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饭吧。”龙士煊吩咐。絮儿急忙下去准备。
夏倾颜也吩咐琥珀:“劳烦琥珀姑娘去看看仕画在做什么?我有事叮嘱她。”琥珀也应声去找仕画。
不过片刻,絮儿领着几个丫鬟婆子进屋摆好早饭,二人落座后,夏倾颜也不招呼,自顾吃起来,偶尔抬头看絮儿在为龙士煊布菜,不禁撇撇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道理都不懂。吃饱后,用纱巾擦嘴,也不管龙士煊,自己坐到藤椅上顺手抄起龙士煊刚才看的书,兵法?看不懂,扔到一边,慢慢翻找有没有其他有趣些的。待龙士煊也吃完,丫鬟把饭菜收净,琥珀掀帘而进,后面却没跟着仕画。
“仕画呢?”夏倾颜问道。
“禀小姐,仕画姑娘不小心崴了脚,映雪姑娘正照顾她呢。”
“伤的厉不厉害?”
“只是扭了一下,江侍卫已经帮她矫正,已无大碍,只要休息两天就好。”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要亲自去看看。”说完,也不管龙士煊蹙着眉头,自己提着裙子就往外走。
琥珀吓了一跳,偷眼看王爷,未现怒色,这才匆匆行礼追出去。心里不断琢磨,王爷是最重规矩的,从没有对一个女子如此容忍,恐怕王府要变天了。
琥珀领着夏倾颜绕过假山,穿过一个月亮门,走进一座小院,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仕画的吼声:“我告诉你,如果我家小姐有一丝委屈,我就跟你没完。”旁边传来映雪低低的劝慰声。
夏倾颜掀帘而入,见仕画正半倚在踏上,一只脚被布裹着,一旁站着南炀王的侍卫江然。仕画怒视着江然,江然则依旧不言不语,任仕画随意训斥,画面极其诡谲,一个丫头训斥一位六品将军,而且被训者还丝毫没有怨言。
看到夏倾颜进屋,仕画挣扎着要起身被夏倾颜按住,这才问到底发生何事。
仕画看了看映雪和琥珀,二人行礼退下,仕画才把昨夜和今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出来,甚至拉着夏倾颜的手非要检查她是否被欺侮,还不断自责没有照顾好小姐,回去没脸向老爷夫人交代。同时又大骂江然把自己摔成这幅模样,不但没法伺候小姐,还要拖累人,都是江然害的等等等等。夏倾颜第一次发现仕画原来如此善言,以前是不是一直被青云比着,没有用武之地,现在终于熬出头了。看着仕画仍旧恶狠狠的瞪着江然的双眼,夏倾颜突然觉得可笑,难得看到仕画如此真性情的一面,不由心上一计:“江侍卫,仕画的伤因你而起,你需负全责,可王爷说马上就要启程,我们的丫头实在有限,一路行程就委屈江侍卫照顾仕画了。也算是您给仕画赔礼道歉了。当然,您要觉得不屑,那小女子就把此事禀明王爷,由王爷来安排也可。”
江然起身听完,那******不变的脸终于起了波澜,却没办法拒绝,总不能让王爷认为自己连个丫头都收拾不了,反而惹来一身腥吧。“谨遵夏小姐吩咐,请夏小姐放心即可。”
仕画却大喊不要,夏倾颜附到她耳边小声说道:“你可借此机会报仇,好好折麽他。”仕画眼睛一亮方才欣然应允。主仆狼狈为奸的计策定好,夏倾颜高高兴兴地回到主院,待车驾准备好,上车南行半日即到淞江河,众人登船驶往江都。
确如龙士煊所说,乘船要比坐车舒服的多,船高两层,外观不过是一艘普通富贵商家的行船,内里装饰也不奢华,依旧简单实用为主,符合龙士煊的性格。其他一切如常,只是夏倾颜见到了传说中的徐先生。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面庞清俊,双眼明亮,一身玄色长袍,看起来就是一介儒雅书生,不过,夏倾颜不会因此看清此人,想想被诡诈的王爷视为师友的人怎会是普通书生呢,只会更奸诈狡猾而已,千万不要被外表迷惑,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己。与徐世辉正式引荐是在晚饭时,龙士煊、夏倾颜、徐先生三人一起用饭。夏倾颜知道徐先生在龙士煊心里的地位,介绍完后向前行礼,徐世辉也不客气,受礼后亦拱手还礼,期间毫不避讳细细打量夏倾颜,心里不禁赞叹,无怪乎王爷不惜多次违礼也要带此女随行,不单单容貌无双,气质轩华,且举止大方,不卑不亢,却为世间罕见。
席间龙士煊与徐世辉偶尔交谈,夏倾颜始终坚持食不言的礼节,优雅进食,省得让外人笑话,龙士煊间或撇上一眼,嘴角上扬,猜着夏倾颜估计这顿饭吃的挺累,表演成分过多。饭毕,夏倾颜本想回屋休息,想着这二人总该去讨论些公事,没想到龙士煊居然不让她走。
“本王听说,颜儿前些时日弹唱一曲,众人皆以天籁,恰好徐先生也深谙此道,今日无事本王亦想聆听一番。”颜儿?夏倾颜不禁身上一冷,太酸了。平日听兄姐这样唤自己觉得习以为常,听他这样叫鸡皮疙瘩都抖落一地,实在受不了。
“不知王爷所说哪首?小女子一时记不起了。”我会的多了,谁知你想听哪首?
“《笑红尘》。”
夏倾颜一愣,自己在屋里弹唱他都知道,哼,安了多少人监视自己,忍不住偷偷地瞪了龙士煊一眼,行礼道:“既如此,小女子献丑了。”
琥珀随着映雪去取凤尾琴,絮儿则摆好琴几,待琥珀回来将琴放好,夏倾颜上前跪好,轻抬两指试音,然后欢快的琴音跃然流出,正等众人沉浸其中时,一副轻柔慵懒又不失狂傲的嗓音飘入众人耳中。
一曲完毕,众人皆惊,龙士煊扬扬眉,琴曲怪异,歌词更怪,倒也符合她不羁跳脱的性格,看着那张得意洋洋正待夸奖的小脸,龙士煊实在忍俊不禁,“词曲虽难登大雅,不过琴技不错,总体还算尚可。”
尚可!夏倾颜瞪他,你有这么好的琴艺吗?好歹自己加上前世也苦学了几十年了。转头看徐先生的模样心里才稍显安慰。
“不知夏小姐从何得来此曲?实在别致。”
“不瞒先生,小女子一时偶得早已忘记出自何处,只是颇觉新奇,故常常弹唱。”
“原来如此。想是徐某孤陋却从未听过,今日实一饱耳福焉。”
“先生大才,江南无人不知,小女子却只擅长于此,不过闺阁娱乐,难登大雅,先生实在谬赞。”
徐世辉但笑不语。船外月上眉梢,徐世辉告退,众人收拾完毕各去休息。龙士煊依旧与夏倾颜同寝,待熄灭烛火后,丫鬟关好门窗轻轻退下。龙士煊依旧拥她入怀,沉吟片刻问道:“一身骄傲?你就如此不愿随着本王?真的如此委屈了你?”
“王爷,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世间女子都有此心愿,只是她们不敢说出来而已,没有谁愿意和别人共享夫君,只是一旦此种心思被人知晓,她就会被喻为妒妇,悖逆三从四德。其实自己枕边孤寂,良人却与她人床上嬉戏,任谁心里都会凄苦。”
龙士煊静静的听着,不发言语。
“于我来说,最是善妒,亦不怕他人指责,其实是我心理作祟,总觉将来的夫君既然选我必该一心一意待我,不可再与她人享鱼水之欢,因他只属于我一人,就像我只属于他一人一样。”墨玉般的双眸夜间也显得清澈,看着龙士煊,缓缓又说道:“否则,我会放手,因为我觉得太肮脏。”
“那你是觉得本王亦肮脏不堪匹配不上与你了!”龙士煊语带怒色。
“我没有说王爷肮脏的意思,只是自己心里所想而已。”
龙士煊没有理她,只是搂着夏倾颜的手更紧了些。
“王爷,我再给你说句话,不过你不许生气。”等了一会儿见龙士煊没动静,自顾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王爷觉得小女子应归你一人所有,不许他人染指,此称之为独占欲,小女子也希望将来的夫君只归我所有,因我亦有独占之欲,当然,如果将来他妻妾成群,我如果爱他,那么我会伤心欲绝且离他而去,从此再不相见,我若不爱他,则可能会养来一群面首坏他清誉,我亦可大享齐人之福,让众美男子……”
龙士煊终于听不下去了,朝着某人的臀部就是一巴掌。所以夏倾颜最后的慷慨陈词被一声痛呼代替,得意洋洋的表情也换成了大皱秀眉紧绷樱唇的痛苦状。
“以后再浑说,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简直恃宠而骄,自以为是,连面首之事都敢随口言出,实在无法无天。想起晚上徐世辉临走前对他说的话:“此女子外表纤细娇柔,内心则倔强不羁,靠权势财富恐难以留住,王爷要三思而后行啊。”龙士煊明白徐世辉所想,自己又何尝没有发现,明知她与别的女子不同,甚至可能给自己带来无限烦忧,可还是放不下舍不掉,不知不觉恐已情根深种情难自拔。转头看夏倾颜痛苦的表情,想想自己好像刚才确实用了几分力,不觉又心疼几分:“以后不许在胡言乱语,伱已是本王的人,所以不要想用那些大逆的话激怒本王,不管生死本王都不会舍你,你就死心吧。”
夏倾颜一手轻柔臀部,一边暗自腹诽:谁是你的人,还不是好不好。就算以后成了你的人,不就一层膜吗,有什么大不了,姑奶奶是现代人,我不在乎。
当然,是否真不在乎只有天知地知夏倾颜自己知道。真不在乎,为何前世与男友相恋四年都论及婚嫁,却依旧没有太过亲密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