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元春的身上,元春觉得这光芒有些刺眼,像是一道道犀利的目光在轻蔑的看着她,小丫头端来一盘西瓜,跪在元春面前,说道:“皇上送给元妃娘娘品尝。”
元春见那西瓜切成小小的正方形,正适合一口要下去,且那红红的果肉煞是好看。元春心情好了很多,说道:“放下吧。”那丫头将盘子小心的摆在窗子下的小茶几上,慢慢的退下了。
元春坐下来,拿起一块吃,觉得凉凉脆脆,甜丝丝的很可口,就又吃了两块,元春见两旁的小丫头们看着她偷笑,元春说道:“好好的,笑什么?傻瓜!”那几个小丫头只是拿手捂着嘴笑,却不肯说出来。正笑着,忽听外面太监的传话:“皇上驾到——”,一时皇上神采飞扬,春风满面的走进来了,见到满屋里跪着的红妆,笑笑说道:“起来吧。”
又见屋里桌子上摆着西瓜,一手扶元春坐下,一面问:“这西瓜熟了吗?”元春抬起头刚要说话,谁知皇上指着她哈哈哈的大笑。伸手欲将她唇边的一粒西瓜子轻轻的取下来,谁知西瓜子黏滑,不但没拿下来,还不停的在元春脸上滑动,丫头们见状,忙拧来毛巾递过来,皇上接过毛巾轻轻的擦下来。
皇上笑着说道:“可见人生没有一件事是容易的,这样一个小东西也不轻易受人摆弄,也要来耍一耍人才算。元春笑着说道:“皇上,今日是不是累了,如此长途跋涉的倒叫人不安歇.‘皇上叹口气说道:“今日不是去狩猎吗,那太监小宁子学鹿叫,引来了一头狼,朕命小阿哥射它,却没有一个射中的。这些小阿哥们一个个每日里锦衣玉食的,日后真要多出去叫他们练习练习。”
这时奶娘跑过来跪下说:“太子醒来了。”元春和皇上忙一同过去看,太子两岁,聪明颖悟,这几天不知是感染了什么病菌,起了水痘,太医看过了,谁知竟无法治愈,每日宫女们煮药焚香的,也不见好,皇上和元妃来到太子身边,看着太子小小的脸上满是大小不一的透明的小痘痘,使得本来俊俏的面容不堪入目了,此时又是呼吸急促的睁着眼睛可怜的看着他的父皇和额娘。
小太子是元妃亲生的宝贝,两个人爱护非常,他的皇阿玛在他刚出生时就立他为太子,谁想到得了豆疹,此时两人心里都很担忧。元妃看着自己孩儿可怜的小样子,觉得心痛不已,俯身看着他温柔地说道:“儿啊,你不要怕,皇阿玛和额娘都在这里呢。”
那小皇子看着说话的女子,说:“额娘,额娘,额娘。”元妃忙答应着,握着他的小手,安慰道:“没事的,过几天就会好的。多吃饭,就会好了。”小皇子听话的点点头。
皇上也走近来,坐到他身旁,用手将腰带上系的一块羊脂玉解下来,放到太子的枕边,看着他的眼睛说:“朕的皇儿,有朕在,朕不会让你有事的。”那小皇子看着他的父皇,眨了眨眼睛,轻轻的笑了一下,叫道:“皇阿玛,皇阿玛。”
皇上又惊又喜,连声回答道:“哎,阿玛在这儿。”这时奶娘端来药说道:“皇上,太子爷到吃药的时候了。”皇上说道:“拿来。”接过婆子递来的碗,一口一口喂他吃,小皇子苦着脸慢慢的喝了。这时外面有人禀告道有要事要见皇上,皇上将碗递给元妃,对小皇子笑笑,说道:“待会阿玛来看你。”说罢起身离开了。忙完了回去见小皇子已经睡熟了,就来到元春住处。
元妃刚洗完了脸,正卸下残妆,见皇上进来,忙行礼。皇上扶着她的肩膀坐下,看着镜子里的元春,满眼笑意,先卸下髻上的金钗,浓密的长发落下来垂到了腰际。
皇上抚弄着元春的长发说道:“朕的春儿有一头美丽的秀发啊。”说着冲镜子里的如花容颜笑了一下说道:“我们来做结发夫妻。”说着将自己身后的辫子绕过来拿在手里,又托过元春的一缕长发系在一起打了个结,调皮的说道:“结发夫妻,白头偕老。”说完自信得意的仰着脸笑。元春笑着,眼眶中泪光盈盈的。皇上抚着元妃的肩膀又说:“春儿,朕知道你为琏儿担心焦虑,有朕在,你不要忧虑,朕也不准你再担心了。”
元春强颜欢笑说道:“是。臣妾知道了,臣妾服侍您休息吧。”皇上拉着元妃的手坐到床边,拉起了鸳帐。次日,早朝过后,皇上正打算去看看太子,忽见奶娘慌张的从太**里跑了出来,大太监见了呵斥道:“你不在太子窗前伺候,乱跑什么?”
那奶娘见了皇上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发抖,说不出话。皇上看了奇怪命移驾太**。谁知太子的宫中鸦雀无声,静默的让人胆寒,一阵风吹得帐子飘起来,皇上一眼见到了帐中小皇子满是通明水痘的脸上毫无血色,皇上心中咯噔一下子,刚刚还满心的喜悦,此时已是半点却无。慢慢的走近了,细看时,却已经没了气息。
此时鸦雀无声,世界像是静止了一样,皇上感到一阵眩晕,稳住后就默默地站在床前一动不动。外面的太监,宫女都跪了一地,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等着听皇上的动静。此时凤玉轩中,元春已经得到了消息,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醒过来,感到胸中五内俱焚,躺在床上,竟挣扎不起了。太**中,皇上伫立良久,大太监轻轻的走进来,扶着皇上说道:“皇上,您站了一个时辰了。”此时皇上任由太监扶着走了出去,竟像是痴傻的人一样,不说话。到了养心殿,皇上大叹一声,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打在奏折上,大太监忙收拾了案子上的纸张。皇上默默取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了悼文,并命厚葬。皇上一个人静静地在养心殿又呆了半晌。
元妃每日不思饭食,渐渐清瘦下去,皇上为了让她心情好起来,就送元妃去圆明园休养,谁知元妃因忧伤过度一个月就也郁郁而终了。皇上万分悲恸,精神疲惫的说道:“如果知道你会因失子离我而去,还不如不要这孩子。宁愿你长留我身边。如今你也走了,叫我如何挨过以后的每一寸光阴呢?”
因为悲痛,竟然性情大变。规定在元妃逝去的一百日内,任何人都不准剃头。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所以有几个大臣没有在意,在这期间里剃了头,这可惹怒了皇上。
皇上命将这几人关进大牢,刑部的人知道这事情严重,就将几个人各打了几十大板,谁知皇上知道了更加生气,怒斥刑部的官员有袒护之意,将刑部的主管都关进去了。
这件事传了出去,朝野上下弥漫在一种黑暗恐怖的气氛中。贾府这边闻得元春噩耗,都掩住不敢让贾母知道,贾母在病中,因贾府里接二连三的灾祸让贾母心神俱疲,这日早起听得鸳鸯和琥珀在外间谈论,自己也不声响,静静的听着二人谈什么。
只听那鸳鸯说,老爷三番两次的要骗老太太的东西出去,这老太太要是真走了,我就凶多吉少,琥珀说:“哎,这可怎么是好。元妃已经殡天了,可别让老太太知道,老太太在一天,有咱么一天好处,这老太太走了,不知要出多大的乱子呢!”
贾母听前几句已经气得脸发青,又闻得最后几句,又是悲又是痛,大声的呼喊起来,把鸳鸯等吓得不轻,跑进来看老太太,贾母两手抓着床单,“我的儿——”就呜呜的大哭起来。顿时家里下人都涌到贾母处,王夫人,凤姐也赶着过来,邢夫人不敢靠前,只在后面听着动静。此时琥珀忙跑出去叫太医,鸳鸯一行泪一行鼻涕的劝说道:“您别难过。”
宝玉跑进来,说道:“老祖宗,老祖宗,此时贾母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年迈之人接连的受到打击,心里郁结伤了身体,一口气没喘过来,竟然就这样过去了。家里哭声一片,王夫人和薛姨妈等忙着操办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