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雨停,孟郝舒展着筋骨提议去外头走走,众人也皆有此意,遂稍稍准备了下后,一起往后门出去了。
孟水兰之前只知莫府后头有一条宽宽的渠道蜿蜒向东西两头,两岸都植着柳树与桂树还有迎春花,时下正是一片葱郁,却未细想水渠的那头又是怎样一番风景,这会儿踏上廊桥才算看清,原是一大片的农田,入眼的尽是绿油油黄灿灿的油菜花。
脚下是潺潺流水,眼前是鸟语花香,她不禁深深呼吸,似是卸下了一副重担。
莫鏊挽上她的肩头,道:“帝赐良田一万三千顷,这些是我的也是你的。”
太阳露了出来,她看向他时不觉眯起了眼:“你可是大地主啊。”
“那你就是地主婆。”他莞尔,带着她往前走。
嗯,这称呼她喜欢,地主婆,有的是余粮啊!
为了追上急性子的孟郝,其余人也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廊桥上的雕刻与风景,就急急地过了桥,踏上了田埂,与齐腰高的油菜花擦身而过。
因为小雨初停,花丛中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只白色蝴蝶翩翩飞舞。
他们所选的这条田埂刚够两个人并排前行,所以,奥虎与管家走在最前头,孟郝与肖淋跟在后面,银铃跟金喆在一起,然后才是孟水兰跟莫鏊,最后是小钗和小九,不一会儿,大家就没进了花田里,被前后左右的油菜花团团包围在其中。
浓郁的花香随着和风一阵阵扑入鼻腔,薰得人都醉了。
虽然才下过细雨,但由于田埂上也长满了细密的杂草野花,所以他们的鞋子依旧清爽,这便更增了游兴,一直往前走着,有时候也在沟渠边停上一会,看水草里小鱼成群结队地游来游去。
走着走着也就见着了村落,各家各户门前都有个大院子,却没有围墙,院子里有些是碎砖铺地,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缸,有些就是泥巴地,上头还种着常食的蔬菜,仅留出一条小石道来,还有几户人家院里只长着草,然后就有鸡群在上头闲晃,贯穿村落的小浜里偶尔会有三两只鸭子摇着又尖又短的小尾巴神气活现地游来游去,还有那香樟树上,是不是传来几声布咕咕的鸟叫声,接着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飞去了另一户人家的房顶。
这儿是鱼米之乡,东临大海北依崇山峻岭戈壁沙漠,便又长久太平,老百姓的生活环境与现状都要比孟水兰原先想象得好上很多,但看那些农户都是黑瓦青砖砌起的房子就应该穷不到哪儿去了。
那边村里头似乎有人认出了他们,不出一会儿,一古稀老人领着两壮硕的仆妇就朝他们迎了过来。
“这是蔡家村,来的这位是村长蔡老根。”莫鏊对孟水兰解说道,“蔡家村往北六里是沈家村,往西八里是同福村,往东十里是海盐村,这里民风朴实,几乎三代往上都老实巴交勤勤恳恳的农民和渔民。”
“你收租收到很爽就是了。”她故意打趣他。
“夫人有所不知,主子收的租子只有官府的三分之二罢了,老百姓争着抢着要来向咱们莫家租地租鱼塘呐!”管家微微弓着身,替自家主子说话道。
“一万三千顷的地,再怎么少,换成白花花的银子还是会数到手软的好不好。”
“那以后换你来数好不好?”莫鏊勾起一抹笑。
“不用,这么大的家业,花销也不会少,这一进一出可是会吐血的。”她抠门道。
“以后你要花销什么,叫银铃去帐房取了便是。”他再次宠溺道。
“少主这话可贴心,那银铃我可不会替我家小姐客气哦。”银铃直起身来,将刚採的小野花都散在小钗头上。
他这是要收买人心啊!她小小不服气地踢了踢银铃的腿。
银铃立马回敬一个白眼,边拍着裤脚边向莫鏊抱怨道:“少主你看,我这位小姐多难伺候。”
金喆看向这边,笑得有些苦涩,他倒是开始佩服起肖淋来,自己怎么就没法像她那样心无旁骛地投身于田园中了呢?
“莫主大驾光临,老汉在这给莫主请安了。”蔡老根一近前便向莫鏊作了个深揖,教孟水兰都愁他这么一揖下去就起不来呐。
“蔡老爹无须多礼,我们不过游玩至此罢了。”莫鏊回道。
“要的要的,规矩不能忘。”蔡老根又朝着孟水兰一揖,“贱民见过夫人。”
“哎呀,怎么刚当。”她忙伸手扶了扶那蔡老根,真怕他就这样摔趴在地上。
“当得当得,莫主、莫主夫人与一众贵人大驾光临,实乃本村之荣幸啊!”蔡老根慢慢站稳,一副和蔼地看向来客。
“主子,用不用进村歇歇脚?”管家躬身问道。
“是啊是啊,就上老汉的陋宅小歇一会儿吧!”蔡老根热情道,小眼睛似乎都亮堂起来了。
“你怎么看,兰儿,一切随你。”莫鏊也不怕别人看,直接牵过了她的手,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那就去坐坐吧。”她低低地回道,有些力不从心似的。
“那便有劳蔡老爹了。”莫鏊向蔡老根微一颔首,教蔡老爹那张堆满褶子的脸更是一下能够夹住好几只蜜蜂了。
“好好好,诸位请随我来。”蔡老根急急转身往前,两仆妇忙上前搀扶,这样似乎能让他走得更快一些了。
大家便跟着一起进了村,鸡鸣犬吠声一时不绝于耳,家里有人的都出来张望,在看清莫鏊后也无一不恭敬地行了礼。
看来这个莫鏊确实还挺受百姓爱戴的。她如此想着,不觉嘴角便轻轻地微微地扬了起来。
莫鏊特意低下脑袋在她耳鬓上方低语道:“这个时节盛产百花蜜,一会儿买几罐回去,给你泡花茶喝。”
“随你。”她纠结着最终还是答应了,在这种公众场合,她不能不顾全他的面子,便只能由着他对自己频频献殷勤了。
“到了,这儿就是我家。”蔡老根在前面喊道,“老婆子、大儿媳、二儿媳、三儿媳、大孙媳,二孙媳快出来招呼几位贵客。”
嚯,好大一家人啊!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进而才去看那宅子的样式,院落的样式,确实是比别人家大了许多,砖墙上亦刷了白石灰粉,屋檐上都是故事雕刻,门庭的廊柱也用红漆漆得圆厚,看着不是多华丽却是淳朴踏实。她喜欢这种小门小户偏安一隅的感觉,这才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式的生活。
一干婆子都迎了出来,热热闹闹地将人都给迎进了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