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吏部言请,罗利,三品武官沈露,黄德等官员于昌平王琅乐叛变篡位之时结党谋划,乃叛乱之人,现定于秋后问斩,家族抄封,家产全数充入国库。李丞相之女李静与血族之人卫行勾结,现贬为平民,没收财产,今后不得再入京都一步。李丞相教女无方,命于秋后代帝私访民间,编撰民间礼仪与乐曲。不得有误。钦此。”
朝堂之上,琅清身披凤袍,头戴金冠,懒洋洋地靠在凤椅背上看着白玉台阶下的大臣们。在这样的突如其来的旨令之下,朝堂上的大臣们都乱成一团,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唯独李斯跟她的一众门生仍旧平静地立在一边,不发一语。
过了一会儿,琅清眯了眯眼,淡淡启唇:“众卿家可谈论好了?”
她一开口,堂下大臣们立刻消声,赶紧作揖站好,战战兢兢地望着她。他们倒是安静了,琅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种做皇帝的就职演讲她可从来没有做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有一点她知道,那就是保持女皇不怒而威的姿态。所以,尽管大脑一片空白,她还是用危险的像是要杀人的目光慢条斯理地扫着大臣们。
一旁的屏风后,语灵披着薄纱慵懒地靠在卧榻上,看到她这副纸老虎的模样,禁不住笑了。唤来小丫头递上纸笔,草草写了几句话就传给了站在凤椅边的御前太监。这个御前太监长得甚为秀气,年纪轻轻处事淡定,默默接过纸张瞟了一眼,开始低声地给琅清提词。认真严肃的样子,仔细一瞧竟就是木槿。
“要是有哪位大臣觉得朕所判有失公正,或有何异议现在即刻提出,朕会考虑变更。”
“还有若是有遗留的余孽,举报者将赏赐黄金万两。”
琅清觉得自己就像是上学时被抽到背课文,什么也不记得靠同桌提醒一样,表情装的超镇定,一字一句地重复着木槿说的话,演到正经处还自己加深了语气。正在心底为自己唬人唬得厉害而开心,耳边传来了第三句话:“如包庇逆贼,经查实后全族与逆贼一起关押,于午门行五马分尸之刑!”
五马分尸,跟上次的那个宫女一个下场,还是整个家族,太过了吧。琅清在心里转了几转,最终将这句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换了另一句:“如包庇逆贼,经查实后与逆贼一道发配边关。”
“发配边关?清儿?”一旁的语灵疑惑出声。
琅清并不理他,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对于这几年内,各大官员的任职情况朕会进行考察,决议下升迁调遣官职的事。如无其他要事上奏,众卿家就散了吧。”
木槿赶紧接道:“退朝!”琅清刚从凤椅上站起来,还没走几步就被屏风后的某人一把拽进了怀里,还好下面的大臣们没有人注意到。
“你想干什么?!”语灵努力压抑自己愤怒的声音。琅清抬头,面色苍白:“我只是觉得应该有奖有惩,才会让他们有动力为国奉献。”少伤害一些人,起码我会心安一点。
语灵双眼一眯,他搞不懂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聪明还是笨蛋,怎么总是会不大不小地在他的计划里插上一脚,说她不对吧,她又说得头头是道让人难以反驳。“下次不要再擅作主张了。”语灵一边在内心里叹气一边松开了琅清。
琅清悄悄松了口气,提起裙摆跟着木槿回了正殿,女皇的寝宫。
凤舞那个小娃子早早地就在寝宫门口盼着了,一看到琅清回来耐不急地就往她身上扑,一边还嚷着:“娘亲,你总算回来了。舞儿刚做噩梦了,舞儿怕。”
“舞儿下来,你是个王子,这样会让父皇难堪的,快下来。”一旁角落里的凤络赶紧出来劝说,一脸正经。
“不碍事的,”琅清慈爱地笑了,把凤舞牢牢抱住后,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凤络的脑袋:“络儿,你怎么总是那么严肃呢?像个小老头。”
“嗯?儿臣知错。”凤络一听赶紧下跪认错。
“干什么呢?跪什么跪,我又没骂你。”琅清无奈地放下凤舞,双手扶起凤络,扶着他的肩膀说道:“络儿,不要总是想着做一个大人,刻意地假装成熟是不对的,你要慢慢成长。来,告诉父皇,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凤络呆住,结结巴巴地回道:“儿臣最想……做的事?为天下苍生谋……谋福利。”
“不要给我这种冠冕堂皇的回答,我要的是真实,你最喜欢做的事是什么?有没有想过以什么为生?”
被晾在一旁的凤舞突然插嘴:“画画,哥哥最喜欢画画了,夫子说他画得可好了,夸他有天赋。”
“画画?”
“你瞎说什么。”凤络紧张地看了眼凤舞,闭上了眼,似乎以为琅清会打他,咬着唇的表情略带惊慌。
“画画很好啊。”“嗯?”凤络不敢相信地睁开眼,就看到琅清温暖的笑容,她又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络儿,你会成为一个画家的,只要你想,你会成为凤国最棒的画家。”
“最棒的画家?”你果然跟原来的父皇是完全不同的人,幸好你回来了,凤络在心里想道。
“嗯,即使成不了最棒的,你也可以做最快乐的那一个。”琅清捏着凤络的脸笑着鼓励他。
凤络看着琅清的笑脸再次呆住了,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看到那么温暖的笑脸,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家人的关怀,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并不孤单。回过神来后,他突然伸手抱住了琅清,小小的个子力气却不小,猛地一抱勒的琅清一个踉跄。刚调整好站姿准备松口气,一旁的凤舞小朋友又来了个熊抱:“娘亲最好,哥哥最好。”
身后追随而来的语灵静静地站在屋檐下,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微风拂面,铃铛声阵阵响起。
“她还真是有很多奇特的想法,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