难耐的抽气声,怎么自己骨头中都透着一丝疲软。
沈羽一边揉着后颈一边环顾四周。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己躺在身下的暖玉细白牙床,通体莹白还带着淡淡的温度,“难道这就是传说暖玉温床?”
沈羽掀开丝被,纤薄细滑竟无一丝重量。
就在沈羽为眼前所见惊愕不已之时。
“姑娘醒了?”循着声音回头望去,只见一抹青绿色衣装的女子出现在沈羽的眼帘,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沈羽本以为此类女子不过是作者的凭空捏造出来的,没想到果真存在。
“现在是不是公元382年?”沈羽急忙找这名女子进行求证,沈羽见其古装衣束,便已然知晓,那位跟她做交易的男子并没有欺骗她。
“呃···姑娘刚刚醒来,还是多休息为好。我并不知晓你口中公元382年是什么含义。但我知道今年是太元七年,也是建元十八年。”扶疏内心存有疑惑,但依照字面上的意思不难猜出她问的问题。
“姑娘···”扶疏看着神情有些呆愣的女子,不由的用手推一推她。
沈羽对中国古代以皇帝年号纪年的方法还是有些不适应,又继续求证,“一统北方的是前秦苻坚,东晋的宰相可是谢安?”
扶疏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点点头,“的确如此。”
沈羽一直盯着扶疏漂亮的嘴唇,生怕她的嘴里吐出一个不字。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沈羽神色一松,竟然有些许不可置信,“我穿越了?我真的穿越了?”,看来这场穿越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困难。这也感觉太顺利了点吧。顺利的都不像真实世界发生的事情
“姑娘,扶疏有一事不明,还望姑娘解惑。”沈羽抬眼看着那位自称扶疏的女子,身材纤瘦细长,走路姿态蹁跹,的确有弱柳扶风的姿态,扶疏这个名字她果然当得起。
沈羽示意她继续。
“不知姑娘为何称天王苻坚统治下的秦国为前秦,称晋朝为东晋?”沈羽心下咯噔一下,没想到此女子心细如尘,如此小的纰漏她都能听出来。应该怎样解释,怎样解释嘛!难道说,这是几千年后学者给整个历史时期进行划分?沈羽暗自将手捏了捏,希望能把话圆过去。
无意中碰到袖子,怎么是温凉细软的丝绸里衣?她以前的衣物呢?沈羽将覆在她身上精致到奢华的丝被拿下,看着自己身上如月华般的里衣,一阵恍惚,“请问,我身上随身携带的衣物呢?”
“姑娘身上本没有···”扶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清朗的男声打断。
“感觉可曾好些了?”嘴角带笑的男子坐在床侧,低头笑吟吟的看着沈羽。
“是你!”宋祁带给她的冲击太大,让她忽略了扶疏话中的迟疑。
“扶疏你先退下。”宋祁吩咐道。
扶疏听到阁主的吩咐之后,也仅仅只是对他盈盈拜下,便施施然离去。不久便听到吱的关门声。
搞什么鬼?沈羽心下暗想。
“身体可曾好些了?”语气低柔,原本关怀的话语经过他的唇舌便硬生生的带出几分迤逦情思来。
沈羽没由来的心跳快个半拍,语调有些颤抖的回答道,“好多了,多谢关心。”沈羽最最不能抵抗的就是容色不俗的男子用低柔的声线对她进行关怀。
过了许久不见那人搭腔,沈羽有些急了,“那个,我身上的其他衣物呢?”她还是最终问出了她最为关心的问题。
“我还以为要等半个时辰你才会问呢?”男子丝毫不掩饰他话语中的调侃意味。
沈羽的脸颊飞起两片红霞,色厉内荏道:“少废话,赶紧把东西还我。”也不用跟他客气什么。
只见他从腰际的那个香囊中拿出一个玉色的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吃了我便告诉你。”唇畔的笑意未曾改变。但是沈羽为何觉得分外可恶呢?
“笑的这么阴险,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才不吃。”沈羽一脸的不信任。
好听的声音缓缓流泻出来,让人不有自主的选择信服,“你是否觉得四肢百骸,浑身疲软无力,就算是掀开你面前的丝被是不是也觉得辛苦异常?”
沈羽狐疑的抬抬手,掀被子,果真如他所说。“喂,这是怎么一回事?”
“用天一阁秘术将你带到此处,到底是逆天之行,自然会有所损伤。既然你不怕疼痛,便忍几天就好了,反正一天之中也就难受那么个把时辰,忍忍也就过去了。”沈羽一下懵了,什么叫做一天中也就难受那么个把时辰,忍忍就过去了。反正又不是你疼,你当然无所谓啦!
沈羽哪能让他走啊,眼明手快的拉住他绣着暗纹的袍袖,“刚刚我是开玩笑的,我还真能怀疑你不成,我们两个不是还有协议的吗?你怎么可能让我涉险嘛。况且你人长得这么帅,这么俊秀雅致,斯文儒雅,怎么忍心让我饱受疼痛的折磨。”沈羽眨巴眨巴着她的眼睛,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你忍心看我受苦吗?
沈羽没仔细看,那名男子嘴角上翘一个微小的弧度,带着一丝奸计得逞的狡黠,表面上装出一副犹豫的样子,但还下手还是很不含糊,将丹快,准,狠的药塞入她的口中。
沈羽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将那略带一丝苦味的丹药吞下之后,沈羽毫不含糊的把手一伸,“拿来。”
看着他那晶亮的眸子中闪着疑惑。
“少废话,就是我先前身上穿的衣服。”沈羽继续将手伸到他面前。
“你身上的那些衣物皆不是属于这个时空的东西,为了避免惹出祸端,我给你留在了本该属于它的地方。”那人说的面无愧色。
沈羽一听急了,难道自己是赤条条的来,又赤条条的回去?沈羽想着自己的身子被眼前这位长得不算难看的男子给看了,自己虽说是现代女子,思想观念挺开放,但并不意味着自己的身子就随随便便的被一个陌生男子给看了,看了就看了,问题是他说的多么的理直气壮,结果自己倒小家子气了。果然是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问岁数。他就一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沈羽将拳头捏的咯吱咯吱作响,如果不是她拼命的压制,她估计已经挥拳相向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帮我换的咯?”沈羽心底默念一定要否认一定要否认,要不然我的名声啊!
男子心想坏了,估计这女子误会了,不经有些啼笑皆非,看着她那副慷慨就义的模样,似乎在说,没事,你放心大胆的说,我挺得住。
男子原本打算解释解释来着,但眼珠一转,颇为为难的说:“当时你又不知道当时情况多危急,没有办法,只好出此下策。”
沈羽信以为真,想着他也不是故意的,何况自己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没有发生过。沈羽暗自做着心理建设。
沈羽用手拍拍男子的肩膀,安慰道:“当时情况不是危急嘛,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自然不拘小节。不拘小节。”
“只好初次下策我负责把你背回,让扶疏将你的衣服换下。”男子忍着笑说完。
沈羽登时又是羞又是怒,直挺挺的倒在柔软的丝被中,把头都埋了进去。
今天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弄出一个这么大的乌龙,怎么补都补不上!
看着眼前这女子将自己埋在丝被里,裹成蝉茧状,不由的低笑出来,本来打算跟她在细说说他们之间击掌为盟的盟约,看她现在这样,估计在等几天让她心情平复平复在来跟她聊吧。
在走出房门之际,男子回头对着那裹成茧状的女子悠然一笑,黑眸中闪着灼人的华彩,“我叫宋祁,字云舟。”晨曦中第一缕阳光刚好洒在这如玉的男子身上,沈羽透过薄薄的丝被看去,他的周身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美好的不像凡俗之人,时光刚好这一刻定格,一切恍然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