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倾颜在仕画的搀扶下走下马车,静静的望着这座小小的四合院,正北是三间正房,名三暗五的布局,两侧各有两间厢房,门口是两间倒座。院子干净整洁,想必之前已经派人细细打扫过。院内四角各种着几株白玉兰花,虽然今年的春天来得晚,可是毕竟已经五月底了,花期已过,枝上偶有残留的几朵,看起来亦是萧瑟不堪,早就失去了那如玉般娇贵的身姿,不过,新生的嫩叶却让人心生怜惜,如翡翠般晶莹青翠惹人怜爱,有的叶子上还留有清晨的露珠,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夏倾颜步入院门,却再难迈出下一步。这就是自己以后的生活,这就是自己需要全心经营的天地,没有王权争霸,没有姬妾争宠,更没有因生的美貌而被赠来送去的凄凉,有的只是宁静、安详,还有为自己而活的幸福。
“小姐,您是不是不满意?”仕画扶着夏倾颜,发现小姐进门后就望着院子发呆,以为是对这里不满。
“不是,”夏倾颜笑道:“这才是我想要的。”
仕画不解,这么简单的院子,一眼望到头,没有曲径通幽,没有亭台流水,小姐怎么会说这才是她想要的?真是奇怪。
在仕画三人的心里,小姐何曾住过这么简单的房舍,先不说在江都城别院里的湖泊楼阁林立,即便在梁州城府衙里,小姐自己居住的雅静阁,都是这座院子的几倍不止。所以,三人感觉小姐现在真的是受委屈了,同时对那位钦差大人的办事能力产生了怀疑,前几日萌生的好感也大打折扣。
看着三个丫鬟疑惑的神情,夏倾颜笑道:“我们现在人少,不比在江南时进出奴仆成群,所以简单的居所最是合适。靳公子考虑的对,只有在这样遍地常见的院子生活,我们才不会过多招人眼球。一会儿仕画去替我向靳公子道声谢,就说劳他费心,改日若靳公子有空,倾颜必扫榻相迎。”仕画应下,转身去与侍卫交涉不提。
夏倾颜接着吩咐映雪和冬寒:“你们二人把我们住的屋子收拾好后,再去把四名侍卫的房间细细布置一番,不能有所怠慢,也算感谢靳公子的美意,侍卫的房间就安排在倒座处吧。下午在去寻一名厨娘和一名粗实嬷嬷,负责做饭和打扫粗活,其他的换洗衣物由我们自己来,就不要过多招人了。”二人应下,这才信步进了正屋。
正屋中间是待客的小厅,厅内布置简单,左右两侧各放一张紫檀木桌子并配有两把椅子,正北是主座位置,也不过是简单的桌椅,小厅北角放着一人高的细脚白瓷美人觚,再无其它装饰,往里走到内侧向东西方向拐进就各进入两间卧房。夏倾颜直接进入东边卧房。这间屋子被雕花门巧妙的一分为二,里侧是睡觉的寝室,红色幔帐挂在床的两沿,绣着花开锦绣图的被褥整整齐齐置在床上,簇新的背面还有细细的褶,显然是新添置的,床的旁边摆着一座梳妆台,台上摆着铜镜和一个两层的红木妆奁盒。铜镜擦得清亮,走过去人影绰绰。雕花门的外侧则放置着书桌和凳子,角落还有两个檀木箱子,想是用来存放衣物。整个屋子透着简单却又不失雅致。映雪打开窗子,微风袭来,垂在雕花门上的半截水晶珠帘叮叮脆响,甚是悦耳。
“小姐,从窗子里正好可以看见玉兰树。”映雪说道。
夏倾颜走到窗前,也细细打量这院子里唯一的景致。玉兰花已落,犹待新叶生。自己就好比这玉兰花,正盛之际,精雕玉琢,富贵繁盛犹胜牡丹,可是花期短暂,不过几日便会枯萎飘零。前尘已逝,现在自己的生活就如这新生枝叶,虽不如鲜花耀眼夺目,但胜在平淡中能长长久久。夏倾颜的心里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渴望与憧憬。
“小姐,床榻已经备好,您先歇息会儿吧。”冬寒过来说道。
夏倾颜也感到有些劳累,许是上次病痛导致,身子一直没有彻底复原。“正好,我先去躺会儿,你们把西屋也收拾一番,晚上谁值夜就可以歇在那。东厢房就由你们几个安排,西厢房改成厨房,让新来的厨娘和嬷嬷住那即可。”
“奴婢知晓了,您去歇着吧。”映雪回道。
夏倾颜不再言语,转身去了里间上床歇息。
中都城整个布局成井字形,皇城即位于井字的中心位置。四条主街四通八达,名字亦是按照它所处位置命名:东街、西街、南街和北街。当然,街道的地位亦有所不同,东街多是朝廷命官,取紫气东来之意,王公侯相多居于此处;西街以世居中都的世家大族为主,然而近年来这些世家逐渐没落,其影响已大不如前。不过人们常说,受死的骆驼比马大,盘根错节下来,几乎各族之间都相互为姻亲,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西街在中都的境遇颇为复杂。但是有一家却不得不提,即是与靳国公结亲的周家。周家家主的嫡长女周雨凝小姐六年前嫁与权倾朝野的靳国公长子靳谦穆,当时中都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曾亲临,盛况空前,周家十里红妆聘女羡煞多少中都儿郎。现在周家小姐,更确切的说靳周氏育有一子,名叫靳朔阳,是为靳国公的嫡长孙,前途不可限量。南街多是商贾住户或是家境殷实者居住较多,这些人无过大权势亦无过剩财富,所以日子相对安稳,夏倾颜的小院即在此地。北街则鱼龙混杂,多是乞丐流民小商小贩之流混居之地,当然你如果想得到什么最快的消息,此地便是不二之选。
靳谦凌从江南返回中都后,并未直接进宫交旨,而是悄然回到国公府,与自己的父亲靳禄之见面。靳禄之明年才到知天命之年,然而由于长期辛劳国事,心力交瘁,长期卧病在床,头发花白,形容枯槁,人已经接近油枯灯尽,如果不是那双眼睛还不时闪着精光,谁能想到这躺在床上的瘦弱老人就是掌握中都大权的靳国公。
“父亲,儿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