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发上触目可及的是整理的很干净的鞋柜,鞋不少,但显得不多。沈易云并没多做停留,相对于此,卧室里发现有意思事情的几率更大。
卧室门是开着的,似乎并不是什么神秘的地方,站在门口大体看看的话,这个以淡蓝色和白色为主色调的小房间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能布置出这样卧室的女生,应该是个好女孩,沈易云打心眼儿里愿意这么相信。
床是占了最大空间的,白底淡灰色大格子的整套床上用品铺的非常平展,床头左边有个镶嵌在墙内的置物架,上边的眼罩、香薰灯、小闹钟、指甲钳等等小物都伸手可取。
床头柜上的加湿器里还有三分之一没来得及倒完的水,小碗状的香薰灯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沈易云从床边的简易书柜上随手抽出一本书,梁秋实的《味至浓时即家乡》,朴实的语言,充满生活情趣的散文。
“没想到这怨妇也读这样的书。”沈易云有些诧异地自言自语道。在他的印象里,尹婴只不过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女生,不像别的女人那样矫情罢了,可现在看来,她的形象更加丰满了起来。表面幼稚的她,内心竟也是多彩而深刻的。
从置物架上的小零食盒中拿了一颗包装的很好看的白巧克力,放在嘴里,踱着步子晃到卫生间。沈易云双手撑在洗脸台上,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别的女人看到自己的这张脸不是投怀送抱就是暗送秋波,可唯独尹婴,这个女人让他搞不懂她的心思。
无意间转脸,面盆边上一只类似于漂流瓶形状的蓝色玻璃瓶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瓶Davidoff的CoolWaterofwoman,出生自基辅的双鱼座男人制造出的一款香水。
沈易云若有所思地向空气中喷了一些出来,甜甜的、非常温馨的味道,让人联想起水晶般透明的高山湖水。原来尹婴身上那种他从来没遇到过的清新香味就是从这里来的,一张柔美却不乏理智的脸浮现在眼前,她的性格中有一种让人十分愿意亲近的冷静,每次跟她在一起,沈易云都有种放松的感觉。
“眼线男!!快过来帮忙啊你!”兀自沉浸在绵延的思绪之中的他被从厨房里传出的一声大喊拽回了现实世界。
“这个女人,呵呵。”他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评价,但真正的评价却实实在在的形成在他的心里了。物归原位,微笑着应声而去。
“诶!我、我说你在干嘛啊?”沈易云刚刚进到厨房,竟然看见尹婴在往一碗小米中插香,旁边还用小碟子盛着各种各样的水果和点心,像是要祭拜什么似的,气氛有些小小的诡异。
“快过来!把这些东西都摆到阳台上去,”尹婴像个领导一样指挥着,并且眼疾手快地打掉了沈易云正伸向桌上饭菜的手,一本正经地呵斥道:“谁让你吃了,得先给月亮吃!”
“你别告诉我你要跟古代的老大妈似的拜月亮啊。”沈易云饿狼般盯着热腾腾的饭菜,眼睛直放绿光。
“嘿嘿~你猜对了!”尹婴有点儿得意,一边儿推着沈易云干活一边解释说:“我早就想了,既然要过节,那就得过的有点儿节日气息,一切按照传统中秋习俗来~!你呢~如果不喜欢的话,喏,门在那边。”说完便拿着插香的小碗到阳台上去了。
没办法,谁叫自己选择了跟她一起过呢,沈易云非常不满地小声念叨了一句:“真是丑人多作怪。”然后从上供的碟子里扯了一颗葡萄放在嘴里,这才像是占了大便宜似的跟着忙活起来。
此时外边己经全都黑透了,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尹婴出神地望着天空,甚至都忘记了点香,直到沈易云很不留情面地朝她头上弹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很委屈地把手里的香点起来。
“给,这是你的,学着我的样子拜拜。”说着递给沈易云三炷香,自己便认认真真地叩拜起来。
“月亮啊,我希望可以赚大钱,心想事成,越来越帅,然后遇到更多更多的美女,哈哈~”沈易云意淫道:“顺便把我旁边这个怨妇变得越来越丑,丑到别人看见她就躲得远远的。”不许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看她!这句话他在心里暗暗地补充道。
“咚”地一个爆栗子在沈易云脑袋上降落了。
“啊!!你要死吗?!”仿佛被摸了屁股的老虎,沈易云冲着向自己下毒手的尹婴吼道。
“你以为你这是在跟流星许愿啊?拜月亮就给我好好拜,哪儿那么多这个那个的,”尹婴气鼓鼓地道:“而且为什么说你自己的时候就净是好事,轮到我就是变丑啊?”该死的家伙,永远都没正经样子……
沈易云无所谓地瞥了她一眼,把手里的的香插到小碗里,转身便跑去吃饭了,尹婴像个小尾巴一样,兀自跟在他后边碎碎念,各种讲道理,明知道都是对牛弹琴,可……对着这个不长耳朵的男人说话,已经成了一种惯性。
四菜一汤,水果饮料俱全的晚饭,两个人吃得很愉快,沈易云还破天荒地夸了尹婴一句,虽然只是“厨艺还不错”的短短几个字,但尹婴却很有效地捕捉到并且消化掉了,很容易满足的她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可爱得紧。
监督着沈易云把全部碗筷都洗干净,尹婴兴趣很足地拉着他跑到阳台上,不知从哪取出了两个易拉罐大小的纸灯笼,点上之后递给沈易云一个。
看着手里幼稚到不行的灯笼,沈易云拿的远远地嫌弃道:“谁还要点这个啊?干嘛还给我准备了?”然后不顾尹婴的阻止,把灯笼插在了阳台上,大大咧咧地靠着沙发坐到了地毯上。
拿某人没办法的尹婴懒得理他,挑着自己手里的淡黄色小灯笼玩得很开心,灯笼里的半截蜡烛亮亮的,投在纸上的影子调皮地左摇右晃,散发出来柔柔的灯光又洒在她微红的小脸上,看得旁边的沈易云瞬间有些出神。
“小的时候,我们家只是一般家庭,但是一家人在一起非常的快乐,每次过中秋的时候,妈妈就会买这种纸做的灯笼给我玩,哈哈,院子里的小朋友每人也都有一个。”尹婴沉浸在回忆中,像是从眼前的灯火中看到了童年的景象。
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她从供月亮的小碟子里拿了一块切好的月饼递给沈易云,满眼期待地说道:“来,尝尝这个桂花馅月饼,是昨天刚收到的爸爸从家里寄过来的。”
沈易云试探地从她手里接过月饼,咬了一口,清甜的滋味便从舌尖蔓延到了整个嘴巴里。
“嗯,很好吃。”比起尹婴,他的小时候似乎没有太多值得回忆的东西,别说灯笼了,就算全家一起吃顿团圆饭都没有过。
被月光照到的人们,仿佛都会变得很温柔,沈易云没有了往常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静静地坐在那里,银白色的头发跟同是银白色的月光混成一团,一点儿也不显得夸张了,反而有种耀眼的感觉,像童话里会发光的王子。
“原来,你安静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尹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沈易云旁边,侧着头满脸好奇地端详着她。
“看屁啊!”被她盯得十分尴尬的沈易云伸手把尹婴的头推转到一边,被月光照的有点泛白的脸爬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沈易云,你为什么不回家跟爸妈一起过中秋呢?”尹婴抬头看着越升越高的皎洁月亮,平静地问道。
短暂的沉默。
“回家还不如自己在外边住有意思。”他的声音出奇地低沉,跟刚刚那个瞎咋呼的男人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似的,尹婴隐隐的觉得沈易云也许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对任何事都不上心,于是一言不发地等着他自己说下去。
“我妈在我一出生之后就跟我爸离婚了,而我从小到大很少见到我爸,他总是很忙,我跟他不熟。”他的叙述很模糊,但是也很冷漠,跟自己的父亲不熟,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尹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对他那么凶有些不应该了,目含悔意地朝他看了看。
“那你呢?要不是我陪你的话你不也是自己在过中秋?”沈易云把眼中的一抹痛苦的神色强压下去,他不想让尹婴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更不想让她因此而同情自己,故而转移话题道。
“我?我是逃出来的,怎么能轻易回去?”尹婴倔强地笑了笑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