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窗苦读十余载，今朝一身清明。
寒窗充其量也就是没供暖那几天，细数这十几年来的生活，还是开心多于辛苦的。虽然她未曾进入社会这个大染缸，但她知道，学生时代的确是每个人生命历程中不可多得的人间天堂。她还有幸能在天堂里呆上四年，直到大学毕业。
如果你觉得考研是个拒绝结婚的好方法，那就错了。陈墨相信，只要她一到23岁，她家爹娘就会把这件事正式提上日程，且势不可挡。
百无聊赖的玩腻了S市的大小地方。几个女孩子打算去打一份工，她们虽然不缺钱，可自己的劳动成果与饭来张口有天壤之别。重要的是，不能让这么长的假期白白浪费了。
最后的工作定在了位于太和街的家乐福，工作的具体内容很有意境——促销。
超市规定，每种商品只需要一名促销员，三人被提供了三个选项：咖啡，巧克力，卫生棉。听到最后一个选项时，三人的脸部肌肉不觉都收缩了一下。看着李青安和王可不安的表情，她决定发扬风格主动包揽这项艰巨的业务。
“我来促销卫生棉吧。”彰显脸皮厚度的时刻到了，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如果有顾客感兴趣，你们就上去跟他们聊聊。感兴趣的表现是什么，这就要你自己观察了。可能是在附近流连，可能是主动和你搭话，你多注意观察别人，慢慢就能掌握规律了。七度空间是几年来全国销量第一的品牌，这句话一定要说。你一说，就能吸引住顾客的注意了。然后你就问顾客喜欢棉柔的还是干爽的，把实物拿给她看，动作一定要迅速，顾客如果看到你这么热情周到，就不好意思买别的品牌了……”七度空间的厂家派到各个超市的专业销售员给陈墨传授经验，各种销售心理把陈墨小姑娘听得连连称是。如果自己遇到这样的促销员，她保证也一定会买的。
七度空间的工作服和包装一样是少女系列，明显过了十八周岁的姑娘凝视着超市工作人员递给她的衣服，目光有些迟疑，粉粉嫩嫩的让她内心有些不安。她不是粉色控，这个小护士装怎么看怎么别扭。常在道上混，哪能不装嫩？眼一闭，心一横就过去了。
“为了工作，我们都忍忍吧。”这份工作是王可找的，工资一天一百，又不累。
对于促销来说，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她们就会知道，需要忍耐的重头戏并不是衣服。
工作第一天，三人感到很新奇。她们之间除了陈墨给小学生做过一次义务的家教，另外两个人完全没有工作经验可谈。
现在是S市最热的时候，咖啡和巧克力都是冷门，工作不多，倒是陈墨的不分季节都得用。词她都背熟了，除了有那么一丢丢的难为情。
新人的激情是难以磨灭的，顾客在为她们添油加醋。
附近都是女性用品和卷纸，纸巾，必备的生活用品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一个跟陈墨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走了过来。
“你好，请问需要日用的还是夜用的？”陈墨不着痕迹的把女孩儿往七度空间的方向引。
女孩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要日用的。
与顾客建立感情基础，找到共同语言，这样更容易打动他们。这是销售员教给她成功的第一步。
“以前用过七度空间吗？我就常用这个牌子的，厚度、大小都合适。感觉挺好的。”她说谎了，她也就用过两次吧，倒不是因为质量什么的原因，只是她不习惯那么粉嫩鲜艳的包装。
女孩见陈墨跟自己谈论这样的私事，慢慢也就不紧张了。
“嗯，我也一直用这个。”
女孩本就打算买七度空间这品牌，陈墨乘胜追击用人家教给她的专业忽悠大法把她在促销的促销装卖给了女孩。
做成了第一单生意，后面的促销似乎就水到渠成了。直到陈墨迎来了第一位男顾客。
来买卫生棉的偶尔会有情侣档，还是女子一个人多一些。像这位这样一个人来的倒真没有。
不要瞎想，这位男同胞自然不会是买来处理痔疮问题的。是他女朋友三令五申非要他去买卫生棉体验一下民生。
男子年龄在28岁左右，一身休闲装，步履急迫。他开始并没有与陈墨搭话，只是在这一片转来转去。十分钟内，陈墨看见他四次了。她决定主动出击。
“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很敬业有木有？
该男子犹豫半天，终于脱口而出，“你知道苏菲在哪儿吗？”
虽然这人不是她的顾客，但她还是愿意帮忙的。
“喏，就在中间那排，前面不远。”苏菲摆放的的位置很显眼，男子只是不好意思仔细盯着看才找不到。
女人似乎多喜欢用强迫男友或老公为自己买女性用品这件事折磨男同胞，她家娘亲大人也让她老爸干过这事，私以为她老爸的做法特别有策略。她爸每次都拉着她一起去，从她还用不着卫生棉的时候就开始了，于是导致她对各种卫生棉的长度、外观等了解的很，她家亲亲老爸总是一脸慈爱的在收银台等她，给她结账。当然，这项工作也是有报酬的，每次买完陈睿崇都会带她去买她最爱的城南的各种点心。多年以来，父女俩对这样的交易心照不宣，共同的出发点都是瞒着吕笑桐，有了小秘密的父女两人感情也愈发好了。
所以陈墨给男同胞的建议是：脸皮不够厚的男人们，加快速度跟女朋友结婚，然后生个女儿吧。如果不幸生了儿子，那就当女儿养几年呗。
经人指点后找到苏菲的男子埋首在四处找着什么，伴随着些许焦躁的气息。
他此时也顾不上被谁笑话了，那个加长夜用的苏菲到底在哪儿啊？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他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你说的那个加长夜用的在哪儿啊？我都找好几遍了也没看到啊？”
陈墨听不到他女朋友的回答，只是根据男子的话自行脑补。
“找不着，换一个吧。下次再也不给你买这个了。我一堂堂爷们给你买这个，真是。”
“要什么？七度空间？这是电影名吧。别扯乱七八糟的，赶紧换一个，我还没吃饭呢。”
“七度空间夜用装随便买？好，行了，挂了吧。”
男子收好手机，又向陈墨走来。他对待陈墨的态度对他女朋友那么暴躁。
“我还想问一下，七度空间在哪儿啊？”
在成为引路者之前，男子变成了她的顾客，陈墨又不能问他习惯用什么，就自由发挥了。
“你女朋友有什么要求吗？”
“她说夜用的随便哪种都行。”
她最喜欢这种要求简单的顾客了，挑了一袋促销夜用装给那名男子，又送了他两个试用装，说出欢迎再来之后如愿看到了男子一脸便秘还要强撑微笑的表情，陈墨目送走了这名特殊的顾客。
男人买东西多爽利，不爱挑选，陈墨甚至有些期待女纸们都把自家男友扔出来买卫生棉。想想女性用品专区全是男人的样子，这促销员大概也要换成男人了吧。激情四射了，好吧，她邪恶了。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三个女孩子站的腰酸背疼，脸上却都是兴奋，叽叽喳喳的交流经验。
“我今天卖出去好多巧克力，但是也被顾客试吃了好多。我就看着别人吃的满脸幸福，可我自己都没吃到一块。”这是最令王可失落的事情了。
不怕胖的吃货才是骨灰级吃货，王可胜任了。
“不要怪经理的硬性规定，要是促销员可以试吃自己销售的商品，那我估计不用给你发工资你就能把薪水吃回来了。”这是安慰没有错，陈氏安慰，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在王可幽怨的目光下，李青安也讲述了自己今天的经历，“有一个人主动过来问我咖啡怎么卖，我就给他详细介绍了一下。他听得特别认真，最后告诉我，他是在清泉街乐购做咖啡促销的，就是过来打探一下行情。”
面对李青安依旧平和的脸，王可忍不住抱怨，“他就算是间谍，也要守住职业道德隐瞒自己的职业啊，这不是让人心里堵得慌吗？”
陈墨知道李青安有仇必报的个性，这事必然还有下文。果然，李青安继续说，“我听他这么说，就告诉他，我在那家乐购里见过他，所以刚才的话都是她编出来骗他的。不管他信不信，也要恶心他一回才好。”
哪位哲人说过，宁可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女人。这话特别有道理，小人的招数都是阴招，女人的招数，则要看她们的心情了。正是因为变化多端才难以预防。
发言完毕的两只直勾勾的盯着陈墨，意思是，到你自我解剖了。陈墨用傻笑来掩饰，“呵呵，你是想我给你们讲讲拦着男朋友给自己女朋友卫生棉的五种害羞的表现形式吗？相信我，你们不会想听的。”
每天雷打不动要写几个字的陈墨坐在书桌前，平摊开来的日记本的标题很醒目：
《七度空间——我在超市做促销的一天》
